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八年九月十一日的上午清晨。
秋高氣爽,天氣溫和,加之沒有后世的污染,空氣都有些濡軟,沁人心扉。
進(jìn)入這販奴所洞口的一瞬間,王生的眉頭一皺,在這洞口深處,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這種惡臭味就像是在豬圈、在羊圈里面的味道一般,讓人聞之欲吐。
進(jìn)去之后,王生發(fā)現(xiàn)這販奴所的設(shè)置其實很簡單。
這應(yīng)該是一個天然洞穴,金谷園的人稍加改造,加了柵欄鎖鏈,再將一個個的人禁錮在石柱上面,防止其逃跑,就成了簡易的販奴所。
最外層的,是最低級的奴隸。
王生看著這些奴隸的模樣,兇橫的眼神,身軀濃密的體毛,壯碩的身形,便知道他們的身份了。
這是異族奴隸。
異族奴隸比之漢人奴隸來說,是最不值錢的。
因為這樣的人大多不可以馴服,一般也就是去挖礦或者做一些重勞力的工作,做個兩三年,便也就沒用了。
王生向身側(cè)的胖子管事打聽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一個胡人奴隸只需要三千文。
三千文是什么概念?
換做是后世的軟妹幣,大概是1800軟妹幣。
一千八一條人命....
這就是這個時代人命的價格。
而且還是在洛陽的價格,換在其他地方,恐怕更便宜。
看著王生在此地駐足良久,那胖子管事說道:“小郎君,你要買莊衛(wèi),可千萬不能買這些下賤的異族人,他們最是兇狠難訓(xùn),做些粗活倒可以,但包圍主人安全,他們可做不到。”
江統(tǒng)也在后面點了點頭。
“確實如此,之前有人貪便宜買這些異族人回去做護(hù)衛(wèi),好吃好喝待著,結(jié)果幾日不到,便被那異族人殺了全家。這異族人,比牲畜還沒用,只得丟到礦山去的,這販奴所三千文一個異族奴隸,在我看來卻是貴了。”
胖子管事聽著江統(tǒng)的話,也只敢在后面呵呵傻笑,不敢出言反對。
“此事我自然知道。”
這些異族人身強體壯,最是狂野,帶回家去絕對是一個定時炸彈。
王生可不相信自己真的有王霸之氣,能讓這些異族人一眼看了之后就肝腦涂地,誓死效忠。
人家好好的草原勇士,變成你的奴隸你還想他對你感恩戴德?
這不是白日做夢嗎?
對于奴隸買賣,王生心中沒有僥幸,更沒有多少同情。
按照這個時代的思維方式,奴隸的存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販奴在西晉越演越烈,一是為滿足高門貴族的享受,奴仆自然越多越好。
第二個原因,恐怕是因為販奴成本低廉,這一點有點像后世的拐賣罪,拐賣之所以屢禁不止,何嘗不是因為犯罪成本低廉?
販賣胡奴是無罪的,販賣良民是有罪的,但即便這個罪過,對衛(wèi)尉石崇這種世家門閥來說并不是大事,就算捅到洛陽都不會有人理。
最為理想的狀態(tài),只不過是上交一點銅錢,按照雜抵罪論處。
雜抵罪是指以奪爵、除名、免官來抵罪的總稱。
這畢竟不是人人平等的時代,就算是人人平等的時代,也是存在階級的。
王生在心里輕輕搖頭。
“管事,帶路罷,去看我想要的奴仆。”
胖子管事點了點頭,也開始在王生耳邊喋喋不休的介紹起來了。
有江統(tǒng)在場,他也不敢糊弄王生,老老實實的與王生介紹這金谷園販奴所。
在胖子管事的話中,王生也知道了這販奴所的奴隸大概有兩千人,至于是不是真實數(shù)目,王生非是行內(nèi)人,也不知道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這兩千人中,有一千五百都是異族人,也就是最不值錢的奴隸,另外五百人中,有接近四百是漢人女**仆,另外一百人是漢人男**仆。
至于這胖子管事說還有一些絕色美女,王生也就只能呵呵了。
一個販奴所能有什么絕色美女?
有的女奴姿色或許不差,但也就這樣了,真正的絕色,恐怕早就被石崇截胡了,哪里輪得到放在販奴所出售。
“那這些奴仆的價值幾許?”
價值幾許?
胖子管事愣了一下,馬上侃侃而談起來了。
“若是姿色上等的漢人女奴,最少需一萬文,若姿色上等的異族女奴,最少需要一萬二千文,若姿色上等,且又懂禮儀,會琴棋書畫其一,一萬八千文,若姿色上等,琴棋書畫皆通曉,則需要五萬文。”
姿色上等的女奴換做后世的貨幣單位,也就是六七千軟妹幣,姿色上等的異族女奴則需要七八千軟妹幣,至于姿色上等,且又懂禮儀的,最少要一萬軟妹幣,有的甚至高達(dá)三四萬軟妹幣。
奴隸有價,甚至讓人感覺十分廉價。
王生臉色未變,繼續(xù)問道:“那男奴呢?”
胖子管事呵呵一笑說道:“尋常男奴,做耕種佃戶所用的話,需要八千文,至于身強力壯,正值年輕的,又要貴一些,若還要要求身家清白,且被訓(xùn)練好的,價格便要更貴一些。”
“具體多少。”
王生心中也有些心理準(zhǔn)備,但還是要問清價格才好。
“若按照郎君的要求,一個莊衛(wèi)奴隸最少需要一萬兩千文。”
一萬兩千文....
價格好像不太貴,在王生身側(cè),江統(tǒng)的眉頭卻是深深的皺了起來。
“這一萬兩千文,可是太貴了些?”
胖子管事一臉諛笑的看著江統(tǒng),連忙說道:“這如何會貴,原本收這些人的身籍便要花費不少,再加上多日來照料他們的吃穿,這消耗便更多了,一萬兩千文,絕對不貴。”
江統(tǒng)卻是冷笑一聲,毫不客氣的反駁回去。
“去歲雍梁瘟疫,關(guān)中大旱,不知多少人家家破人亡,你們?nèi)ナ者@些人的身籍,恐怕一張面餅就可以得一條人命罷?”
“這都是坊間傳聞,人命哪里有這么便宜?”
“哼!”
江統(tǒng)冷哼一聲,卻是不說話了。
王生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對于江統(tǒng)的話是信了七七八八的了。
不僅去年雍梁瘟疫,關(guān)中大旱,今年春正月丙辰,雍梁地震,死的人多,家破人亡的更多,即便朝廷下詔賑災(zāi),但究竟有多少財力花費在賑災(zāi)方面的,也只有天知道了。
洛陽地處司州,雍州便在司州西面,這些漢人奴仆,恐怕都是從雍州涌過來的。
這個時代沒有盛唐盛世的氣勢磅礴,沒有大漢的‘雖遠(yuǎn)必誅’洶洶霸氣,有的只是司馬家諸侯王的逼迫,世家高門的壓榨,以及源源不斷的天災(zāi)人禍。
王生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這本就不是一個好的時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