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媽媽是怎麼知道的,我遲疑地點頭,“媽,熙熙他跟我說他需要父愛……”我說完低著頭,怕媽媽責怪我不爭氣。
沒想到媽媽並未責罵我什麼,只是心疼地摸著我的手,“阿秋,他家那樣複雜,我雖然很不想你再踏進那個家門,但是你這麼多年沒有動靜,我便也知道你的心思了,一切就隨著你自己的心去吧。”
“媽……”我挽緊媽媽的手臂,順勢來了個擁抱,“爸爸,爲什麼又去喝酒了?”
其實原因我已經猜到了大半,爸爸的公司從我結婚那會兒不久後就已經不景氣了,這幾年的硬撐應是屬於茍延殘喘了,這會兒怕是又是遇到問題了吧。
“我勸了許久你爸把公司讓出去,可他那好勝要面子的性格你也知道,我想讓你勸勸他。”媽媽眼底深深的無奈和疲憊,頭上生出的幾絲白髮,讓我覺得自己這個女兒當得太不夠格了。
“好,我去勸勸爸爸。”我說完起身,朝爸爸的臥室走去,他仍在打著吊針,面容上的老態讓我驚愕不已,我只是這麼點時間沒有見爸爸,他何時已經比我想象中的速度老去。
“小秋,你來了。”爸爸見到我了,扯開蒼白的脣角對我笑了笑,“讓你見笑了,你媽也真是的,這點小事也勞煩你回來。”
“爸……以後不許再喝酒了,還有公司的事情……”我觀察著爸爸的神色,他緊張起來,這畢竟是他此生除家人之外最在乎的東西,一個正常的男人哪會輕易地認輸呢,更何況是向自己認輸。
爸爸果然激動不已,“小秋,爸爸只是一時糊塗,公司的難關一定能過去的。”
“可是這麼多年了,你真的沒有累嗎?”我十分心疼爸爸,這些年我能順利誕下何熙和生活無憂,少不了家裡的支持。
“小秋,我聽你媽說你和齊桓又在一起了……爸爸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爸爸抿了抿乾澀的嘴脣,我給他倒了一杯水。
“爸爸,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事情不能說的呢。”雖然這個話題中心扯到了齊桓。
爸爸看著我,突然眼睛冒出了淚花,“何秋,你是不是覺得爸爸很沒用?你可不可以跟齊桓他暫時週轉一筆資金過來?我保證只是暫時的,日後會全部還給他。”
“我……”我垂下頭,不忍看著心中從小到大那般神一樣存在的父親,在我面前變得崩潰,可是要向齊桓去開口弄這筆資金,相當於我再次把自尊扔在他面前任由他踐踏,四年前的那幕我至今仍揮之不去。
“要是不行的話……爸爸也不會勉強你的,你不用擔心,爸爸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要是有其他的辦法,那麼要強的爸爸應該也不會向我開口了吧。
“爸爸,要多少?”我在心裡祈求著不要是天文數字。
只見父親再次垂下眸子,沉思了一會兒才擡起頭說:“一千萬,這次公司的虧空有點大……”
一千萬?我心彷彿一下子跌進深淵,黑不見底。除了齊桓和周宣,我再想不出身邊會有什麼人能拿出這個天文數字,只是周宣……我想起他昨天醉酒的模樣,定是不能再找阿宣哥了……
見我沒有說話,爸爸有些失落,語氣奄然,“小秋,要是真的不行的話,我就把這個公司乾脆賣了算了。”
“爸爸,我去試試,給我點時間。”我知道爸爸說出賣公司的決定是極其不易的,只好硬著頭皮去答應。
只是這燙手山芋般的難題我該怎麼辦?如果這樣的話,那齊老夫人說的話那便是一點錯都沒有,我真像一個只會覬覦他們家錢的人,包括周宣母親的話。
爸爸並未很欣喜,面露難色,我開口:“爸爸,還有什麼事情嗎?”
爸爸搖搖頭,隨即點頭,嘆氣道:“只是這時間……股東只給了我三天時間,小秋你看……”他不敢再說下去了,愧疚地移開視線,嘴脣微微顫抖著。
我過去抱了抱爸爸,安撫道:“我知道了,爸爸你放心吧。”
“小秋,爲難你了,爸爸打算這次度過難關之後,就把公司交給你,爸爸老了,已經不適合再在這種爾虞我詐的環境生存了。”
我後來拒絕了,以前就不喜歡接觸商業管理才堅持不去爸爸公司的,此後也不會想去從事這個。
從父親房間出來,母親迎了上來,她讓我不要過多在意爸爸的話,公司倒了就倒了。媽媽畢竟還是瞭解我的倔強和自尊,知道我不願意向齊桓低頭,可是這種困難時刻,我們都別無它法。
我安撫媽媽,讓她放心,我隨後走到陽臺上準備打齊桓的電話,拿出手機猶豫半天愣是沒有撥出去,沒多久齊桓那邊倒是主動來電了。
我顫抖著雙手摁下接聽鍵,儘管剛纔在心裡練習了十幾遍的話語,在此刻仍是猶如哽在喉嚨,不上不下。
對面的齊桓似是很疲憊和著急,“阿秋,你和熙熙去哪了?怎麼家裡沒有人了?”
我一時語塞,想解釋卻又不知道從何解釋,只是淡淡說了句,“我和熙熙回我爸媽家了。”
齊桓一陣沉默,在我以爲他要掛電話的時候,突然一聲帶著點哽咽地質問:“阿秋,你就這麼恨我,想躲著我嗎?”
“我……”我還沒說話,齊桓把電話掛了,這是我們四年後重逢第一次先掛電話,我不知道他回了趟家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只感覺齊桓現在的狀臺很不對勁。
就在兩個小時前,齊桓聽說齊母舊疾復發,疾步匆匆趕到齊宅,卻看到她和邱蕓蕓悠閒地坐在沙發上品茶。
齊桓狠狠瞪了一眼邱蕓蕓,他母親胡鬧,她竟也跟著她一起胡鬧。
邱蕓蕓被他瞪得假裝往齊母身後躲了躲,聲音嬌柔,“阿桓哥,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怕。”
“怎麼?你這是什麼表情?我讓你回來就是這種臉色對著我的嗎?”齊母很不悅地看著齊桓,其實心中也在犯怵,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在消耗齊桓的愛,但她沒有辦法,她的兒子現在連公司都不要了,就爲了守著那對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