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看到一個男人會哭成這樣。現在我相信他說的話了。

車禍？媽媽就這樣離開我了？

我怔怔站在原地，呆若木雞。那一刻，我心中只得一個念頭，我的天，塌了。

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相信江永恒的話，不該跟他上了車，不該去他說的那什么好玩的地方……

是我害死了我媽媽！

見我眼睛發直，齊致遠有些害怕了。他緊緊抱住我的肩頭，不住地對我說：“淺憶，淺憶，哭出來，哭出來……”

我的眼珠無力地轉向他，突然向上一翻，身子往后仰倒，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媽媽站在我面前，微笑著沖我招著手。她的臉很模糊，但我知道，那是她。我拼命朝她跑，想撲進她的懷里，可無論我怎么使勁，就是跑不快。媽媽還在在老地方，沒有遠也沒有近，飄飄然象個仙女浮在半空。

“淺憶……淺憶……”她輕輕地喚我，不斷地揮舞著胳膊，我不禁愣住了。因為我無法判斷，她究竟是在叫我過去，還是在向我道別。

一只溫暖的手輕輕觸到了我的臉。

我倏地睜開眼，看到了齊致遠的臉。

他一臉憔悴，下巴上密密麻麻顯出一片青，眼窩深陷，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淺憶……”他喚，“醒過來，醒過來就好了。”

原來夢里面聽到，是他的呼喚。

是啊，我當時就很詫異，因為我母親一向叫我“小艾”。

一想到夢中的情形，我的淚撲簌而下，順著眼角流入發堆，耳尖上一片清涼。

“是我害死了我媽媽……”話未落音，我已泣不成聲。

“不，不是你的錯……”齊致遠的眼圈也跟著紅了，“我收回之前說的話，不關你的事，你媽媽她……這只是個意外……”他將他的一雙大手伸進我的頭發里，細細地理順絲絲秀發，“聽我說，這只是個意外。這個世界上，每天都發生著無數個意外，你媽媽只是不走運罷了……”

“為什么不走運的人是她？”我伸出手來，握住他的手。他便將我的手緊緊拽在掌心。

“我不知道……”他哽咽著吸了吸鼻子，“我真的不知道……”

“我想媽媽……我好想她……”我又哭了起來，“我想現在去看她……”

“現在還不行。”他柔聲說，“你媽媽……還需要化妝……她不是一向都喜歡把她最漂亮的樣子留給你嗎？再等一天，等她化好妝了，我們再去看她，好嗎？”

“嗯……”我點了點頭，重新閉上眼睛。

“還想睡嗎？”他問。

“嗯。”我有氣無力。

“那再睡一會兒吧。”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將我的手從他手中拿出，輕輕放進被單里，替我掖好被子。

“你去哪兒？”我問。

“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在這兒，陪你。”他說著，一頭伏在床邊，漸漸的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