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屬

秦洛第二天一早就見到了宋漢陽。

是他來學(xué)校找的她。

宋漢陽應(yīng)該是剛下火車直接就過來了，他的手背上搭著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行李箱放在車?yán)铮@得輕裝簡從，但也難掩疲憊。

他這樣一身商務(wù)正裝的打扮，與這里顯得格格不入輅。

秦洛有些懊悔，宋漢陽卻不以為意的一笑：“這有什么關(guān)系，我以前經(jīng)常在這家吃早飯，老板，來一碗青菜肉絲面，堂姐，你要點(diǎn)什么。”

秦洛便要了一碗餛飩。

老板出現(xiàn)上面的時候認(rèn)出了宋漢陽：“你以前來過這里吧。嬉”

“是啊，老板，你真是好記性，我就是從這里畢業(yè)的，以前經(jīng)常跟兄弟們來你這里吃面。”

“不對。”老板搖頭，“你還跟一個很漂亮的女生來過對不對，那女生非常漂亮，我印象深刻。”

秦洛看到老板提起這個女生的時候，宋漢陽臉上的表情有一絲皸裂。

如果她沒有猜測，那個女孩就是譚心影無疑。

年少的他們，曾經(jīng)為愛不顧一切的私奔過，放縱過，努力過，其實(shí)秦洛很羨慕他們，這種為愛一往無前的執(zhí)著勇氣她當(dāng)時就很佩服他們。

可是不知道如今他們?yōu)楹芜€是走到了這一步。

也許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秦洛讓老板快一點(diǎn)兒上餛飩，老板這才笑著走了，宋漢陽深吸了一口氣調(diào)整了自己的呼吸，這才苦笑了一下：“沒想到還有人記著呢。”

秦洛瞥了宋漢陽一眼問：“漢陽，你最近跟心影還有聯(lián)系嗎？”

宋漢陽吃面的手再次一頓，便放下了筷子，話題轉(zhuǎn)到譚心影身上始終是沉重的，他搖頭：“很久沒聯(lián)系了。”

“為什么？”

“太多的原因，我實(shí)在不知道從何說起，堂姐，你今天找我出來，就是為了她的事情吧。”

秦洛實(shí)不相瞞：“是的，你們到底怎么樣了。”

苦澀爬滿宋漢陽的嘴角，讓這個外表硬朗堅(jiān)毅已經(jīng)從大男孩蛻變?yōu)槟腥说哪凶訚h也很是無奈：“堂姐，我只能說，我跟她，可能真的是有緣無分，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真的無能為力了。”

“怎么了，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我跟若蕓的婚期已經(jīng)定了，已經(jīng)推了好多次了，但這次不能推了，就在年底，她是個好女人，我不能再傷害她了。”

“那你是打算放棄心影了？”

宋漢陽嘆息：“不是我想放棄她，而是她先放棄了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而且若蕓……她對我是真的好，我不能同時辜負(fù)了兩個女人，我總得為自己做的事情承擔(dān)一些責(zé)任，心影，我只能說對不起了。”

“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你們怎么會變成這樣？”還記得當(dāng)初怎么在醫(yī)院，那么艱難都要在一起的兩個人，如今怎么能各走天涯？

秦洛實(shí)在想不明白。

努力了這么多年，結(jié)果還是換來一場空，多讓人遺憾。

沉默彌漫在兩人之間，秦洛的餛飩上來了，宋漢陽說：“先吃吧，我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吃完了再說吧。”

這一天，秦洛聽了一個很長的故事。

她自己也是歷經(jīng)滄桑的人，所以對宋漢陽和譚心影特別理解，可是又不能對趙若蕓無動于衷。

漢陽說得對，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這幾年對宋漢陽的幫助以及包容已經(jīng)做到了一個女人的極致。

司機(jī)接走了宋漢陽。

秦洛不無失落的往學(xué)校走，卻在街頭的拐角處看到一個女子的背影一閃而逝，她一愣，便拔腿追上去：“心影，你等等，心影——”

前方的女子跑的不快，秦洛慶幸自己今天穿了平底鞋，很快將人攔住，讓她震驚又意外的人這人果然就是譚心影，可那蒼白的臉色與瘦弱的身軀又讓她都快認(rèn)不出眼前這個曾經(jīng)有著一頭黑亮烏發(fā)，肌膚勝雪的漂亮女孩了。

秦洛倒抽一口氣：“心影，真的是你，你出什么事情了？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剛才你看到漢陽了對不對，為什么不出來。”她用了極大的力道，箍緊了譚心影的手臂，在看到譚心影臉上露出的那一絲痛苦神色后又抱歉，然后微微松手，但沒有放開她。

譚心影勉強(qiáng)笑了笑：“我就住在前面，去那里說吧。”

于是秦洛又跟譚心影去了她的出租屋。

秦洛從未想過譚心影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這是他們學(xué)校附近的一間出租屋，在一樓，光線昏暗，道路逼仄，環(huán)境十分糟糕，地上都是黑漆漆的油漬，空氣中也彌漫著骯臟的油煙味，狹窄的過道堪堪容納一輛電瓶車通過。

這里住的大多是外地人，但譚心影卻在這里有一個房間。

她打開門，屋子只有十幾平方，小的可憐，而且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戶，因?yàn)楸酬枺麄€房間顯得陰暗潮濕且陰冷，大白天也需要點(diǎn)燈。

秦洛真的無法想象：“心影，你怎么會在這種地方？”

譚心影幽幽嘆了一口氣：“我身上沒多少錢了，只能住在這里，而且住在這里別人找不到我。”

秦洛不無心疼：“那你為什么不過來找我？”

譚心影又低頭沉默不說話了。

屋子里有個掉了漆的破舊暖水瓶，一晃，里面還是有水的，秦洛給譚心影倒了一杯水，示意她慢慢說。

譚心影的表情跟宋漢陽大抵差不多，除了苦笑還是苦笑，她說：“秦老師，我們完了，徹底的完了，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一無所有。”

秦洛注意到譚心影握著水杯的指節(jié)都泛白了，晶瑩的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那么無助又脆弱。她已經(jīng)從宋漢陽那里知道了大概，此時，也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不會的，心影，你別這么想，你不是一無所有了，你還有我，我可以幫你的，你相信我。”

宋漢陽與譚心影的愛情走的太疲憊，趙若蕓就像一陣暖流緩緩流入宋漢陽的心里，時間久了，滴水都能穿石，更何況宋漢陽不是鐵石心腸，日久的折磨與爭吵逐漸消耗了宋漢陽的力氣，他的心有一部分轉(zhuǎn)向趙若蕓其實(shí)并不是不能理解的。

秦洛明白，如果與譚心影在一起只有無止境的痛苦與爭吵，而趙若蕓又無怨無悔的陪伴在宋漢陽的身邊，是有可能出現(xiàn)這種情況。站在一個女人的角度，秦洛替譚心影感到不值，可是站在一個長者的角度，她又覺得也許譚心影跟宋漢陽分開，對所有人都好。

宋漢陽一臉疲倦的進(jìn)了家門。

趙若蕓接著電~話從樓梯口下來，看到他，立刻結(jié)束了通話，其中不掩驚訝：“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還以為晚上才能到呢。”

宋漢陽扯開了領(lǐng)帶，阿姨拎走了他的行李箱，他朝趙若蕓點(diǎn)了點(diǎn)頭：“事情辦完了，所以就早點(diǎn)回來了，你準(zhǔn)備上班去了？”

“是啊。”趙若蕓將手上的一個耳環(huán)帶入耳朵，笑拉著宋漢陽的手道，“不過既然你回來了那我晚點(diǎn)去也是可以的，怎么樣，累不累。”

她拉著宋漢陽坐在椅子上，然后給他按摩，笑意溫柔如一個貼心的妻子，并沒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架子。

宋漢陽搖了搖頭：“還行。”同時握住了她的手，“我沒事，你去上班吧，我上樓睡一覺，下午就去公司。”

“不急。”趙若蕓吩咐廚房阿姨多做一份早餐，“我今天也沒什么事，可以在家陪你，我們好久沒有好好一起說說話了。”她靠在宋漢陽的心頭，語氣恬淡溫柔，手環(huán)著宋漢陽的腰，顯然是愛極了他的。

宋漢陽低頭看著她的頭頂心，有淡淡的笑意滑過嘴角，但一想到譚心影，又覺得痛苦萬分，所以拍了拍趙若蕓的肩膀：“也好，不過我已經(jīng)跟我堂姐吃過早飯了，就不吃了。”

“秦洛？”

宋漢陽很快直起了身體：“你認(rèn)識秦洛？”

趙若蕓聳了聳肩：“她昨天來公司找你啊。”

“哦，對。”宋漢陽按了按太陽穴。

趙若蕓道：“你就是太累了，快點(diǎn)上去休息吧，我還是去公司把事情處理了吧，下午回來陪你，怎么樣，晚上一起吃飯？”

宋漢陽自然應(yīng)允，趙若蕓看著他上樓，眼中斂下幾許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