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的季節，嫩紅的桃花，潔白的梨花，鮮紅的櫻桃掛滿枝頭，飄香溢人。如噴火蒸霞的杏花把自然界裝飾得更加絢麗多姿。

擔任幼兒教師的顏辣妹，經歷了婚外戀揭穿波折之後，猶如服了清醒劑，用善良的本性修復了崩潰的情感防線，處處事事格外小心謹慎，痛苦的陰影積壓在心靈深處，尤其是丈夫的冷若冰霜使她陷入深深的苦惱之中。她耳濡目染竹晶心一天天長大，學笑、長牙、發音、講話，爬行、走路、跑、跳、唱，一天比一天可愛，懊悔自己和駱建發生那場無恥醜事。她從伶俐可愛的晶心身上得到輕鬆的解惑和欣慰，潛心帶著幼兒班的二十多個小朋友，學識字，唱兒歌，做遊戲。一顆本就賢淑誠善的心，在生存實踐中找到了自我。

駱建這風流倜儻的農民子女，避難外出，東奔西闖，通過相成拉關係，推薦讀完衛校，分配到衛生院上班不久，在借用衛生院系統人員到公社計生辦之際，鑽進了公社擔任計生辦主任，曾多次登門懇求遊芹寬恕和諒解。遊芹被傷透的心還未平息，鄙視他這個僞君子，二人只好依法辦理了離婚手續。他成了已婚後的未婚男子。此時，卻對辣妹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多次以各式各樣藉口去龍竹大隊小學，均遭到辣妹冷眼相拒，厲聲痛斥。

辣妹看到死纏爛打的駱建離開後，也曾泛起同情和憐憫之心，內心又惶恐不安，瑟瑟顫抖，懼怕東窗事發，在丈夫和女兒面前再無退路，竹根親曾多次嚴厲的警告自己要堂堂正正爲人，親友們奉勸自己一定要改過自新，衆目睽睽猶如觀世音給孫悟空戴的緊箍咒似的。看見寶貝愛女，常把丈夫買的小魚兒帶在身旁，提示著自己，再也不願做傷風敗俗的之事了，修復後的感情防線又經受住了考驗。

根親的學友、戰友，原來和辣妹家交往頻繁的男士都生疏怕事，女同事懼怕與她相聚沾上“偷人”的壞名聲，避免遭到人們物以類聚的非議，捲進是非漩渦。

駱建也遭到了從未有過的冷落，就是到李寬家裡去，楊小梅也會帶著兒子避開。

通信營電臺工作室，幾部收報機插入的耳機裡，不斷傳出滴滴嗒嗒的響聲，衣著軍人服飾的戰士們頭戴耳機，左手握著收報機旋扭，右手握住電鍵，全神貫注地辨別各種電波信號。

叮噹，叮噹，電話鈴聲響了，竹根親拿起聽筒，傳來營長的聲音：“竹臺長嗎？”

“嗯，是我。”竹根親輕快自然的回答。

“我和營部的幾個領導碰頭，決定派你到303信箱去組訓一個排的通信兵，早去晚歸，留宿軍營，半年時間，原來你分管的工作交給季臺長，理論課照常參加聽，訓練大綱和教材到通信科去領。有什麼問題嗎？”營長在電話裡交待任務後，徵求他的意見。

“放心吧，我會努力向您們交一份圓滿的答卷。”竹根親愉快接受了任務。然後，找到季臺長，移交工作。

竹根親來到303信箱，高高威嚴的紅色磚牆緊緊圍住幢幢高樓，院壩內奇花異草，蔥蔥郁郁，芳香撲鼻，沁人心脾，廠房機器隆隆聲，煙囪冉冉延伸到空中而消散。

根親身穿軍幹服，帶上訓練器材，按電話預約時間來到303信箱，門衛百倍警惕地驗完證件，撥通廠部電話，一位中年女性來到門崗，握手後自我介紹：“我姓蘇，是分管武裝工作的副廠長。”

“我叫竹根親，來貴廠承擔組訓任務。”竹根親自我介紹。

“歡迎你，竹臺長。”蘇副廠長顯得自然熱情，對身後的兩個年輕人道：“田淦，樑欣，過來搬訓練器材。”

能容納50餘人的303信箱一間小會議室，用大黑體書寫的預備役人員組訓動員大會的橫幅高掛在主席臺上空，四壁上方和互相網結有序的彩燈閃爍，會議室的喇叭傳出優美輕快的樂曲。桌椅板凳擦拭得很潔淨擺佈得整齊有序每個座位的桌子上面擺放著鉛印的訓練要點小冊子，練習字碼和數字的本紙、鉛筆，電鍵，參訓的二十多個小夥子和十個姑娘三、兩結伴的走進座位。

蘇副廠長見參訓人員到齊，上臺揮揮手：“通信營派竹臺長來爲我們組訓一個通信排的預備役人員……。請竹教官講話。”

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竹根親信步走上主席臺，行軍禮後，胸有成竹地進入角色：“我叫竹根親……。”他簡明扼要地闡明訓練的科目、目的、要求、方法。拿出點名冊，按組訓時建制順序點名。

“一班班長田淦。”

“有。”

“二班班長樑欣。”

“來了。”

“請大家注意了，軍訓點名，凡是被點到名字者，自覺起身立正答‘到’，再也不能答‘有’‘來了’。在點到下一位的時候，你就自覺座下。”竹根親對點名發現問題及時糾正，提出統一要求。

大家又鬨堂大笑。

“請大家肅靜，軍訓是一件嚴肅的事，需要大家理解。”

“三班班長肖玲。”

那位愛挑逗、嬌豔、靚麗的肖玲，銀鈴般的聲音清脆地回答：“到。”

根親的心中發怵，真是地球小路很窄，又碰上這位難揣摩的小姑娘。見她今天是面如春色，舉止端莊，身穿草綠色列寧裝，深藍色緊身褲，真還有點女戰士的味道。

他還是依順序把參訓人員的名點完。馬上安排訓練科目：“今天訓練的科目是，整隊，集合，停止間的各種轉法。請大家馬上到操場集合。”

組訓期間，凡是開訓一個科目，竹教官先講要領，再做示範，再分班組織單兵訓練。

參訓者進入訓練門檻兒就是整隊，集合，停止間，行進間的幾種步伐，很累人。小夥子身強力壯還能承受，那些嬌生慣養的女青年，嘻嘻哈哈，體質較弱，難以嚴肅操作。竹教官就到這個班，反覆講解，示範，指揮和糾正她們與訓練要求相差之處。使之達到訓練目的。

根親很細心，利用訓練間歇，到廠部人事科去了解預備役人員各方面的情況，便於更好的做他們的工作。掌握了參訓人員有的是開後門留城進廠，有的是因“病”不適宜到農村，有的是獨生子女。同時也掌握了肖玲的家庭情況。

幾天的隊列基礎動作訓練後，參訓者感到腰痠腿漲，渾身乏力，訓練休息的哨聲吹響後，姑娘們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卷腿仰躺，有的側躺，拉長苦瓜臉，上廁所都不想去，要等正式訓練纔去，又可以少訓片刻。

小夥子們暗暗得意戲笑她們：“只會坐辦公室讀書看報。”

有人說她們：“只適合做針線活，不適應拿槍桿子。”

肖玲既要喊口令指揮一個班，自己還要訓練，更累，她頑強剛毅倔犟的堅持著參加訓練，就是不讓別人看出她疲憊的神情。

根親看到這種狀態，按訓練大綱的訓練程序，把大家都拖得筋疲力盡也於心不忍，於是便科學調劑體力操作課和室內理論課，調劑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之間的課程，增強參訓者的綜合適應性，提高訓練質量。

竹根親清晰的工作思路，瀟灑、準確的軍事動作，嚴謹的辦事風尚，誠懇和謙和的爲人處事，讓肖玲對他從外表的好感深入到心靈深處的敬慕，產生了量到質的鉅變，面對二人之間的年齡差異，男方已有妻子女兒這一客觀事實，肖玲卻有難言之隱。自己家有年邁的雙親，無人照料，過慣了海濱城市的生活習俗，北方的飲食習慣，能否適應南方的水土，生活習慣這一系列的具體問題均集結在她能否拋出愛情的紅繡球的焦點，一大堆具體問題集結在肖玲的腦海裡，亂成了一鍋粥。攪得她吃不香，睡不寧，坐臥憂鬱不安，眼神呆滯，愁眉苦臉哼哼唧唧，訓練老走神，自己的成績不穩定，喊口令也出差錯，女同事們見她這副神態，特別擔心。

竹根親看到肖玲上理論課時，天真活潑，明亮的眼睛像秋天的湖水，盪漾著迷人的幸福，而訓練中，她惴惴不安，魂不附體，訓練效果還不及一般人員，像她這麼年輕，又無家庭負擔，到底她心底壓抑著什麼，導致如此鉅變，反覆思量，終於決定找她單獨做工作，撣掉她心中的迷惘，恢復她端莊純淨的本色。

一天上午訓練結束時，巧遇竹教官在女子班指導訓練，他叫住肖玲：“三班長。”

肖玲有氣無力的答道：“啥事，竹教官。”

根親瞧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錶：“12點半，我們到那裡談點事。”他指著海邊。

“好嘛。”肖玲仍無動於衷的答應。

平靜的海面，美得像瑰麗的錦緞，微風吹來，一朵朵浪花好似大小不一的白銀在大地涌動，狂風來臨後，波浪滔天，咆哮得好像兇暴的野獸。

根親買了兩包瓜子，開包後遞給肖玲，懇切的問：“肖玲同志，我們相識從聽理論到現在，已相識幾個月了，在我的印象裡，你是一個敢想敢說，活蹦亂跳的小姑娘，眼下組訓，你打不起精神，臉上愁得像烏雲翻滾，導致訓練效果也不理想。據我瞭解，你衣食無憂，無任何負擔，啥事把你憋得這麼慘，可不可以把心中的疑團亮亮底，我們共同想辦法解決。恢復你光彩照人的本來面目。”

肖玲剋制煩躁的心緒，內心在說，一切都是 你，攪得我亂了方寸，嘴上卻嬌嗔的應酬：“是，我自己也覺得心神疲憊不堪，想做啥事都心不在焉。”

根親用提示性的語言開導她：“我未讀過心理學，無法準確得像鑰匙開鎖似的打開你心中的結，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以心換心。據瞭解，你生在城區，父母愛若掌上明珠，衣食無憂，環境舒適，猶如生長在溫室裡，在廠裡是團委副書記，訓練隊你是班長，無論是家事還是工作的事都不應該出現憋屈的事啊！你可曉得我們這些山溝里長大的農民子女，吃過數不盡的苦，走過泥濘艱辛的生活之路，身上肩負著沉重的負擔，依然要沉著應付，開開心心的工作和生活。”停頓了一會兒，剝了幾顆瓜子，他繼續說：“按其客觀條件，你不應該有巨大的精神負荷，應該健康向上，熱心掌握各種知識，珍惜學技術學知識的最佳條件！”

她聽根親闡述了肺腑之言，壓抑在內心的結鬆動了，須臾，肖玲的雙眼盪滌了烏雲，恢復了昔日的清澈。肖玲心裡暗自揣測，原來表面百來不愁，威風凜凜，血氣方剛的軍哥，內心世界還深藏著沉重的負荷，還能如此開朗的對待現實生活，肖玲按捺不住憋在心中的秘密，鼓起勇氣：“按理，我這一生很順利，高中畢業才過十七歲，留城上班，基本上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生活環境確實優越，舒適，這一生還未經受過艱苦曲折。上班後，廠裡的熟人東奔西跑給我介紹男朋友，我沒當回事，還不是耍男朋友的年齡，自從聽理論課認知你之後，看到你誠摯，踏實，成熟，這才意識到原來我渴求的對象，就是你這樣的人，這便增加了我許多難以排解的難題。”

“我的好肖玲，切莫把我這大十多歲，有妻子和女兒的中年男人捲進生活裡去，你還年青，基礎好，應加強學習，努力工作，擬定遠大的奮鬥目標。托爾斯泰說過‘理想是指路明燈，沒有理想，就沒有堅定的方向，而沒有方向，就沒有生活。’你現在是定錯了目標，亂了方向，困惑和苦惱隨之而來。”根親卻窘迫坦蕩勸導。

“說心裡話，自從認知你，你的體態，言談舉止，鎖住了我中樞神經。正像平濟慈說的：‘青春的http://，是未來變現實的投影’，我也曾多次想到過年齡，你的妻子和女兒，告誡自己，不要當第三者，去攪亂軍哥平靜的家庭。真遺憾，我現在是難以自拔什麼理想，什麼抱負，均被拋至九霄雲外。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棲，何況人呢，應該按照自己確定的目標選擇一個理想的對象也是人之常情嘛。”躊躇之下，她嬌臊得臉頰緋紅囁嚅著掏出姑娘最珍貴的肺腑之言。

“你必須撥正航向，面對現實，我們只能作爲一般普通的同志朋友交往，絕不會有奇蹟發生。”根親思考後溫情央告：“我留心一下，你如果喜歡軍人，在年青軍官中，我爲你牽線搭橋，讓你去挑選怎麼樣？”

“把話說在先，我剛纔一席話，是一個姑娘押在心底的秘密，絕不準當兒戲，絕對不能透露半點，我還不到嫁不出去請人說媒的時候。”

肖玲首次向一個男人掏出心底秘密，又懊悔莫及，不得不提示他。臉蛋泛紅，噘著嘴邊殼瓜子邊說。

根親成熟而老誠的笑談：“你能對我傾吐心中之奧秘，說明你相信我，把我當成惟一傾吐秘密之人，我絕對尊重你的選擇權利，但這種選擇確實不好，實現不了。現在只是有初步的印象，隨著工作和生活知識的積累，你會成熟的找到糾正的辦法，客觀的確定擇偶標準。”

“雨果說：‘世界上最寬闊的東西是海洋，比海洋更寬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廣闊的是人的心靈’。軍哥，剛纔我說的，是憋在內心深處的秘密，父母面前不好說，同事面前不便說，對你傾吐情感心裡話，是我畢生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表白，以前我從未對任何男人動過心，我已鎖定目標，這一生，除非找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對象，否則，待父母歸天后，我寧願到庵子裡去出家當尼姑，也不嫁給一個自己不中意的男人。”肖玲那清潭一般的眼神激起一串串漣漪，銀鈴般的聲音一字一字道出，柳葉眉也彷彿一根根豎起來了，明亮的眸子帶著一股倔犟的幼稚之氣。

“小妹妹，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啊，我們是凡夫俗子，不是超凡脫俗的聖人，我如果支持你就是坑害你，你還年青，前程無量，隨之而擁有的是更理想的伴侶，絕不要把自己推進錯誤的情感苦海里。”根親見她如此表明心扉，只好溫存相勸。

“竹哥，你放心，我並不非輕浮下賤，面對現實生活，我會咬緊牙關朝選準的路走到底。”肖玲展示桀驁不馴的性格。

“關於你擇偶的問題，今天暫不討論，勸你在實踐中慢慢領悟，當務之急，希望你振作精神，發揮應發揮的作用，取得學習和訓練的好成績。”根親心中叫苦不迭。暗思忖：只要訓練結束，我回到部隊，只要時間長了不接觸，自然會讓你遺忘，走自己該走的感情之路。

肖玲明白，一時半會，誰也說服不了誰。與其僵持，不如暫退。肖玲十分自信：“你放心吧，我絕對要做一個生活和工作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