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值錢的地方就是被賣掉。
換錢回家讓弟妹們能吃得上飯，讓爸爸能有錢買酒喝。
“別說了！”
冷刑再也聽不下去，聽著不遠處的她一字一句冷漠地說出自己被賣掉的事，他全身繃得發緊、氣得發抖。
“我要帶她回去！”
他想不到影兒有過這樣的經歷，親耳聽到自己的父母說要賣掉她……當時她會有多難過？有多絕望？
“別急，”
東方墨伸手阻止他，“她還沒說到重要那部分，你跑去打斷她只會前功盡廢。”
“我不想聽！”
冷刑牛一樣直直往前衝，“再聽下去我會想殺人！”
“你想殺的人她還沒說到，”東方墨淡淡瞥他一眼，“你確定不想知道是誰要指定買走她的？”
冷刑動作一頓，幾秒鐘後雙手倏地緊握成拳。
老大說得不錯，雖然影兒父母狠心賣掉她，但歸根到底最該殺的就是那個指定要買她的人。
“忍忍吧，”
東方墨拍拍他肩膀，“太沖動容易壞事。”
冷刑嘴巴動了動，在夜色裡的聲音發緊：“那我過去抱抱她也不行嗎？”
她那麼難受，他想用力抱抱她。
東方墨這次不回答，只是眉頭往上挑了挑。
冷刑又靜了幾秒，隨即惱火地扯了幾下頭髮。
“我忍！”
她還沒說完，他忍！
似乎是聽到身後的動靜，影兒這才緩緩的繼續說下去。
－－
她被扔進一個低矮逼窄的地窖裡。
等到爸媽拿著錢走後，徵愣的影兒能感覺到自己被人騰空擡到車子上，車子顛簸了好幾個小時，她被塞在車裡又暈又痛，都快要吐了車子才停下來。
然後又是兩個人擡著她下車。
影兒忍受著滿腹的噁心感，微微擡起眼皮。
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完全陌生的地方。
土黃色的幡布掛滿一屋，空氣中有檀香的味道，牆壁上還刻著奇怪的壁畫……
這時候，擡著她的人正好經過大門，她努力瞇眼望過去，隱約間似乎見到幾蹲佛像。
“大師，”
頭頂上響起粗厚的聲音，“把人擡到哪裡？”
“原地放下，”
那把難聽至極的，讓影兒感到毛骨悚然的聲音傳過來。
“錢在這裡，你們拿了離開。”
“是。”
不一會兒，雜亂的腳步聲越走越遠。
然後是一陣沙沙的，如毒蛇爬行過草地的腳步聲朝她逼近。
影兒全身繃得發緊，十八歲那年我她懂什麼？除了害怕還是害怕，她預感到有個惡鬼一般的人正在接近她，可無能爲力掙扎，想要閉上眼睛，眼皮子已經怕得不聽使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接近。
“醒了？桀桀，”
怪異的笑聲才響起，倏地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在眼前出現，掀開的皮肉下能看見陰森森的白骨。
“我早就知道你醒了，給你吃的藥本來我就放輕了。”
“啊！”
影兒終於忍不住放聲尖叫，她忍了這麼久，這聲尖叫高得要刺破耳膜，全身顫抖得厲害。
“不錯，不錯，”
那人連連點頭，“還能叫得那麼大聲，我果然沒有看錯。”
“你、你是誰？”
影兒想往後退，想避開他那張恐怖的臉，結果下一瞬間雙手已經被他抓住。
“啊啊！你爲什麼要捉我？我要回家！”
影兒怕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雙手在半空中胡亂地揮趕，聲嘶力竭的哭喊，一聲比一聲淒厲。
“回家？哈哈，”
上官苒桀桀桀的仰頭大笑，“你這天真的小姑娘，你以爲自己還有家嗎？你爸媽早已經把你賣給我了！從此以後……”
他一邊手緊緊捏著她的雙手，另一邊手捏著她的臉，逼她望過來。
“你就是我的人！”
“不要不要！”
“你不是親耳聽到你爸媽嫌棄你嗎？小姑娘，你都被拋棄了，就別再掙扎下去。”
影兒一窒，原來是這個怪人故意要她聽到爸媽的說話。
“你恨他們嗎？”
上官苒猙獰的臉靠近她，“他們不要你，把你賣掉換錢，你就不恨他們？不怨他們？”
恨？怨？
影兒掙扎的動作一頓，半響沒有動靜。
一幕幕在家裡的畫面涌上心頭，每天干著最累的活，每天被爸媽呼來喝去，每次吃飯都吃最少的她……甚至連生日這天的蛋糕也是吃大家剩下來的一小塊……
影兒呆然的目光緩緩望下去，眼角餘光看到一抹鮮豔的紅色。
紅得刺眼，紅得像是在嘲笑她。
“你是恨他們，是怨他們的，”
上官苒刺耳的聲音繼續傳過來，一聲一句都仿如蠱惑。
“你也是他們的孩子，爲什麼他們就只賣掉你？因爲他們都不喜歡你，不愛你！”
“是啊，”
影兒眼神呆滯的慢慢點頭，“從小到大他們都沒有愛過我。”
從小到大都沒、有、愛、過……
她被生下來充其量只是他們的工具。
爲他們做了那麼多，卻從沒得到半句感激的話。
“盡情去恨他們吧！”
上官苒滿意地看著她逐漸變得通紅又充滿怨氣的雙眸，獰笑的聲音越來越尖薄。
“你越是恨他們，我就會越高興！”
話沒說完，上官苒雙手突然猛地用力，把影兒往暗格的門推進去。
“啊！”
影兒根本來不及反應，整個身子急速地往下墜，墮入一片黑暗之中。
“你以後就是我的了，”
上官苒居高臨下地望下去，“在地窖裡面待到七七四十九天，如果有本事的話就親自走出來找害你的人報仇。”
這是什麼地方？
影兒從驚愕轉成恐懼，她張開嘴巴正想說話，迎頭一股濃烈的腥臭味道撲進鼻子裡。
“嘔！”
這味道太臭太難聞，再加上連串的恐懼打擊，影兒再也忍不住曲起身體嘔吐出來。
“難受？”
上官苒看著哈哈大笑，似乎非常享受看到她的反應，“等等還有更難受的等著你！”
他話音剛落，突地四周詭異地刷過一片陰風，鼻子間的臭味更加濃烈。
影兒驚恐不安地擡起視線，前方一雙雙猩紅的眼睛如寒冬的餓狼一樣慢慢朝她接近。
“你、你們是什麼東西？”
她雙手撐著地面後退，說出來的話顫抖得差點聽不清楚。
“別過來，你們別過來！救我！”
影兒擡起眼睛，恐懼又渴望地望向上面的人：“救我。”
“嘻，”
隨即地窖的門砰一聲重重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