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百川和郭百崢兩人,都齊齊松了一口氣,這個局面對郭家是最有利的。如果楊家沒有對抗云家的決心,那郭家才危險。
此時,郭百川一擺手,那大堂外兩個壯漢,抬著一具檀香木棺,在郭百嶸的帶領下,莊重地來到楊歡身邊。郭百川親自走到近前,將棺蓋打開。
楊希夷自然不會讓郭百川做這件事,他走到楊歡面前,看著漆黑如炭的兒子,心中一痛,魂力瞬間包裹住楊歡,那些鐵甲陡然一震,全部離體飛出,到了他的手中。他一揮手將這些鐵甲收了起來。然后彎下腰來,親自抱起兒子,緩緩放入棺中。
然后,楊希夷給兒子整了整衣襟。半晌,才慢慢直起身來。
默默地看著棺中人,楊希夷心中輕嘆:“歡兒,你做的那些事,死十次也有余。在你逼死云中雪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早晚要死在云家手中。但你也不必后悔,做了就是做了。男兒何慷慨,身死魂飛揚。你安心去吧,我會給你報仇。不是因為你做得對,而是因為我是你父親,你是我兒子。”
嘆罷,緩緩閉上眼睛。
郭百川輕輕蓋在棺上,輕輕道:“賢侄請安息,玲兒和你雖然沒有夫妻之實,卻還有夫妻之名,她會為你守節(jié)三年,以全夫妻之義。”
楊希夷微微點頭,然后一揮手,那棺木消失無蹤,卻是被他收入了儲物寶器中。
就在這時,楊希夷豁然轉身,揮手將云墉和云中雷抓到身后,然后目光如電,射向大堂之外,冷聲道:“將軍既然來了,為何不現(xiàn)身一見?”
“咳咳。”
一聲輕咳,撕碎了演武場上的凝重。然后,眾人的視線中,忽然多了一個身材魁梧的老將軍。看此人面容,和云墉父子有些相似,一身挺括的軍服,款式和所有軍人并無區(qū)別,但他胸前的標牌上,卻赫然寫著:將軍、云寒山。
古劍軍的編制,每萬人設正副將軍。每五千人設正副牙將。眼前的云寒山,便是雄關城古劍軍的正將軍。
云寒山雙足不動,身軀如風飄進演武場,距離楊希夷十丈站定。
“父親。”楊希夷身后的云墉,慚愧地叫了一聲。
“爺爺。”云墉身邊的云中雷,卻是激動無比。
但云寒山沒有看他們兩個。甚至都沒看楊希夷。他的目光,掠過了全神戒備的郭百川兄弟三人,露出一絲淡淡的不屑,然后身軀一轉,目光鎖定在劉星的身上。
云寒山的目光,雖然沒有殺意,卻沉重如山。
剎那間,劉星只感覺一座山裝進了祖竅,連靈魂都即將被碾壓破碎,他的身軀立刻開始劇烈顫抖,雖然拼命地支撐自己,卻仍然搖搖欲墜。
但他心中卻升起一個執(zhí)念:你殺我可以,讓我倒下,不行!
可是劉星的意志,比起云寒山的磅礴魂力來,就好比是一個紙人,在對抗一頭雄獅,真是相差太遠了。
他之所以沒死,不是他有抗衡之力,而是云寒山不想讓他死。
劉星在這不對等的對抗之中,意識漸漸的模糊,那種極致的痛苦,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陣清風般的舒適,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好似漸漸離體,慢慢飄離了自己的身軀,但卻并沒有遠去,只是懸浮在頭頂三尺處。
他向下俯瞰,可以看到自己的軀殼,兀自站在那里,等著任人宰割。
劉星心中一片茫然,我已經死了嗎?
楊希夷卻是心中一凜,云寒山居然當眾施展軍中秘法——問心術。這種法術,是軍中審問敵軍俘虜時候用的,按照軍紀,嚴禁用在‘非軍人’身上,因為被問過的人,都將徹底變成白癡。
就在這時,云寒山開口了,聲音恬淡祥和:
“你殺了楊歡,是不是云墉指使?”
“不是。”
劉星毫不遲疑地回答。
霎時間,郭家的人全都呆住,然后面面相覷。難不成真是郭家的人暗中指使?郭百川陡然想到一種可能,冷汗瞬間從后背淌下:“難道是玲兒?”
楊希夷也全身一震。他對這種問心術的可靠性,向來是深信不疑的。沒有人能在問心術之下,還能撒謊。這也就證明,劉星確實是在栽贓給云墉。那么,指使劉星的人到底是誰?
他的目光,不經意轉向郭百川。可他看到的,卻是同樣震驚的目光。
不但郭楊兩家震驚,就是劉星自己,也震駭至極。他的靈魂已經離體,卻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軀,在不受任何支配地回答云寒山的問題。好似自己忽然分裂成了兩個人,擁有身軀的那個人,根本就和他無關。
他現(xiàn)在才知道,在歸真巔峰高手面前,他什么都不是。原來設想的一切,在絕對實力面前,根本就是笑話。
劉星的心中,一片悲涼。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郭奇玲。
只要無法坐實,殺楊歡是云家指使,那云家必定以此為借口,滅掉郭家。而楊家再沒有理由幫郭家。那郭奇玲就危險了。
……
“是誰指使你的?”云寒山繼續(xù)問,他的聲音沒有絲毫變化,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沒有人指使。”劉星想也不想的回答。
“那你為何殺楊歡?”云寒山依然古井無波。
“所有對大小姐身懷惡意的人,我都要殺。”劉星木然道。
“你從哪來?”云寒山突然問了一個詭異的問題。
“不知道。”劉星回答的更詭異。
這個回答,不但讓郭家的人瞠目,楊希夷皺眉,就連云寒山都有些意外。他本來斷定,劉星有如此天賦,必然來歷非凡,這其中或許有更深層次的陰謀。如果真是如此,那劉星很可能用的假名。可他萬沒想到,劉星居然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
想了想,云寒山又問:“你的真名叫什么?”
懸在空中的劉星靈魂,暗道:“糟糕。只要說出百里青煙四個字,只怕就再無一絲生機。”這個念頭瞬間閃過,他下意識地,拼命讓自己的靈魂往下落,想要回到自己的身軀中。
以他的靈魂強度,根本不可能落回去。
可是,就在他拼命的同時,那挺立身軀的腳底下,陡然傳來一道荒力,從他的腳心迅速上行,剎那間到了他的祖竅之中,然后從祖竅中陡然傳來一股吸力,竟然硬生生將他的靈魂,重新吸回了祖竅!
這一切做的無聲無息,云寒山根本沒有察覺。
劉星眨眼之間就恢復了對身體的支配,他心中大喜,卻沒有絲毫表露出來,只是繼續(xù)木然道:
“我叫劉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