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仍舊去上學(xué),寶玉身邊的人已經(jīng)換了一個,茗煙有沒有攆出去林楠自然是不管的,只要不在他身邊晃蕩便成。
到了義學(xué),才知道今兒連秦鐘也沒來,寶玉只當(dāng)昨兒被金榮打壞了,急沖沖的差了人去打聽。
過了半個多時辰便帶了信來,原來秦鐘沒事,秦可卿卻病重了。
秦可卿原就病了兩個多月了,聽秦鐘說了昨兒的事,知道兄弟在學(xué)堂被人欺負(fù),挨了打不說,替他出頭的茗煙又被表少爺令人狠狠教訓(xùn)了一頓,聽說還攆了出去,頓時又驚又惱又氣,病立時又重了幾分。
寶玉恨不得立刻便去探病,只是賈政最近管的嚴(yán),好容易熬到了下學(xué),也顧不得回院子,直接便去了那邊。
到了第三日,林楠便得了消息。
原來秦可卿的確病的不輕,她公公賈珍急的跟什么似的,恰好碰到馮紫英,知道他家里正住著一個醫(yī)術(shù)高明的先生,便央了馮紫英請來診了脈,開了方子,說還是一個大的癥狀,今年冬天應(yīng)該不會有事,但是后面就難說了。
林楠微微沉吟了一下,便帶著人,去了馮紫英的宅子。
若是那人當(dāng)真醫(yī)術(shù)高明,他便請來給黛玉瞧瞧。他記得紅樓中,黛玉年紀(jì)輕輕便香消玉殞,因原著后四十卷丟失,引得紅學(xué)家們諸般猜測,有說她是病死的,有說是被人□□害死,也有說她是自殺的,或絕食,或赴水等等不一。
若真是后兩者也就罷了,他只需讓黛玉對寶玉死了心,離了賈府,賈府中人的種種手段自然也使不到她頭上去,但若是前者,便不能不慎。
黛玉雖從胎里帶了弱病,但并不算嚴(yán)重,只是比常人更著不得風(fēng)寒罷了。否則林如海也不至于放心將她一個人送上京。照理這般大了,也該養(yǎng)的差不多了才是,怎么還每年發(fā)幾次病?
林楠上門,馮紫英自然沒有旁的話說,立刻帶了張友士過來診脈。
診脈的結(jié)果卻讓林楠既驚又怒,他不敢想象,若不是他在江南實在呆不下去,林如海只得送他進京,黛玉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送走馮紫英和張友士,林楠對紅著眼咬著唇的黛玉道:“你看看,你看看,這種地方,是能呆一輩子的地方嗎?”
轉(zhuǎn)身向院子外面大步走去。
黛玉小步跑著追在后面,道:“哥哥,你去哪兒?”
林楠看著外面往來的丫頭婆子,聲音略大道:“自然是家去,再住下去,你小命都沒了!”
黛玉拉住他的袖子:“哥哥……”
林楠撫摸她的頭頂,嘆道:“別哭,有哥哥在,再不會讓人欺負(fù)你,害你。我們又不是真的無家可歸,哥哥宅子已經(jīng)買好了,雖還未修葺好,但是也能住人,我們這就搬過去。若是外祖母不放,大不了我們回?fù)P州去,他們總不能攔著我們一家子團圓……”
黛玉原還只紅了眼,聽了這話哪有不哭的,已是泣不成聲:“哥哥!”
林楠道:“都是哥哥不好,當(dāng)初若是死活攔著不讓父親送你進京就好了……”若是他到這個世界來得早,知道紅樓大致結(jié)局的他,絕不會讓黛玉踏入賈府半步。
黛玉大哭。
林楠嘆了口氣,道:“紫鵑盈袖,送姑娘回房,將姑娘的隨身衣服收拾幾件,旁的一概不要了,等我稟了舅舅回來就走。”
又道:“錦書,收拾東西!另外派人通知外面的小子,讓他們套好車,先將東西送過去,布置好等著我和姑娘回府。”
眼角掃見那幾個丫頭婆子快快的跑去報信了,低聲對黛玉吩咐道:“我回來之前,不許說話,知道嗎?”
黛玉淚眼朦朧的點頭。
……
賈政此刻還未下衙,林楠自然見不到他,便坐在賈政的外書房等著,慢慢的喝茶。他面上的驚怒,倒有大半是做給人看的,倒不是說他不關(guān)心黛玉,只是事情尚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時,比起驚怒這些情緒,他的心思更多的在如何處理后繼上。
兩盞茶喝完的時候,賈政的轎子已經(jīng)到了寧榮街街口。
一個管事跟在轎邊,小心翼翼的回話:“……先是讓小的打探四十萬兩上下的宅子,小人千辛萬苦才找到那么幾間,一家家去看了,談了,卻又要看宅子的圖紙。小人豁出去老臉不要,和主人家說了一車的好話,才請了人進去畫了圖紙,鞋子都跑爛了幾雙……不想前兒又說,要五十萬兩左右的,小人不得不重新再來一遭兒。”
賈政嗯了一聲,道:“到底是年輕人,不知道底下人的辛勞,你便多擔(dān)待一下就是了。”
“是!是是!只是……”
“怎么?”
管事回道:“自打從圣旨到的那日起,表少爺那里就沒了動靜兒,前兒我問林成管家,他卻很不耐煩的說,不用小人操心了……老爺您看,表少爺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
賈政沉吟,圣旨到的那日……
難道是那日自己罵了林楠幾句,他面上不顯,實際上心中存了怨懟,所以連帶著連帶著買宅子的事情也不愿他幫忙了?
這孩子,看著是個好的,怎么就……
忽然外面一陣喧囂聲傳來,賈政皺眉,榮寧街內(nèi),就只榮國府寧國府兩家人,誰會在這里鬧事?
問道:“前面出了什么事?”
那管事遲疑了一下,道:“似乎是林大管家和林成林管家兩個帶著人爭執(zhí)起來了……”
“去問問。”
管事應(yīng)了一聲,片刻后帶了林之孝過來,林之孝正急的滿頭大汗,回道:“小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太太奶奶們傳出話來,讓小人攔住林家的車,不讓他們離開……可是,林管家堅持要走,小的實在沒法子啊!”
那邊林成已然看見了賈政的轎子,過來請安,道:“請舅老爺安。舅老爺,我們家少爺買了宅子,前兒已經(jīng)粗粗修葺一番,令小人先將家伙什的拿去安置,卻不知為何林管家攔著不讓小人走。”
對林之孝家的道:“林管家要攔我們的車子,好歹也給個理由,我們搬自家人的東西回宅子,難道還要林管家允許不成?莫非林管家覺得我們偷偷拿了貴府的物件兒?若是這樣,來人!開箱子,讓林管家好好搜一搜!”
林府的下人轟然應(yīng)了一聲,當(dāng)下便去卸箱子,林之孝忙令底下人擋住,急得拿袖子抹著額上的汗,連聲道:“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林成道:“既然這樣,就請林管家讓開,我們還急著回府收拾呢!”
“這、這……老爺,您看……”
幾輛馬車堵在門口,賈政的轎子也進不去,眼看兩邊鬧得不像話,索性下了轎,冷聲道:“這是你家主子的吩咐?”
林成低頭應(yīng)是。
賈政斥道:“既然內(nèi)院傳了令,讓先不要走,許是有什么緣故,鬧了什么別扭也不一定。你家主子年紀(jì)小,沖動魯直了些,你不幫著勸著些也就罷了,怎的還跟著一起胡鬧?”
賈政發(fā)了話,林成也不好多說什么,只道:“小人愚鈍,因我家少主子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便是在揚州,少主子也能當(dāng)九成的家,是以小人向來只聽主子的意思行事,其余并不多問。”
林成可以不問,賈政卻不能不問,道:“你同我一起進去,尋你家主子問個清楚。林管家,你帶人看著東西,但凡少了一根針,也拿你是問。”
林之孝如蒙大赦,連連應(yīng)是。
林成無奈,只得跟著賈政進府,因帶了林成,賈政也不便進內(nèi)院,直接去了外書房,吩咐人喚林楠來見。
卻聽書房侍候的小廝道:“林大爺剛還在這里,等了老爺半個時辰呢!老太太方才派人來將大爺請了去,前腳才走,老爺您后腳就回來了。”
賈政越發(fā)覺得不尋常,道:“可知道是什么事?”
小廝搖頭,道:“小的沒敢問,只是林大爺每次看見小人們都是帶著笑的,這次臉色卻難看的很。”
賈政皺了眉,讓林成在外書房等著,自己向內(nèi)院走去,那小廝忙稟道:“老太太的人來的時候,小人聽到真切,說是讓林大爺去林姑娘的院子呢。”
賈政嗯了一聲,也向黛玉的院子去了。
剛進院子,便聽到賈母的哭聲:“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唷!有這兩個玉兒,三天兩頭的鬧,已經(jīng)操碎了心了,只當(dāng)這一個大些醒事些,誰知道也是個不省心的……”
三兩步走到門口,只見地上零落著不少箱籠,賈母抱著黛玉傷心落淚,黛玉伏在賈母懷里,哭的氣都喘不過來了。王夫人沉著臉坐著,林楠和賈寶玉站在下首,賈寶玉一臉淚痕,眼巴巴看著黛玉和賈母,林楠低著頭,任由王熙鳳說的口干舌燥,愣是一句話也沒有。
幾個丫頭站在一旁,連大氣也不敢喘。
王夫人喝了一口茶,沉聲道:“楠兒,不是我說你,自打知道你要來,老太太歡喜的幾晚上都沒睡好覺,院子早一個月便收拾出來,上上下下都小心侍候著,沒有一處敢不精心。老爺因你被萬歲爺責(zé)罰,也沒有半句怨言,寶玉跟前得意的人,你看不順眼,想打便打了……唉,便是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只管說出來就是了,何必又鬧這么一出?你這么收拾東西便走了,知道的說楠兒你住的不自在,不知道的,還只當(dāng)我們賈家容不下親戚……”
賈政聞言,才知道竟還有寶玉小廝被打這回事,心中越發(fā)覺得林楠是因了自己責(zé)罵而心存怨恨,更是不悅。
作者有話要說:已經(jīng)很努力的說,放假和晚上都很努力在碼字,想盡量做到日更……
昨天求到好多評,真高興!╭(╯3╰)╮
看到很多人提到賈環(huán)那篇,覺得很汗顏,我總想著嘗試寫不同性格的人物,比如天真爛漫的小石頭,比如孤單但是張揚的小魚兒,還有對感情格外珍惜甚至帶著偏執(zhí)的賈環(huán)。里面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環(huán)兒之所以最受歡迎,想必是因為他的性格中對感情偏執(zhí)的一面,讓人覺得心疼心酸。這一篇的林楠,卻和環(huán)兒的性格恰恰相反,他是很自我很淡漠的一個人……這讓我覺得很忐忑,只希望林楠也能夠找到真正喜歡他的讀者。
嗯,不管怎么樣,不管為了環(huán)兒,還是為了林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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