夜晚,草草吃過晚飯的海軍們,便沉默地坐在甲板上,誰也沒有說話,氣氛有些沉重。
這幾天的事,讓他們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原來,他們這些海軍未來精英,現(xiàn)在也不過是連普通海賊也打不過的弱者。
媞娜做為師姐,這種事著實見過不少,甚至自己也經(jīng)歷過,知道這是訓(xùn)練營出來的新兵,必經(jīng)的道路,從一個沒見過多少血的菜鳥,變成鐵血戰(zhàn)士的蛻變。
軍艦后方,拖著一塊浮臺,庚虎趴在上面休息,它全速航行了一天半,其實速度早就開始減緩了,這時終于不用趕路,它一動也不想動。
船樓里,澤法的辦公室內(nèi),這個房間的隔音不錯,在這里說話也不擔(dān)心被外面人聽到。
沙發(fā)上,鐘昊和澤法一人坐在一邊,鐘昊能從澤法身上,感知到一股壓抑著的戾氣。都說不能欺負老實人,因為老實人爆發(fā)起來,比平時兇惡的壞人還要可怕,現(xiàn)在的澤法,明顯就是瀕臨爆發(fā)的老實人。
一生奉行不殺,老婆孩子卻被自己放過的海賊殺死,簡直諷刺,但哪怕是這樣,他也沒有黑化,或許在心中有股恨埋藏在心間,沒有表露。
而今天,學(xué)生一個一個死在自己面前,卻無能為力,罪魁禍首還是自己曾經(jīng)追捕過的海賊,這讓他深感愧疚,對自己的堅持產(chǎn)生了懷疑,進而“不殺”崩塌。
兩人就這樣坐了有十分鐘,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沉默。
又等了半分鐘,鐘昊當(dāng)先開口:“澤法先生現(xiàn)在在想什么?”
澤法抬起頭,聲音有些沙啞:“我在想妻子孩子,我在想萬惡的海賊,我在想我那狗屁的‘不殺’。”
鐘昊點點頭,說道:“老實說,我更喜歡以前的你,不過,現(xiàn)在的更真實。每個人都有七情六欲,仇恨當(dāng)然也在其中。以前的不殺大將,還在么?”
澤法將眼鏡摘下,露出布滿血絲的雙眼:“這幾天,我殺了不少海賊,早就不是什么狗屁不殺大將了,我現(xiàn)在,只想把海賊這群邪惡的蛀蟲,通通殺光。”
“這種思想,簡直和赤犬一模一樣,話說,赤犬不會也經(jīng)歷過類似的事情吧……”
鐘昊心中轉(zhuǎn)了一個念頭,說道:“前半年前,薩卡斯基也說過這樣的話,他也叫囂要消滅所有海賊,但我反駁了他,我認為,海賊里也有好人,我們只需要把所有做惡的海賊殺光就好了,那時,剩下心善的那些,也自然不會再做海賊了。”
“薩卡斯基嗎?”澤法沉默了一下,說道:“你說的對,以前我也認為海賊里也有好人,所以我對海賊只抓不殺,就是不希望自己殺錯人,也希望海賊能棄惡從善。”
鐘昊:“那現(xiàn)在呢?想法改變了嗎?不認為海賊里也有好人了嗎?”
澤法眼中,閃爍著名為堅定的光芒:“不,我現(xiàn)在還認為海賊里也有好人,但惡人更多,為了消滅惡人,就不得不犧牲那些有善心的海賊了,因為都是海賊,我沒法分辨。”
“那世界政府呢?天龍人呢?世界政府做過的壞事也不少吧,為了隱瞞所謂的真相,不惜毀滅一整座島,死人無數(shù)。天龍人做下的惡業(yè),更是罄竹難書,這些,你應(yīng)該清楚才對。對他們,你又怎么看?”
鐘昊之前的話,全都是想激出澤法的真實想法,而今條件成熟,終于說出了主題。
“世界政府?天龍人?”澤法雙目一凝,沉默了兩秒,反問鐘昊:“你又是怎么看的?”
鐘昊輕笑一聲:“我從六歲那年就認識了澤法先生,那時,我做下的事,說過的話,澤法先生應(yīng)該都沒忘吧。那,就是我的真實想法,也是我真實的做法。”
“戰(zhàn)國元帥和卡普老師,他們最初的夢想就是海軍正義,只是,現(xiàn)實卻讓卡普老師一點點失望,而戰(zhàn)國元帥則辛苦維持著海軍自主,維護正義原則。我們都在努力,那么,澤法先生,愿不愿意加入呢?我們一起,讓海軍徹底跳出藩籬,擺脫桎梏。”
“你是要……”澤法聲音急劇拔高,“你要讓海軍反叛世界政府?”
“反叛這個詞,用的不是很準確。”
鐘昊從空間內(nèi)取出一瓶高度酒,遞給澤法,這個時候他需要酒精的刺激,而后在房間內(nèi)來回度步。
“海軍正義,每個新入伍的海兵,都需要對著正義宣誓,絕對忠于正義。從這點來看,海軍自始至終,都不屬于世界政府,而屬于正義,也只有正義,才能讓海軍效忠。”
這番話,乍一聽似乎很有道理,但如果往大方面想,就能發(fā)現(xiàn),一直以來都是世界政府在養(yǎng)著海軍,雖然其目的,是培養(yǎng)出一個聽話暴力機構(gòu),但確實花了不少錢,否則海軍也不可能發(fā)展得這么龐大。
所以,鐘昊的話,其實是詭辯,站不住腳。
但,就那么一點點的有道理,卻直鉆澤法內(nèi)心,扎下了根。
“是啊!海軍最應(yīng)該效忠的,不正是正義嗎?世界政府阻礙了海軍正義,那么,海軍脫離世界政府,不也是順理成章的嗎?”
澤法魔障了一樣,在心中一遍遍地給海軍找理由,給自己找理由,嘴上念念有詞。
鐘昊看到澤法的樣子,臉上露出了微笑,他知道,澤法成了,在這個關(guān)鍵轉(zhuǎn)折點,在這個心靈最脆弱的時候,他因勢利導(dǎo)、順水推舟,終于改變了澤法的思想。
能成為大將級的強者,無一不是意志堅定的人,外力絕難摧毀,但澤法這次,并不是外物摧毀了他的意志,而是他自己把自己的意志給否定了,進而心靈防線薄弱,讓鐘昊鉆了空子。
十分鐘后,澤法豁然起身,鄭重地看著鐘昊,沉聲道:“你說的沒錯,海軍的核心觀念,是正義,一切阻礙正義的都應(yīng)該滾蛋,既然世界政府阻礙了海軍的正義,那么,就讓它滾蛋去吧!”
他雙目精光熠熠,這是重新找回了夢想,重新找到了目標的眼神。
鐘昊一咧嘴,伸出手,和澤法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謀劃了這么久,終于,海軍影響力最大的幾個人之一的澤法,第一個宣布反叛,加入自己的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