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慧玉證情
沒多會兒便走出來一個神情清冷的少年旗人,他的衣著雖不算很華貴,可是服色卻很有講究,一身正白色的馬蹄袖箭衣,腰間系著一條金黃色腰帶,足蹬深筒燙金牛皮靴。賈政一看見那條黃帶子,他那挺直的脊梁塌了,高昴著的頭垂了,滿面的怒氣也消了,這會子他只想趕緊回府,黃帶子殺人都不用償命,再不跑,今兒他怕是要交待在這里。
只是已經晚了,賈政干笑著打躬做揖,可是身著正白馬蹄袖箭衣的少年卻雙眼凝冰,理也不理賈政,只冷喝道:“來人,將這冒認官親沒長眼人頭豬腦的東西拉下去重打四十軍棍,先上上規矩。”
立刻有四名如狼似虎的軍士沖出來,兩人扭住賈政往旁邊地上一摔,各踏上一只腳,另兩人則拿著拳頭粗細的軍棍,噼哩啪拉的打了起來,打一棍,那兩個用腳踩著賈政的軍士便大聲報一聲,還沒打上十棍,賈政身子一抽便癱軟下去,一動也不能動了。可是那行刑之人并不會因為賈政昏死過去而住手,十足十的打滿了四十軍棍,賈政下半截身子血肉模糊,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瞧著竟是要被生生打死了。
身著正白色馬蹄袖箭衣的少年正是康熙派來保護黛玉的驚雷,驚雷看了那兩個行刑之人一眼,兩人輕輕點頭示意,驚雷便明白了,賈政的棍傷看著兇險,其實沒有性命之憂。因此只喝道:“用鹽水潑醒他。”
賈政被濃濃的鹽水一激,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下身那鉆心的痛讓他清醒過來,驚雷走到賈政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賈政,沉聲道:“知道你自己是誰了么?”
賈政明白形勢比人強,只顫聲道:“小爺饒命,下官腦子發昏犯了糊涂,剛才也不知道說了什么!若是有沖撞小爺之處,請小爺原諒。”
驚雷蹲了下來,拔出匕首拍拍賈政的臉,冷冷道:“爺的主子根本沒有親娘舅。”
賈政嚇得直哆嗦,他剛才那也是被門子激出了性子,否則再不能說出這種話來。只是話一出口便再難收回,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討饒了。驚雷瞧著賈政那沒出息的窩囊樣子,只呸了一聲,站起來冷聲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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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便帶人回了林府,林府那黑漆大門吱吖吖的在賈政面前緩緩關上了。
驚雷忙去向黛玉回稟,黛玉冷聲道:“派人盯著了么?”
聽雨笑著回道:“主子放心,捕風已經跟上了。”
黛玉點點頭,沉聲道:“爹爹在運河上遇襲,我總覺得和賈家脫不得關系,速速派人去查實。”素絹應聲稱是,忙快步走了出去,將黛玉的命令吩咐下去。如今素絹已經成了黛玉最得力的左右手,替黛玉主持著才建立不久的聽風樓。
繡綺站在黛玉身邊,低聲說道:“主子,您這樣打草驚蛇,那賈家必會再上門來啰皂,這一回若是賈老太太來了,只怕打一頓再丟出去是行不通的。”繡綺心思細膩,想問題也全面,這是她的長處。
黛玉淡淡道:“無妨,只命下面將賈家苛扣聘禮,放定之后強索聘金之事傳出去。”
彩綾了聽了皺眉輕道:“主子,這樣會不會有損夫人的聲譽?”
黛玉雙眉微鎖,沉聲道:“這與娘親何干,明明都是賈家不義。”
彩綾小聲道:“可夫人到底出身賈家。”
黛玉輕輕點頭,她的靈魂里來自現代的那部分占主導地位,時常會忽視這個時代的種種限制。“霜月,去告訴素絹,讓她將賈家上下所有的人都監視起來,任何人有異動都要立刻來回我。不許有一句流言誹語從賈家傳出來。”
霜月忙跑去追素絹,彩綾忙跪下了來,低聲說道:“主子,奴婢僭越了。”
黛玉淡笑道:“彩綾姐姐起來吧,我到底年紀小,有些事情考慮的不周全,你提醒我才是真的對我忠心,我如何會怪你的。”
黛玉正處理著各項事情,雪雁走了進來回道:“回主子,九爺聽到門外的動靜,過來看看了。”
黛玉點點頭站了起來,胤禟快步走進門,只叫道:“小石頭,我聽說賈政到門上鬧事了?”
黛玉輕描淡寫的說道:“已經讓驚雷打發了,九哥不必放在心上。”
胤禟皺眉道:“小石頭,我的門人發現賈家最近轉出三十萬兩白銀,那筆銀子轉了幾十道手,很費了些工夫才查出來是賈家轉出的,收銀子的是一個叫東門無里的人。”
黛玉皺眉道:“東門無里?他是誰,做什么的,哪里人?”
胤禟搖搖頭道:“這個我沒的查出來。”
黛玉沉思片刻,看著霜華問道:“大師伯伯什么時候能到京城?”
霜華忙回道:“若是沒有什么意外的話,大師最近后日便能到京城。”
黛玉點點頭道:“好,若是我估計的沒錯,這東門無里必是江湖中人,須得請教大師伯伯才行。九哥,多謝你了!”黛玉知道胤禟這二年來有意拓展銀莊生意,已經在全國各省都開了分號,很有些消息渠道。而林家的生意則側重于糧食,藥材,服裝,首飾這些上面,雖然也能掌握一部分消息,可到底缺了一塊兒。
胤禟不滿意的說道:“小石頭,和九哥還說這個,你把九哥當外人么,好歹我們也同生共死過。”
黛玉聽了胤禟那委屈的語氣不由笑起來,只說道:“是小弟的不是,九哥,你大人有大量,難不成還正經生小弟的氣。”
瞧著黛玉那微帶淘氣的眼神,胤禟無奈的搖頭笑道:“怎么說都是你的理,我這輩子是被你吃定了。”
彩綾繡綺她們幾個大丫頭眼中含著揶揄的笑意瞧著黛玉和胤禟,想著日后這兩人若是成了親生了孩子,那孩子得好看到什么程度呀!哎呀,真是想象不出來了!
黛玉可不知道她的大丫頭們在想什么,只一揚頭道:“我又不曾強迫你!”
胤禟只陪笑道:“好好好,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好不好!”面對黛玉,胤禟從來都沒脾氣。他忽然發現黛玉女扮男裝,竟然對他大大的有好處,不必去想那些個男女大防之事,說起話來自由自在,說到興頭上還偶爾能拉拉小手,瞧著黛玉那欲惱又不能的樣子,真真是可愛極了,這樣的日子簡直是太幸福了!
瞧著胤禟的眼神有些兒飄忽,臉上的笑意也有些兒刺眼,黛玉撂下臉沉聲道:“九哥,你都胡說些什么!”
胤禟忙掩飾的說道:“小石頭,咱們不說笑了,說正經的吧,無嗔大師還沒到京城之前,你打算怎么做?只在這里等著么?”
黛玉雙眉輕蹙,看著有些為難的樣子,胤禟便問道:“小石頭,你為難什么,有什么只說出來,九哥幫你想法子。”
黛玉欲言又止,胤禟瞧著心里真是著急,只急道:“小石頭,這不象你呀,和九哥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黛玉還沒開口,雪雁便走進來回道:“回主子,九爺,四爺來了。”
胤禟驚訝道:“四哥這陣子正忙,怎么到這里來了?”
黛玉聽到胤禛來了,眼中顯過一抹喜色,這抹喜色看在胤禟眼里,忽然間便顯得極為刺眼,只悶悶的清咳一聲,卻見黛玉并沒注意他,已然迎了出去,胤禟摸摸自己的頭,忽然郁悶的覺得自己很多余。
胤禛看到黛玉迎了出來,素來清冷的臉上略略露出一絲笑意,淺笑言道:“小石頭,這兩日可有什么異常的?”
黛玉搖頭道:“除了剛才賈政到門上大鬧,別的也沒什么,四哥,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想和你說。”
“小石頭,有什么話不能同我說,卻能和四哥說?”一道明顯帶著醋意的聲音響了起來,胤禛抬頭一看,見胤禟板著一張俊臉,臉上寫著四個大字:“我很生氣!”
胤禛忽然覺得心情非常好,便對黛玉笑道:“小石頭,正好四哥也有事找你,咱們到屋里單說。”
胤禟聽了這話,臉徹底黑了,只叫道:“不行!”
胤禛鳳目微挑,看著胤禟淡淡道:“九弟,為什么不行?”
胤禟一時語塞,他可不能在這時說出小石頭就是林黛玉的事實,只憋紅了一張俊臉,吱唔了半天卻什么都沒說出來。胤禛只沖著胤禟微微一笑,如同示威一般的,只黛玉一前一后走進屋子。
胤禟氣得頭上直冒煙,拔腿就往屋里走,那知云錦卻堵在門口,有禮貌但不怎么客氣的說道:“九爺請留步,主子要和四爺單獨說話。”
胤禟的眼都氣直了,只將云錦往旁邊一拔便要闖門,這時胤禛忽然轉過身子淡淡道:“我要和小石頭商量國家大事,九弟平日最討厭這些,難道也要進來聽么?”
胤禟瞪著眼睛叫道:“誰說我討厭國家大事的,我喜歡的不能再喜歡了,我要聽!”
胤禛點頭,淡淡一笑道:“如此甚好,影,速去九爺的莊子上,將九爺的話一字不改的稟報皇阿瑪!”
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精瘦男子單腿跪地,只應了一句:“謹遵爺的吩咐。”說完便起身向外躍去。胤禟傻了眼,急得大叫道:“回來,回來……四哥你快叫他回來,我討厭國家大事!”
胤禛淡淡笑問道:“果真?”
胤禟急忙點頭如搗蒜一般,只叫道:“真的真的,比真金還真。”
胤禛可不管胤禟急不急,只慢條斯理的問道:“那九弟還要不要進來聽聽?”
胤禟氣惱的叫道:“不聽了!”
胤禛這才拍了拍手,已經沒了蹤影的影便又奇跡般的出現在院中,看得黛玉雙眼閃亮,恨不能也去學這樣一身神出鬼沒的本事。
這一回,小九完敗,就象個斗敗的公雞一樣氣哼哼的往地上坐,一絲兒形象也不要了。看得黛玉幾個貼身丫頭悶頭偷笑。
云錦將房門關上,胤禛低聲笑道:“玉兒妹妹,聽說你烹得一手好茶,四哥可有興品一品么?”
黛玉笑著應了,繡綺端過茶具,黛玉凈了手便開始烹茶,胤禛在一旁瞧著,過了一會便輕聲說道:“玉兒妹妹,你還小呢,別把什么都壓在自己的肩上,就算是天塌了,還有我們這些個比你高的人頂著呢。”
黛玉頭一回聽胤禛說笑,不由驚訝的看著他,輕聲道:“原來四哥也會說笑呀!”
胤禛笑道:“瞧你這丫頭說的,難道你當我是個石頭人么!我不過是平日不太愛說話罷了。不過這樣也有好處,你若是心里煩,只管對我說了,我保證會爛在肚子里,不會對任何人說去。”
黛玉聽了淺淺一笑,只說道:“四哥,那賈老太太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如今大伯伯不在朝中,若是他們指著此事突然發難,二哥四哥必定會很為難的,畢竟這是有違祖制之事,便是皇上伯伯在這件事上也不是理直氣壯的,我心里總有些不安。”
胤禛聽罷輕輕點頭,黛玉所言極是,若是有朝中大臣突然發難,這應付起來只怕也不容易。不過就算是再不容易,胤禛也要護著黛玉,他微笑道:“玉兒,你別擔心,其實這事也好辦,只是從此后你便不能以林石的身份出現了。”
黛玉輕聲道:“四哥說的是讓我以林黛玉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現?”
胤禛點點頭,微笑道:“其實四哥早就替你想過了,青玉和你生的極為相象,他又是林家嫡子,只將這爵位給了他就行了。反正現在他年紀小,我們只當青玉是小名,大名為林石不就行了。”
黛玉秀眉輕皺的說道:“可是青玉現在比我矮,而且他還沒在京城里。”
胤禛輕道:“可見得是關心則亂的,只說林石奉皇阿瑪之命辦差去了,誰還敢去查皇阿瑪不成?”
黛玉聽了也笑了起來,只說道:“看來我是真的愚了,多謝四哥點醒。如此,便好辦了。”
胤禛笑了笑,眼光移向繡綺,輕聲說道:“繡綺,你也該見見你阿瑪了!”
繡綺臉色一變,只低下頭不說話,兩只手無意識的擰著手里的帕子。胤禛輕嘆一聲道:“莊靖王叔很后悔。”
繡綺只低著頭向黛玉行了個禮,低低道:“主子,奴婢告退。”說完便飛快的跑了出去,黛玉聽得出繡綺的聲音里帶了些哭意,忙說道:“彩綾云錦,快去瞧著繡綺。”
彩綾和云錦忙追了下去,黛玉看向胤禛,輕聲問道:“四哥,可是朝中有了什么為難的事情?”
胤禛點頭道:“玉兒你果然聰慧,今天的小朝會上,索相一派的人忽然向明相發難,歷數明相八大罪狀,太子二哥請出莊靖王叔審這個案子。”
話說到這里黛玉便明白了,她點點頭道:“四哥,我明白了,明相就算是有罪,此時也不是處置他的時候。”
胤禛點點頭,又輕嘆一聲道:“其實索相何必如此,大位遲早是二哥的,他急什么?”
黛玉倒是有些明白,只笑道:“四哥,索相年事已高,說句不敬的話,指不定什么時候便過去了,索相一去,索家便和二哥的關系遠了,如今二哥又和我們親近,無形當中便遠了索相,他豈有不憂心的。玉兒以為索相此舉倒也不是為了除去明相,而是為了逼太子二哥和兄弟們離心,成為孤家寡人,那樣才能顯出赫舍里家對太子二哥的重要,讓二哥離不開赫舍里家,這樣才能永保赫舍里一族的長久富貴。”
胤禛贊賞的看著黛玉,點頭笑道:“還是玉兒你看得清楚。”
黛玉笑道:“我不過是身在局外罷了。”
胤禛和黛玉說的得挺投機,可坐在屋外什么都聽不清楚的胤禟便郁悶壞了。他拔出匕首恨恨的戳著面前的地,不多一會兒便戳出好大一個坑,若是有人路過的時候不留心,鐵定會被這個坑絆一跤。胤禟枯坐在門前,便覺得時間顯得特別漫長,雖然只過了兩盞茶的工夫,胤禟卻覺得好似過了一整天,他再也忍不住了,只跳起來高聲叫道:“四哥,小石頭……”
黛玉聽到胤禟的叫聲,只起身推開窗子,不高興的叫道:“九哥,你吵什么,四哥正和我商量事情呢!”
胤禟對著黛玉發不出脾氣,只沖著胤禛叫道:“四哥,你該回宮了,皇阿瑪不在宮中,你更應該好好輔佐太子二哥。”
胤禛瞧著胤禟的神色,便猜出他已經知道了林石其實就是林黛玉,只存了戲弄胤禟的心,不緊不慢的說道:“這個便不勞九弟掛心了,太子二哥知道我來這里的。”
胤禟被堵的沒話說,黛玉只將窗子一關,小聲嘀咕一句便坐回桌前,還要和胤禛再談下去,可是黛玉剛張開嘴,連話都沒有說出來,便聽門外傳來一聲怪叫:“啊……是誰挖的坑……”
黛玉胤禛還有屋子里的其他丫頭們都沖到門前,拉開門一瞧,只見胤禟跌坐在地上,他的一只腳被一個坑卡住了,另一只腳被臺階別的腳心朝上,看著好象摔的不輕。
大家忙跑出來扶胤禟,黛玉疑惑的問道:“剛才這里還好好的,怎么會突然多出個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