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胡十九的手仍然擋在眼前,不知為何,當(dāng)韓墨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本應(yīng)是喜悅的心中,卻充滿了悲涼。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前世,她懵懵懂懂的嫁給了韓墨辰,雖然,她不知道,這人間的“嫁娶”究竟意味著什么,只是,在那時,她已經(jīng)知道,韓墨辰,就是她胡十九的全部。
然而,此生,經(jīng)歷的,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多到胡十九以為自己不能愛,不敢愛,可是,她卻明白了什么是“愛”……
這份愛,有對兩位恩師的,有對酒窖同伴的,有對慕容燁的,甚至也有對惑與、青雀、沈凌的……
每一份愛,不盡相同,每一份,都有著沉甸甸的責(zé)任。
只是,越是深深的愛著他們,胡十九便越不再去奢望韓墨辰的“愛”。
因此,當(dāng)胡十九聽到韓墨辰這般說后,她的手依舊擋在眼前,笑著說道:“不?!?
韓墨辰本是久久的凝望著胡十九,當(dāng)聽到她這么說時,卻沒有預(yù)料中的轉(zhuǎn)身就走。
他只是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開口道:“那你要怎樣,才肯嫁我?”
“怎樣都不肯?!焙呸D(zhuǎn)過身去,不再看向那或許已是墜入黑暗的夕陽。
“你大概忘了,我是狐?!彼穆曇舨凰仆D前忝骺臁?
晚風(fēng)起,胡十九的發(fā)梢傳來淡淡的香氣。
韓墨辰留戀這樣的氣息。
他是忘了,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想記起。
人狐相戀?
這種只在志怪雜談中聽說的傳聞,如今卻發(fā)生在陳國將軍韓墨辰的身上……
“我是忘記了?!表n墨辰站在胡十九的身后說道,他高大的身影似乎擋住了冬日的寒風(fēng),然而,這樣的溫暖,胡十九清楚,她要不起。
“但是。那又如何?”韓墨辰走到胡十九面前,他發(fā)現(xiàn),那個倔強(qiáng)的女孩兒早已淚流滿面。
這發(fā)現(xiàn)讓韓墨辰心痛而又欣喜。
“你在哭?”他手足無措。
“你在為了我哭?”他不可置信。
他笨拙的,用袖子為胡十九拭干眼淚。胡十九站著沒動,她那巴掌大的小臉,此時淚水斑駁,韓墨辰擦著擦著,他覺得。眼前這個小姑娘就像水做的一般,她的眼淚似乎怎么都停不下來……
胡十九,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韓墨辰的下顎抵著胡十九的側(cè)臉,他附在她的耳邊說:“別哭了,嫁我。”
“嫁你!我嫁你!”一直“紋絲不動”,淚如泉涌的胡十九,終于開口大聲說道。
是的,她要嫁給韓墨辰,她要嫁給韓墨辰,她要嫁給韓墨辰!
這一份情感。胡十九放不下,理不清,斬不斷!
“傻丫頭!”韓墨辰欣喜的歡呼道,將胡十九抱了個滿懷,他的笑聲,回蕩在漫天的星空下……
轉(zhuǎn)眼間,已近歲除,遠(yuǎn)處的小巷內(nèi),似乎有頑皮的孩子,將一段段的竹子。歡叫著投入到熊熊燃燒的火堆中,發(fā)出“噼啪”的響聲,胡十九側(cè)耳傾聽,這一年。過得真快啊……
“小姐!”惑與在院中捶胸頓足的來回奔走。
“你就這么答應(yīng)他了?”他將核桃皮般的老臉湊到胡十九面前,胡十九微微側(cè)身避過他,繼續(xù)遙望著天空中那一輪滿月。
“你呀!”惑與用手指著胡十九,可是尊卑有序,他唉聲嘆氣,只恨不得能親自去找韓墨辰商議。將胡十九與韓墨辰的婚事細(xì)作打算。
“不是老奴說您,這怎么,這怎么能說嫁就嫁?”老狐貍惑與礙于青雀同沈凌都在院中,只是將話說的隱晦,不過他相信胡十九也是心知肚明,前世這位“十九小姐”自作主張嫁入韓府,今生,雖說是為了報恩,可也不能這般草率?。?
畢竟,十九小姐是狐君白凌大人的親妹子,畢竟,這次還有他老狐貍惑與跟著呢!
相比惑與的追悔莫及,青雀作為胡十九的貼身婢女,倒是要?dú)g喜的多,從前幾日胡十九同韓墨辰回來后,告訴他們這個“喜訊”之時,青雀就處在一種神思恍惚的狀態(tài)。
小姐要與大將軍成親了!
她站在胡十九身旁,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道:“小姐,您嫁入韓府后,青雀能跟著去嗎?”
她說著,又是下意識的將頭伏得更低,似乎在試圖掩飾著臉上的胎記。
胡十九本不想就此事大費(fèi)周章,因此,當(dāng)惑與絮絮叨叨的在她耳邊說個不休時,她只作不聞。
然而,青雀這般舉動,卻讓胡十九有些心疼。
怎能不去呢?
青雀,本該就是韓府的人啊。
胡十九站起身來,認(rèn)真的看著青雀,拉著她的手說道:“當(dāng)然要去的!這么乖巧聰明的丫頭,我到哪兒去找呢!”
青雀的眼睛頓時紅了,她哽咽道:“青雀謝過小姐,青雀,一定不給小姐丟人……”
“寧寧,寧寧,我也要嫁過去!”沈凌嘻嘻哈哈的一會兒躲在惑與身后,一會兒湊到胡十九面前,看上去特別高興。
“好……”胡十九笑了,看來,這個家,總還是有人會因?yàn)檫@件事,而歡天喜地的……
月色溶溶,眾人仿若身處太平盛世……
“那丫頭,咱家果真是沒看錯呢……”同樣一輪明月,映著胡十九的花好月圓,也照著賈德全如鬼魅魍魎。
他極怕冷,自從小順子死了后,他這年青時落下毛病的雙膝,就再也沒有那個像貓一樣的孩子來為自己取暖了。
至于其他的小太監(jiān)……
賈德全嫌他們,臟!
那些怪模怪樣的小東西們,帶著諂媚的,畏懼的眼神瑟縮在賈德全的腳旁之時,他知道,他們心里也在嫌棄著自己!
因此,在吳厚德,吳良善,小順子……死后的大部分時間里,老太監(jiān)賈德全是孤獨(dú)而又無趣的。
或許,就連當(dāng)今圣上也厭惡了他這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樣子,因此,還特意下了圣旨,體恤賈德全這一輩子“恭順體貼”,準(zhǔn)他提早出宮,又在瑯京城內(nèi)賜了一套大宅,算是給這個“兢兢業(yè)業(yè)”的老太監(jiān)留個片瓦遮身。
只是很多人都不明白,這在瑯京城呼風(fēng)喚雨的太監(jiān)——“賈公公”,怎么會落得如此下場?
然而,只有賈德全明白,一切,全都因?yàn)槟莻€——“沈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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