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陽都還沒升起,天地萬物都還沉浸在寂靜的沉睡之中,別墅裡已經時不時的有誘人的香味飄出來。
燈光如昔橘黃,只是冷冷清清的少了幾分往日的暖意。
唯獨在火苗上蒸滾的濃郁高湯無聲的爲冷寂的空氣注入一點情意。
木槿知穿著簡單的衣服,胸前繫著淺色圍裙,一夜無眠的眼睛通紅腫脹,暗地裡她都不知道哭了多久。此刻,睜著一雙疼痛的雙眸正一絲不茍的切著手中的薑末蔥花。
高湯旁邊的平底鍋上還煎著散發香氣的太陽蛋。
旁邊擺著一個漂亮的白瓷玉碗,碗裡盛著早已過了冷水的麪條。
半個小時前,木槿知輕手輕腳的從房間裡出來,來到廚房這裡開始動手煮麪條。這期間她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寂靜的屋子裡依然是能聽得到的,樓上卻是半點聲息也沒有。
她知道,東方墨是非常生氣,氣得都已經不想多看她一眼。
幾個小時前,在房間裡他問出最後一句話,聽到她依然不變的答案後,東方墨冷著臉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隨即隔壁的書房傳來“砰”的一聲巨大關門聲,連帶她的心也震碎了。
可是,即使心碎,她還是沒有回頭路可走。
挺好的……
低頭盯著鍋上漂亮的太陽蛋,木槿知脣角扯出幾絲苦笑,把他氣到不想再看見她,希望在這幾年的分離日子裡,他就不會太難過。
她脣在笑,眼淚無聲的又滑落下來。
分離……這兩個字真的太重、太重;她還沒走,一想到未來幾年離沒有他的日子,滿腹的心痛難忍……比當初他離魂一半的時候還要痛。
鍋裡叮的輕響,煮好的高湯鮮味濃郁,香味隨著白煙冉冉飄散起來。
木槿知擡起手背用力抹掉臉上的淚痕,先把煎好的太陽蛋放到麪條上;又把剛切好的薑末蔥花灑在上面,然後端起滾燙的高湯往面裡倒進去。
“哧溜”的一聲輕響,誘人的香味溢滿一室,被高湯澆下來的麪條看上去瞬間變得Q彈軟滑。
等到味道滲透得差不多了,木槿知纔拿起筷子,細心的把麪條上的姜蔥挑出來。
東方墨不喜歡吃這些。
--
木瑾知敲了三次門,書房裡都沒有聲音,她抿了抿脣,稍微用力推門而入。
書房裡不出意外的沒有亮起燈,她在黑暗中先把手上端著的托盤放到桌面上,才慢慢的準確走到落地燈架前“啪”的按亮燈光。
輕盈的燈光徐徐的驅散一室黑暗。
木瑾知眸光掃過,很快便在前面的高腳椅子上看到東方墨。
他神色陰鷲疏離的坐在高腳椅上,整個人隨性不羈的靠在椅背裡,冷冽的氣息充斥著滿身酒氣,修長的手指間還輕掂著一瓶82年紅酒,酒紅色的液體只剩下三分一,而他腳邊還散落著好幾個空酒瓶。
他究竟喝了多少酒?
木瑾知微怔,隨即輕蹙起眉頭,想要開口問一句,最後還是不敢。
看到木瑾知進來、開燈,東方墨不動聲色的坐著,只有那雙幽深的黑眸冷冷的跟著她移動。
她走到右邊,他視線跟過去;她停下來,他視線也不動聲色的停下來……
他的眼神太冷,就算木瑾知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心臟還是不由自主的擰緊絞痛,鼻頭一酸,她又想掉淚了,然後飛快咬脣拼命死死忍住。
“我煮了麪條,”
木瑾知慢騰騰的端起托盤,走到他面前放下,兩個精緻的白玉瓷碗裡盛著熱氣騰騰,讓人食指大動的麪條。
“你一整個晚上都沒吃過東西,”
還喝了那麼多酒。
木瑾知把碗端過去,輕聲:“吃點東西?!?
東方墨還是沒說話,黑眸沉冷的低頭看一眼端到他跟前的瓷碗,碗裡的面看上去很誘人,他沒有胃口。
他不說話,她不介意,木瑾知坐在他對面,低頭就著自己前面的碗,一小口一小口的挑起麪條塞進嘴裡。
麪條很好吃,一如想象中的彈滑,高湯的味道也很好,醇香濃郁。
可她吃著吃著,終究還是忍不住,眸裡的淚簌簌落下來,滑進碗裡,滿嘴的苦澀。
對面的女人無聲的一邊哭一邊吃,傷心委屈的模樣活像是他拋棄了她一樣。
shi~t!!
東方墨惡狠狠的低咒一聲,仰頭把紅酒全往喉嚨裡頭灌,他纔是真正被拋棄的那個人好不好!
“你哭什麼?”
東方墨把手裡空了的酒瓶一扔,站起來幾個大步走過來,冷聲:“是誰的決定弄成這個地步的?木槿知當你決定要離開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後果。”
說完,他狠心撇開視線不去看木槿知,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到落地窗邊,身姿生硬挺直的望向黑暗的外面。
“對不起……”
木槿知站起來,怯弱弱的走到他身後,雙手大膽的一下子從後面抱緊他。
“對不起,”
她小聲哽咽著:“東方墨,我沒有選擇,我迫切的想要自己強大起來?!?
“你是我的女人,”
身後的人緊緊貼在他背上,纖瘦的身子哽咽顫抖,東方墨垂落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冷漠的語氣強忍轉身擁她入懷的衝動。
“是我的!”他強調:“爲什麼就不肯把所有事都交給我!?”
他可以爲她掃蕩外面的一切風雨!
“我不可以,”木槿知搖頭:“我不能一輩子都躲在你身後?!?
“這不是躲,”東方墨砰的一下轉身過來,雙手握緊她顫抖肩膀:“這是我給你的權利!給你安心無憂的權利!你爲什麼就是不明白?這該死的固執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你就不能爲了我們的未來留下來嗎?”
最後一句話,向來清冷、高高在上的東方墨語氣裡竟帶有幾分哀求的意味。
木槿知心臟瞬間楸緊、生疼。
“我離開……”
她的淚大滴大滴的從眼角滑落下來,哽聲:“就是爲了我們的未來?!?
她本來是平庸的一個孤兒,從小的願望就是吃飽穿暖;可上天送了一份大大的禮物給她,把她帶到東方墨身邊,讓她咬走出一條與衆不同的人生路。
東方墨是商人,利益至上的商人,既然在茫茫人海中選擇了她。
木槿知想:怎麼能讓他做虧本生意呢?
唯有強大自己,才能與他並肩而行。
她身邊有了他,那麼出色的一個男人,她怎麼敢只用“普通”兩個字就霸佔在他身邊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