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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真相

這位領頭的男子,許涼不認識,但陳修卻一眼認出他來。正是霍濟舟身邊的走狗,向于海。

向于海環顧四周,對方的人手是己方的三倍之多,自己的人被包圍得嚴絲合縫。此時除非突至天兵天將,否則栽在這里是一定的。

他手腳都被人鉗制,此時動彈不得。而那位被自己當成目標的許小姐,此時昂著下巴俯視他,就像垂眸看著一粒低到極處的塵埃。

從這個位置,能清晰觀察到她潔白優美的下頜線條,給人一種神圣之感。

向于海心道果然絕色,先前還不信她能牽制住葉輕蘊,但此時看來,童湘那個女人說得還是有幾分可信。

陳修見他那雙臟眼睛正在偷窺葉太,一腳踹上去,向于海悶哼一聲,重重趴跪在地上,嘴角沁出血來。

等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滿臉是灰塵地直起身來,向于海往旁邊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笑道:“陳修,你跟在葉輕蘊身邊這么久,還是個野蠻人。先禮后兵,不管多少年你也學不會”

陳修板著臉,不想跟他費話:“對你這種雜碎,用不著”,他蹲下去,一把扯住向于海的頭發,將對方的身體扯得直往后仰,“誰讓你這么干的?”

向于海喘著粗氣,笑容詭譎,“你這么隨便打人是犯法的,我只是正常行駛而已,半道上卻被你堵住。等會兒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報警”,他故意把字眼咬得很重,淡紅色的血水從嘴角飛濺出來,故意惡心人。

陳修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他這樣倒打一耙,簡直讓人心里窩火。他帶來的人看向于海到這時候還嘴硬,不由自主逼近,想教訓這混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了。

許涼在一旁冷眼看著,掃了一眼滿臉倉皇,恨不得在陳修的人手里縮成一團的司機。沉吟半晌,她揚聲把陳修叫了過去。

等陳修在回來,便把司機拎到一邊,司機以為要拿自己開刀,兩股戰戰,嘴里求饒聲不斷。

陳修給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們會意,擼起了袖子,對向于海等人拳打腳踢。

一時哭喊聲不斷,郊外荒涼的道路上塵土四起。

而在陳修手里司機哪里經得住這種場面,整個人更加惶惑,生怕厄運降臨在自己身上。他這把骨頭可受不起那等磋磨。

一股黃色液體便順著他的褲管熱熱地淌到地上。等他回過神來,已經來不及了,小心翼翼地扭頭,卻見陳修兇神惡煞地瞪著自己。

司機瞬間魂飛魄散。

陳修只怕這種腌臜場面臟了許涼的眼睛,便道:“葉太,接下來的事都交給我吧”

許涼卻淡笑著搖了搖頭,“我要是不去,怎么釣得出幕后那個人?”

在各種恐嚇受驚之下,司機聲線不穩地把他知道的那部分和盤托出。

他只道并不清楚綁架許涼的人是誰,向于海只告訴過他擄人后汽車到達的地點,其他的自己一概不知。

陳修再三警告,司機帶著哭腔說,他知道的只有這么多了。

這時候另一邊的拳腳聲音漸歇,陳修的屬下過來說,除了向于海,其他的都是小嘍啰。但向于海是塊硬骨頭,自從上次霍濟舟把他從牢里撈出來,他更是對其忠心耿耿。

這種程度的逼問,恐怕沒什么好料可以問出來。

陳修點了點頭,斟酌著要不要先帶向于海回去。

旁邊的許涼卻開口道:“既然游戲都玩兒到這兒了,半途而廢豈不可惜?”

陳修看過去,她滿眼玩味,便問道:“您的意思是?”

許涼圍著那輛四面透風的黑色汽車轉了一圈。又看了看陳修手下們的車,指著其中一輛道:“讓這個司機上車,帶我們過去”

陳修順著許涼的手一看,她所指的那輛和向于海他們的車型一模一樣,辦法倒是個:不錯的辦法,但葉太金尊玉貴,萬一有個閃失,他們所有人的性命加一塊兒,也頂不住葉先生的沖冠一怒。

許涼覷他一眼,安撫道:“放心吧,我沒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

對上她堅持的目光,陳修只好妥協,將司機往許涼挑中那輛車的駕駛位上一送,他自己則做到副駕駛位上。

等許涼上了車,陳修面無表情地將腰上的槍拿出來擦了擦,幽幽地對司機說:“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樣,不然它將打穿你的太陽穴”

司機差點兒又尿了一次,他看都不敢往旁邊看,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惶然保證道:“不敢,不敢”

旁邊坐著個隨時能要命的閻王爺,司機不敢耽擱,一路掌心出汗地把人帶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廢舊工廠。

里面守門的人看見車子開了過來,將門打開,又迅速關上。

陳修觀察了四周的形勢,這里十分空曠,好在沒什么遮擋物,一眼就能看清對方在此處分派了多少人手。

人不多不少,有六個,他估摸著里面大概只有一兩個。因為目標沒到,守在里面也不起作用。

看汽車里的人好一會兒都不見下來,那些嘍啰心里起疑,一步步靠近。

這時候司機突然下了車,對那些人呵呵一笑,聽見身后有關門聲,扭頭一看,那位也下了車。趕忙把目光收回來。

其他人看這是個新來的,便狐疑問道:“六猴兒,怎么向老板沒來,你反而帶了個新人過來?”

被稱作六猴兒的司機嘴角抽搐一笑,“這位兄弟是向老板的得力助手,路上出了點兒事兒,多虧了他,我六猴兒才能安全再和大家碰頭啊”

其他人一看陳修身姿筆挺,一股剛硬氣度,不由信了幾分。

再說這六猴兒一向膽小怕事,借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耍什么心眼兒。

眾人便收了疑心,只問:“票呢?”,他們說的票,正是被綁的許涼。

這時候陳修拉開后座的車門,一把將許涼拉出來。

其他人看見下車的女子怯生生地含淚,五官絕美,皮膚水靈白皙得如同凝了凍似的,不由眼睛都直了。

其中一個更是淫笑道:“這么個美人兒,要是等會兒童小姐開恩,哥兒幾個——啊?”,說著搓了搓手,后面的話有多臟,不言而喻。

那女子面上更怕,眼中凝露,更嬌滴滴地梨花帶雨,勾得人心里又酥又癢。

陳修不著痕跡地往前一檔,萬年沒有表情的臉上難得浮起一層淡笑來:“我看還是先把她關起來,等我老板到了之后再說”

說完給司機使了個眼色,六猴兒忌憚他身上有槍,剛才那人對自己說得一清二楚,要是他敢輕舉妄動,即使被人識破,也要先打穿他的腦袋!

六猴兒點了點頭,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里面早準備好了一個小屋,用鐵皮封著,悶得厲害。許涼被一把推了進去,四周無一件物品,活生生的牢獄。

她環視四周,忽地笑起來,長這么大,估計今天所見所聞最為特別。只怕會讓自己終生難忘。

因為這里的空間異常封閉,許涼絲毫的笑聲都會被無限放大,以她為圓心,帶笑的聲音如漣漪一般四散開去,和空氣相互摩擦。

本完整的鐵墻上卻突然開了一個窗戶,有個滿臉嘲諷的女人將臉給探進來,“死到臨頭,你笑什么?”

許涼一見那女人,笑得更大聲,“童湘,你也就這點兒能耐”

童湘惱羞成怒道:“我有什么能耐,你等會兒就知道了!”

許涼斂了笑:“你把我綁來干什么?綁人可是犯法的!”

“綁你怎么了!葉輕蘊不是視你為心中至寶,許若愚當你是掌上明珠么?我倒要看看,打今天以后,你會不會覺得自己滿身污穢!你身上流的每一滴血都是臟的!”,這些話像淬了毒,每個字眼似乎都打童湘的齒縫中蹦出來的。

許涼眼睛無波無瀾,“童湘,你不如去照照鏡子,看看誰的樣子更臟”,她轉念又問道,“不過你本事也不小,連向于海都能請得動。你什么時候又和霍濟舟狼狽為奸?”

童湘哼了一聲:“他恨葉輕蘊,就像我恨你一樣”

許涼搖了搖頭,悲憫道:“你真是可憐,瞧瞧你現在,被嫉妒折磨成什么樣子了?”

明明被抓被關的人是她,可許涼倒反過來同情自居,童湘陰沉的目光近乎癲狂,“那不如看看,誰能笑到最后?”

許涼抿唇:“期待你沒有底線的下作手段”

“嘭”地一聲,童湘惡狠狠地將鐵窗一關,小小的空間里重新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剛剛童湘打開的窗口被填上一個顯示器。

漸漸地,屏幕上出現兩個*糾纏的身影,兩人嘴里“表哥”“表妹”地忘情叫著,曖昧的聲音不斷傳進來,惡心地人直想吐。

接著是那位“表妹”懷了孕,她偷偷生了下來,可生下來的孩子卻沒有下巴,樣子可憐又可怖。周圍的人都罵他是只怪物,一看見他就要打罵,說他是“*的孽種”。

許涼呆呆地看著屏幕,她明明不想看那上面的情景,但腦子卻一片空白。童湘為什么要讓她看這些?忽然有個念想如流星一般從腦子里劃過,可許涼卻沒能抓住。

她像木頭一樣,閃爍的光影在她臉上交替。許涼聽見外面有警報聲,還有打斗聲,甚至慘叫聲。

可一切落進耳朵里,都有些失真,隱隱約約地,像與她自己隔了十萬八千里。

終于有一道聲音近了,最為真切,是開門的聲音。門被推開,葉輕蘊沉著臉走進來,一把將她擁進懷里。

她全身被一層暖意包圍,可另一道尖利的女聲卻讓冷意再次傳遍血液,她如厲鬼一樣慘叫道:“許涼!許涼你看見了嗎?你就是這么來的!你就是這樣被你父母生下來的!你——”,后面只剩下掙扎的“嗚嗚”聲。

葉輕蘊捂緊許涼的耳朵,將她擁得更緊。

許涼卻輕輕推開他,將自己身上的微型攝像頭取下來,遞給他:“交給警察吧”

葉輕蘊接過去,滿臉擔憂地看她:“阿涼,你……不要聽信她的胡言亂語”

許涼全身血液凝結成冰,身體往后一縮,徹底離開他的懷抱。她受驚一般貼著鐵質墻壁,“我,我沒有相信她的話,我沒有”

他心里一痛,對她展開雙臂,輕聲道:“阿涼乖,到九哥這兒來,好不好?”

許涼淚如泉涌,“你早就知道這件事對不對?你早就知道!”

葉輕蘊滿臉篤定地說:“她故意這么說,就是不想讓你好過,阿涼,你要用這些胡言亂語,來懲罰你自己么?”

許涼腦子里一團亂麻,她慢慢蹲下去,手臂抱著膝蓋,像只受傷的小動物,輕輕啜泣著說:“可這個答案卻把一切都串了起來,為什么我媽媽明明活著,可人人都告訴我她不在了;我明明是爸爸的女兒,他卻一點都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

葉輕蘊心疼得不得了,走過去,憐惜地撫摸著她的頭頂,“這有什么呢?別說你父母有血緣關系,生下了你;就算我們有血緣關系,你這輩子也只能是我的老婆”

他把手伸過去,遞到她面前,“站起來,這點事就覺得天塌下來了?就算天塌了,我個子比你高,也是我來頂著”

許涼看著面前這只大而溫暖的手,眼眶一熱,她試探著,將手放上去。

兩人皮膚相接,葉輕蘊便一下子將她拉了起來,他捧著許涼的臉頰,用大拇指輕輕抹掉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近親結婚生下殘疾孩子的可能性很大,我們家阿涼這么聰明,肯定是別人弄錯了”

許涼帶著哭腔說道:“我哪里聰明了,你每天都說我笨!”

葉輕蘊笑了笑:“怎么不聰明了,你讀書的時候,還跳過級呢!再說,你要真那么笨,我怎么可能被你攥得死死的,對你這樣死心塌地?”

他臉上的笑容十分溫暖,帶著一層柔光,讓人心里寬慰不少。許涼嗚咽一聲,手環著他的腰不肯放了。

葉輕蘊哭笑不得,對她說:“好啦,別哭了,警察還等著我們錄口供呢”

許涼一驚,抬眼看往門口一看,果然有兩個身著警察制服的人守在那兒,時不時往小屋的方向張望。

她輕錘了一下他的肩膀,嗔怪道:“你怎么不早些告訴我?”

葉輕蘊聳了聳肩膀,“明明是你一撒嬌就忘了今夕何夕”

許涼瞪他一眼,她哪有在撒嬌?

雖然心里有難言的痛楚,但眼下這件事卻因自己而起,許涼斂了情緒,便要往外面走去。

她正要出聲提醒,葉輕蘊卻忽然撞在門框上面。原來是他個子太高,而這個鐵質的小屋卻十分低矮,沒注意就要相親相愛。

看他微惱地揉著額頭,許涼不禁噗嗤一笑。

葉輕蘊看著她越過自己走出去的背影,欣慰地翹了翹嘴角,只要她心里輕松一些,也不枉自己這“不小心”的一撞了。

此時廢舊工廠外停了好幾輛警車,甚至還有特種兵,外面都是穿制服的人來來往往,正把里里外外都檢視了一遍。

刑警大隊的頭兒看見葉輕蘊出來,趕忙迎上來,問道:“葉先生,這位小姐要跟我我們一起去警察局調查情況”

葉輕蘊十分理解地點了點頭,“應該的,不過她受了驚嚇,我希望我能陪同她一起”

李隊便點頭說:“可以”

說完,葉輕蘊便擁著許涼,上了自己那輛車。

看著那輛捷豹連警察也不用等,被他們自己人開的車尾隨保護著離開,李隊身邊的特警小梁瞠目道:“乖乖,這是有多大氣勢啊,我們武警特警,加上他們自己的人不算,上面還專門派了特種兵里的神槍手”

李隊掏了根煙出來點上,眼睛被煙氣迷得瞇了起來,哼笑道:“葉輕蘊要保的人,就是把全枝州的人手都抽調光,也沒人敢有二話”

“葉家真這么霸道?”

李隊搖了搖頭:“不,不是他們家霸道。而是枝州的世家,有哪些沒受過葉家的恩惠?恩威并施,這才是人家傳了百年的道行”

車子被一路開到了警察局去,因為不是人人都能進去,葉輕蘊的屬下便都等在外面。

他們去的時候,陳修已經先行一步,把事情的大致經過交代了一遍。但卻把許涼為了釣出幕后黑手,故意被司機帶到廢舊工廠的事略過去。

葉輕蘊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把童湘身上的綁架罪定死。

向于海一被送進警局,自然會把一切罪名推到童湘身上,他要想明哲保身,就知道該怎么開口。

霍濟舟那邊也不會就這么算了,但既然這次動不了他的根基,葉輕蘊便不會輕舉妄動。他要布更大的局,讓霍濟舟自己鉆進去。

一路上,葉輕蘊已經把該說的話對許涼交待過。所以在警察局里,許涼雖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但回答問題時卻有條有理。

過了大半個小時,他們這才可以回家。

在車上,許涼便靠在葉輕蘊的懷里睡著了。

葉輕蘊憐惜地吻了吻她的額角,心里十分復雜。她開始變得勇敢,獨立,終有一天,她會脫離自己的羽翼。

寵愛她,保護她,已經是不由自主的本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沒有安全感的反而是他。

因為她需要自己的時候少了。

可另一方面,又為她感到高興,她終于不只是小時候那樣,跟自己身后,做他的小尾巴的姑娘了。

成長的過程就是,拋開人所擁有的,安逸的一切。

許涼是被餓醒的,她睜開眼睛,房間里黑糊糊的一片,比起白天那間明亮但令人窒息的小屋,這里不知道舒適多少倍。

被子里暖融融地,全身的毛孔都懶洋洋地舒張開來。點亮床頭的燈光,許涼便不肯一個人呆著了。

她怕自己會胡思亂想。

走出房間,和樓上截然相反的是,樓底一片璀璨光明,每個角落都沒有陰影,那個在廚房里隱約看得見的身影更是,一派清朗舒曠。

她下了樓,偏著腦袋看他不疾不徐地嘗了粥,襯衫袖口被挽到小臂處,別樣地隨性。

許涼輕輕走過去,從后面環住葉輕蘊的腰。

他頓了頓,低笑道:“醒了?”

“嗯”

“睡夠了嗎?”

“睡眠不夠,可沒吃飯,營養也不夠”,她說著皺了皺鼻子。

葉輕蘊身體動了動,要去拿鹽,卻被身后的人抱得更緊,他拍拍腰間的小手,“你這樣是在阻礙我的粥,色香味俱全”

許涼甚有覺悟地“哦”了一聲,轉瞬又說:“你色香味俱全就行了,不是有個詞叫秀色可餐么?”

葉輕蘊低笑了一下,沒說話,十分享受這一刻的溫馨。有暖暖的燈光,香味四溢的食物,還有彼此。

許涼頓了一會兒,說:“我明天想回家一趟”

“我們不是官邸搬回來么?”,他隨口道。

“我說的是,許家”

葉輕蘊將火關掉,轉身兩手扶住她的肩膀,凝視她的眼睛,正色道:“阿涼,你確定要舊事重提,讓你父親永無寧日么?”

許涼低下頭,她當然清楚,如果家里知道,她已經明了真相,一定會掀起一股風浪。

她臉色蒼白起來,眼睛里隱隱含著淚光,“可是……如果不弄清楚這一切,我心里會很慌。這件事太突然了,完全在我接受范圍之外”

------題外話------

童湘:我要去牢里撿肥皂了/(ㄒoㄒ)/~

許涼:想得太美

林雪禪笑得陰慘慘: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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