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沉寂,夏天的夜晚鮮少會沒有星星,更不用說空氣中還充斥著讓人壓抑的悶意。
青夢離都不知道自己坐在陽臺上多長時間了,屋裡的人就是不肯開門,也不肯望過來,從頭到尾都當她不存在一樣。
深夜溫度低,即使是她也會感到寒涼,一開始她倔著一股氣沒動,等到後半夜,背後不由自主的伸出一條雪白的毛茸茸尾巴,纏抱著自己瑟瑟發抖的身子。
沒有月光、沒有星星,只有纖瘦的她孤單伶仃的坐在陽臺上,巴掌臉上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楸住只隔著一扇落地玻璃顯得黑沉沉的屋內不放。
她知道,簡白肯定在屋內。
就是不肯出來見她。
青夢離越想越難受,怎麼了?怎麼了!
她只不過是想見他一面也有那麼困難嗎?
就算她真的做錯了,不該去動木槿知和她身邊的朋友,但她是爲了誰纔會做出這種事的?
深陷情關裡的人誰沒有做過一兩件蠢事?
怎麼她就是罪大惡極了?
想到這裡,青夢離嘴巴一扁,本來就紅通通的眼睛更是淚汪汪。
這麼多年來,他對她就從沒有半點憐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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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外面的人,臉上的每一點細微變化他都看在眼裡。
黑暗中,簡白站在離陽臺最遠的角落,即使隔得遠,他也能清楚看到她,雙手似是無動於衷的背在身後,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
他說過要懲罰她的,想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該給她什麼樣的懲罰。
太輕,沒意思;太重……
“簡白!”
外面的她似乎終於受不住這無聲的折磨,甜軟的聲音帶有沙啞從玻璃門外傳進來:“就算你討厭我,也當面和我說清楚好不好!一聲不吭的是故意要折磨我嗎!?”
簡白眸色微微沉下。
青夢離又連續叫了幾聲,屋裡的人依然沒有動靜,她繞在身上的尾巴頓時高高揚起來,整個人從陽臺上一躍而下,眼看就要撞開玻璃衝進來。
奶奶的!
她都這樣低姿態來道歉了,他還是不理人,她本來就是耐不住性子的人,這樣被無聲吊著更加不爽。
與其一直猜測他的心思,倒不如大鬧一場!
起碼鬧的時候還可以看著他!
說時遲那時快,青夢離失去理智的正要一頭撞上玻璃門,一道白影閃過,她的腦袋砰一下的撞到一堵堅硬的胸膛上,疼得她連連吸氣。
“鬧夠了嗎?”
簡白清冷的嗓音在頭頂上響起,揹著雙手居高臨下睨她:“青夢離,你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她頑劣的性子從沒變過。
“你終於肯出來見我了?”
青夢離擡起頭,白皙的額頭明顯見到淺淺的紅印,大眼裡盈滿淚水:“簡白,我知錯了,以後都不會再去找木槿知麻煩。”
“沒有以後,”
簡白只和她對看了一眼,隨即迅速移開視線,語氣帶著幾分生硬:“你回山上,從此以後不能再出現在霖市。”
青夢離楞了楞,臉上閃過震驚:“爲什麼?!簡白你要趕我走?”
她知道這次做的事是有點過分了,還差點就犯下殺戒。
也知道簡白肯定會很生氣……從他臉上的寒霜就可以看出來。
青夢離已經做好接受懲罰的準備,會乖乖的任他罵一頓、或者打一頓,但就沒有想過他給的懲罰會那麼重。
他要趕走她?
“我不趕你,”
簡白:“走不走隨便你,我對你只有一句話,”他頓了頓,一陣冷風吹過,把他說出來的字差點吹散,但她仍是聽得清清楚楚。
“你走,之前的事我當沒有發生過,你還是我徒弟;”
“那我要是不走呢?!”
青夢離鼻子酸澀,努力忍住聲音中的輕顫,搖搖欲墜的眼淚裡滿是倔強:“你就不再做我師父了?”
她沒想到,簡白居然會趕她走。
如果這次回到山上,那她什麼時候再能見到他?是不是五十年?一百年?他是不是一直都不肯見她了?
他就這麼討厭她?
“你不走,”
簡白視線終於拉回來,低眸讓她看清楚他眼裡的冷漠:“我走。”
……嘭!
青夢離彷彿聽到自己心臟碎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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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根雪白的軟毛緩緩的從半空中落下來。
簡白隨手接住。
她走了,空氣中仍殘留著一絲淡淡的只屬於她的魅香。
他迎風而立,視線遙遙注視遠方,視線焦距也不知道落在哪裡。
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堅守原則,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還在看什麼?”
倏然,一道冷淡的嗓音在旁邊響起:“捨不得就去追回來。”
簡白收回視線,看到東方墨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身後。
“東方小子,”
簡白提了提脣:“你不是不會來我家的嗎?”
“嗤,”
東方墨冷嗤了嗤,雙手插兜走上來和他並肩而站:“她差點殺死木槿知,你說我該不該來?”
“對不起,”
簡白正色道歉,“我也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事。”
“嗤,對不起?”
東方墨語調冷得入骨,微微瞇著眼,“如果你去遲一秒,你以爲一句對不起就能完事?”
管那人是妖是鬼,敢傷害木瑾知就要做好承受後果的心理準備。
“如果我再去遲一秒……”
簡白頓了頓,語氣也不太好,“死的那個絕對不會是小瑾知。”
而是那個膽大妄爲的女人。
東方墨冷冷一提脣,毒舌:“那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簡白臉色頓時就黑下來,四周冷風襲來。
東方墨面無表情的瞥他,一臉的要打就奉陪到底。
好一會兒後,冷風緩緩慢下來。
“罷了,”
他輕嘆一口氣,“反正她也走了,這事以後不會再發生的。”
“最好這樣,”
東方墨冷哼,“她要再出現找麻煩,到時你也保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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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叮鈴……”
“來了,”
木瑾知邊揚聲答話,邊從樓梯加快腳步的跑下來,“誰一大早就來按門鈴啊?”
她都還沒睜開眼,樓下門鈴聲就一陣接一陣的響起來,像催魂那樣。
哎,如何把小黑訓練得懂開門那多好啊,
木槿知心裡想著,隨手拉開大門,擡眸。
“是誰……”
後面的聲音如冰融入熱水,瞬間消得無蹤無影。
“hi,”
站在門外的青夢離笑瞇瞇的擡手打招呼:“木槿知,我是來言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