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不在辦公室,許涼索性去了譚柯寧那兒。副總譚柯寧是華聞和貝櫻里為數不多知道他們已經結婚的人。
他是葉輕蘊美國的校友,當初創(chuàng)立貝櫻,打天下也有他一份功勞。對葉輕蘊來說,他即是朋友也是工資伙伴。
只是沒想到開會譚柯寧沒去,他在辦公室里,桌上鋪陳開了很多資料,他每找一樣東西手都要在資料當中迷路。
他正四處找筆,一只秀白的手提前給他找到了。譚柯寧以為是助理,頭都沒抬,吩咐她再去泡一杯咖啡。
許涼沒說話,走到旁邊辦公室,跟里面值班的秘書說了一聲。
雖說許涼常來華聞,但活動范圍其實很小,無非就是從華聞大廈的大堂直接去總裁辦公室。其他地方她很少參觀或者接觸。
人也是這樣,來來回回她看見認識的就那么幾個,不熟悉的看見她也覺得眼生。
面前這個副總秘書就是這樣,時不時拿余光瞅她一眼。心里腹誹,什么時候自己上司添了這么一位美貌的女友。
許涼跟她說了,沖她含笑點了點頭,然后再次回到譚柯寧的辦公室。
“譚師兄?”,許涼輕輕扣了一下桌面上很小的一處空白。
譚柯寧只比葉輕蘊小一點,但還是比許涼大,于是她一直叫他師兄。這聲師兄完全是隨著葉輕蘊這邊來的。
“?。俊保T柯寧在白紙黑字里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當下的聲音屬于誰,“你怎么上這兒來了?”
實在沒想到是她。以前她一到華聞,都是被葉輕蘊藏得死死的。譚柯寧根本沒見過她幾次。
“看你的樣子似乎很忙,打擾你了”,許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譚柯寧說她太客套,按下內線,問她要喝什么,他好吩咐秘書。
許涼心里好笑,他按下內線才問她,無非是怕她客套,隨口來一句不用了。這就像許久不見的大哥哥,要給你買糖吃,推脫都不行。
于是她說:“給我一杯紅茶吧”
譚柯寧點頭,跟秘書說了,接著看向許涼,連聲讓她坐。
他略有些抱歉地說:“別介意,我這兒有些亂”
“沒關系的,年關你們都忙,今天我來得有些不湊巧”
譚柯寧擺手道:“你來是給師兄面子,我歡迎還還不及。千萬別再說這話”
許涼點點頭,覺得這句師兄叫得可真恰當。譚柯寧可不就是一副大方寬和的兄長樣子?
紅茶和咖啡都端了上來,秘書穩(wěn)重地站在那兒,雖然心里好奇上司和這位女子的關系,但眼睛卻是規(guī)矩。
面前茶香裊裊,又只剩他們兩個。
譚柯寧知道許涼無事不登三寶殿,笑笑說:“忙得時間都忘了,要不是你來,我連休息一下都不可能”
許涼也不耽擱他時間,問道:“譚師兄,能不能給我講講九哥在美國時候的生活”
譚柯寧隨口道:“你直接問當事人不是更方便?”
她當然不能說葉輕蘊不肯跟自己細說,每次提到這個話題,他便立馬把話頭繞開。
面前這個男人多精明,不然也不會從貝櫻創(chuàng)立開始就跟著葉輕蘊,后來又跟到華聞。要是一聽葉輕蘊本人都閉口不談,他更不會透露只言片語。
于是她面上輕松一笑:“他跟我說過的,但你知道他那人,報喜不報憂。大多只說讀書時候的趣事,其他的都是一筆帶過。這不是他還在開會嘛,我上這兒來碰碰運氣,反正趁著師兄喝咖啡的空擋,不如跟我說說”
她心想,要是他咖啡杯里的是酒就好了,也不用這樣費心費力地套他的話。
譚柯寧見她一副好友聊天的悠閑表情,剛剛埋頭工作時緊繃的神經霎時松弛下來。許涼身上就是有那種隨和氣質,讓周圍的人跟著她的步調來。
以前在貝櫻的時候她來過一次,在會客室里等葉輕蘊,一連等了兩個小時。有個同事怕她無聊,湊上去跟她聊天,出來后長嘆一句“空氣清新劑”。
想到這兒,譚柯寧不禁嘴角帶起一抹微笑來。
許涼不知道他在笑什么,難道九哥在美國過得并不那么不如意?
“譚師兄?”,她試探著叫了他一聲,試圖將他的注意力從那不明不白的微笑當中拉回來。
譚柯寧這才發(fā)現自己出神了,咳一聲說:“他在美國一直很優(yōu)秀,每門功課都是A。很變態(tài)的是當時他選修了一門經濟歷史,老師是副院長,出了名的老魔頭,基本上選了就讓你掛,不是選無可選,沒人去找死??赡憔鸥缙约哼^不去似的,徑直選了那門課,當時上課的有四十來個人,只有你九哥成功過關,并且在老魔頭手底下拿了史無前例的A。那時候才大一,你九哥一戰(zhàn)成名”
“那后來呢?”,許涼抿抿唇,大一他仍舊意氣風發(fā),那照片上應該不是那時候的事。
“你知道你九哥有多受歡迎嗎?”,譚柯寧說起葉輕蘊在美國的歷史一發(fā)不可收拾,“走在路上不停有人上來和他搭訕,問他要電話號碼,那時候全班男生嫉妒得都想揍他一頓,不過事實證明,只有他揍別人的份兒”
許涼見時機成熟,趁機問:“那他有沒有遇上什么傷心事?好像有一段時候,他瘦得挺厲害”
譚柯寧回憶了一下:“創(chuàng)立貝櫻那會兒,他的確瘦得跟紙片人一樣,整天埋頭工作,兩耳不聞窗外事”
許涼思忖著,要讓葉輕蘊為了工作煩心成那個樣子估計不太可能。聽說當初貝櫻的創(chuàng)立比他掌管華聞容易多了。華聞對他來說都輕而易舉,更別說是貝櫻。
他在工作上向來從容不迫,遇上難事連眉頭都不見皺兩下。
那——是不是為情所困?
想到這兒她問道:“那時候,他是不是有很喜歡的女孩子?”
“應該沒有吧,那時候他最喜歡的是工作——至少從表面上看來是這樣”,譚柯寧眼睛忽地一亮,想起來說,“你知道他有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子也在美國讀書吧?那段時間她好像遭遇車禍,聽說傷了腳踝,你知道腳對一個舞者非常重要,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這個”
許涼心里震了兩下,失神地望著譚柯寧。原來是這樣,原來是為了童湘,怪不得他會這樣傷心難過,正是情濃的時候,她前途未卜,自然要替她擔心。
她努力按捺下心里那些暈染開來的微妙失落,扯了下嘴角問:“怎么會發(fā)生車禍呢?”
譚柯寧什么樣的人,早就察覺她的神態(tài)變化。只怪自己這一放松便沒了謹慎,把許涼當傾訴對象,不知不覺就和盤托出。
怎么就忘了面前這個女人是葉輕蘊的太太?聽見他為了別的女人牽掛,心里總會不高興的。
于是他臉上立馬浮現平時應付上司和客戶的笑臉來,那笑成了盔甲,誰都不想從上面看出點兒什么。
譚柯寧打著哈哈說:“這我就不清楚了”
許涼靜靜地看著他:“童湘是為了九哥才出的車禍是嗎?”
譚柯寧目光停在咖啡杯上,避免和她的眼神遇個正著:“別為難師兄我啊,我真的不知道”
許涼比來時安靜許多,臉上的笑容也淡,她站起身說:“那真是打擾師兄,你忙吧,我先走了”
譚柯寧心里指著她趕緊停止在自己這兒打探消息??此谋砬?,已然是心里不平靜了,要真使他們夫妻之間有了隔閡,那他真要在葉輕蘊面前以死謝罪了。
但他表面上仍舊客套地說:“那好,下次來的時候,記得也到這兒探望你這個被老板剝削的可憐師兄”
許涼說一定,然后便出了副總辦公室。
她心里閃過無數的猜測,童湘是自己出的車禍,還是為了九哥?看照片上他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樣,肯定是跟他有關聯(lián)吧?
還是他們兩個已經有了孩子,車禍剛好把童湘肚子里的小生命給毀了?
許涼打了個哆嗦,女人黑暗的想象力真是太可怕了,什么故事都能虛構得出來。她發(fā)現這近乎是忘卻理智的,讓人莫名墜入一種幻境當中。
思緒纏繞捆綁著她,她不自禁地想象著葉輕蘊和童湘曾經有過的一場的虐戀。
外面的冷空從領口灌進來,許涼這才發(fā)現自己做了一次導演,給葉輕蘊和童湘導了一出苦情戲。
她猛地回過神來,自己這是在干什么?真是無聊,何必為了他們的過去患得患失。她真是在葉輕蘊妻子這個角色中太久,所以代入感太強烈了嗎?
不過很可惜,在他們之間,自己似乎是個女配。
這么一想,她忍不住有些難過。
許涼拍拍自己的臉,試圖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給拍出去。她整了整精神,決定打個車回家去。
此刻她不再想見葉輕蘊了。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煩躁得厲害,就是不想見他。
她站在路邊上,攔了一輛車,轉身抬頭看著伸入夜空的大廈。他就在最頂層,她又安心又難過——既然曾經那么愛別人,何必娶自己呢?
要是此刻他與童湘在一起,自己和寧嘉謙在一起,是不是一切都會簡單很多?
那么,你甘心嗎?
她這樣問自己。
只是答案在風中飄,永遠落不到實處。
葉輕蘊腳步匆匆地來到辦公室,卻沒發(fā)現那個想看到的身影,推開休息室一看,還是沒有。
他一直等著會議完畢,就是怕她等急了。過程中葉輕蘊一直在走神,猜想她在自己辦公室里,在對那些小植物說話,或是已經睡著了。
好不容易熬到現在,沒想到不是想象中的任何一種可能。
她根本就不在。
一腔的期待全都撲了空,葉輕蘊沉著嘴角扭頭問方譽:“人呢?”
方譽見他這副風雨欲來的模樣也心里緊張了一下,于是趕忙道:“聽亞欣說,葉太來了之后到譚副總的辦公室坐了一會兒”
“現在人還在他那兒?”,葉輕蘊臉色好了一點,總算知道人的行蹤,但語氣還是沒有好轉。
方譽知道他這是有點兒惱了,人來了不在辦公室等他,反而到譚柯寧那兒串門去了。
這時候察覺曲亞欣在辦公室門外探頭探腦,方譽跟葉輕蘊說了一聲,走到門口和她說話。
“怎么了?”,方譽問。他知道總裁一開完會就要立馬見到人,所以在會議收尾的時候,他讓曲亞欣跑一趟,到譚柯寧那兒去接人。
現在只有曲亞欣一個,看來是沒過來。
曲亞欣也有些急,“許小姐走了”
方譽瞪眼:“走了?!”,總裁剛一回來沒看到人已經不悅,現在要是聽說人走了,肯定會一肚子火。
心里嘆一聲,讓曲亞欣先離開,自己又重新回到辦公室,把剛才曲亞欣的話重復了一遍。
“來了又一聲不吭地走掉,她什么意思?!”,果然如方譽所料,葉輕蘊語氣冷冷的。
“可能葉太有什么急事吧?”,方譽說道。
“有急事不可以打聲招呼再走!為人處世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他怒氣沖沖,幾乎把方譽當做許涼來訓。
看助理一聲不吭,葉輕蘊知道自己這是在遷怒,運了一會兒氣,對方譽說:“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辦公室里只剩下葉輕蘊一個人,他撥了許涼的電話,但被對方任性地掛掉。他心里的火拱作一團,當下拿了外套穿上就要往家里去。
等坐到車上才覺得自己昏了頭,這才想起給方譽打個電話,讓自己手下的人都散了。
公司里一向都那樣,只要他還在忙,手底下的人一個都不會走。
回到家,從庭院里看去,只有許涼臥室里的燈還亮著,其他地方被這一點燈火襯得漆黑。
葉輕蘊面無表情地開了門,換了鞋進去。上了樓,一擰她臥室的門,門從里面被反鎖了。
他力道不大不小地扣著門,里面竟然毫無反應。
葉輕蘊鐵青著臉,壓抑著怒氣道:“你再不開我就找人把門給卸了!”
許涼這才慢吞吞從床上起身,給他開了門。
她連他難看的表情都未瞧一眼,便轉身朝床的方向走去。
葉輕蘊察覺出她的異樣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語氣冷然地問:“你一聲不吭算怎么回事?”
許涼回身瞪他:“那你還要我怎么樣?”
葉輕蘊被她生硬的語氣刺得一愣,她以前從未這樣跟自己說過話。他心里反倒有些緊張,要是那個秘密被她發(fā)現了,該怎么辦?
不過面上他還是那個占了大義的那一方,“我讓你殺人還是放火?”
許涼知道自己的確有些無理取鬧,她很少這樣,也頂煩自己這樣。但今天就是抑制不住脾氣,那些堆聚起來的心煩意亂在心里橫沖直撞,她覺得自己現在這樣一定很鬧心。
于是她低下頭,不想看見他瞳孔里的自己。
這憑空冒出來的情緒讓她輾轉反側,許涼知道要把它鎮(zhèn)壓下去,于是低聲跟他說:“對不起,你就當我生理期來了吧”
她生理期他記得很清楚,于是他說:“我從來不自欺欺人,你的生理期可不是今天”
但面前這雙努力壓抑情緒的眼睛反而讓他心疼。葉輕蘊將她攬在懷里,“疙瘩,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手掌拍撫著她的背輕聲哄道,“跟九哥說,今天到底怎么了?”
他們最近真有些夫妻過日子的模樣了,彼此鬧脾氣,一個擁抱或親吻就能達成和解,二人的肌膚相親,一切的不愉快便煙消云散。
可是跟他說,讓她怎么說得出口,畢竟這種情緒從未光臨過她,忽然閃現,讓她措手不及。讓她解釋給他聽,其實許涼自己也非常茫然。
“我……我……”,她我了半天還沒糾結出下文。
葉輕蘊見她被為難成這樣,當下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真是笨得要命,話都不會說了”
許涼揪著他的衣服,眼睛很明亮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吻好神奇,本來毛躁的心情竟然瞬間被撫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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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斷了幾天的雙更終于可以續(xù)上了,這幾天委屈大家了,因為香香考試每天只有一點點,還斷了兩天更。謝謝大家的支持和理解,么么噠(づ ̄3 ̄)づ╭?~
現在咱們疙瘩已經有吃醋的意識了,只不過她自己不知道是嫉妒心在作祟。她比較慢熱,從一段戀情過渡到另一段當中反應比較慢,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