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站著說話不覺得腰疼,真等事到臨頭,才發(fā)現(xiàn)想要泰然處之,可真不是那麼容易的。劉靜安此刻十分典型的詮釋了這兩句話,他比周無憂表現(xiàn)得更加沮喪和沉痛,心情鬱悶之下,好半天都沒緩過勁來。
周無憂卻不好意思安慰劉靜安,那樣做的話頗有落井下石、說風涼話的嫌疑,只是陪著劉靜安默默往外走。
劉靜安終於深深吸了口氣,看向周無憂的眼神充滿了哀怨:“周兄,你說兄弟我怎會如此命苦,上月起,便四處求拜山門,這已是我去的第五家了,唉……”
周無憂忙好言撫慰了兩句。也許是因爲經(jīng)歷了太多挫折,又或許是身旁有周無憂這個同病相憐之人,劉靜安的心情恢復得也很快。等回到清河鎮(zhèn),尋了一家酒樓,幾杯酒下肚,劉靜安便又有說有笑起來。二人論了年歲,周無憂大劉靜安兩歲,便相互間兄弟稱呼起來。
有了這位四處拜山門的老手,周無憂也算有了個嚮導,當下便問起今後的去處。劉靜安搖頭道:“我在南部已經(jīng)奔波了一個月,求拜的四家門派都沒收我,這四家門派是我之前精心分析過的,他們收人慣例基本上也代表了整個南部,連這四家門派都沒有收我,其餘門派估計也差不多。目下還有兩月時光,我想好了,乾脆離開南部,去往中部碰碰運氣,那裡可是咱乾州的中心,估計機會能更多一些。”?? 鴻隙4
周無憂還在猶豫,劉靜安又道:“周兄,乾脆和小弟一起過去吧,咱倆條件資質相差無幾,我估計你在這裡也不會有很好的進展。不知周兄以爲如何?”
周無憂想了想,去哪裡不是去呢?身邊有這麼位嚮導,總強過自己沒頭蒼蠅般瞎撞,當下點頭答應。
此去中部,路途何止數(shù)萬裡,以二人的腳程行走,恐怕到了地方,也早過了時辰了。劉靜安便帶著周無憂去找商行,要乘飛輿前往。飛輿其實便是一種安裝了大型浮空陣法的器具,只是比起周無憂所乘坐過的百花門妙姑掌門放出的花船不可同日而語,那件花船可是一件能大能小的天階靈器,而飛輿只不過是一件加了陣法的普通用具罷了。
劉靜安熟門熟路,直接帶著周無憂來到清河鎮(zhèn)上的一家大商行處,問詢完了資費,便轉頭對周無憂道:“周兄身上可帶有財貨?比如靈玉?若是沒有……剛纔聽說周兄是打莽山裡出來的,不知還有獸核沒有?若還是沒有,小弟也可借周兄一些,等將來再還給小弟便可。”
周無憂向來不會計較財物,馬上道:“愚兄有的,莫若連老弟的資費也由愚兄來付罷。”
劉靜安卻搖頭道:“哪裡話,自家出自家的,豈可讓周兄替小弟會賬?”
兩人付了資費,便回到客棧,各自無話。
到了第二天,兩人出了清河鎮(zhèn),來到商行定好的地點,就見一駕近十丈長、兩丈寬的大方車停在草地上,車上早已經(jīng)有了二十餘人,都是準備前往乾州中部的。這便是飛輿,周無憂也是頭一次乘坐,在滕州可沒有機會見識。又過了半個時辰,陸續(xù)上來十餘人後,車門就關閉了。
只覺飛輿輕輕一顫,便緩緩騰空而起,越飛躍高,逐漸升入白雲(yún)之中。周無憂雖然曾經(jīng)乘坐過一次花船,但畢竟已是好幾年前,此刻乘坐飛輿,仍然忍不住好奇的趴在邊緣處向下觀望。劉靜安卻是早就習慣了東奔西顛的主,一上飛輿便在自己的位置處閉目睡了起來。
飛輿升到空中後,便折向北方飛去,再未停落過地面。好在劉靜安是坐慣了的,早有準備,已經(jīng)和周無憂提前買好了路上的吃食,倒也無須擔憂。
飛輿這麼一往北飛,便是十多日光景,兩人閒極無聊,便相互談起自己的經(jīng)歷。周無憂經(jīng)歷的事情對於劉靜安來說,聽起來十分具有吸引力,什麼叢林逃生、莽山捕獵,什麼百花門的門規(guī)和經(jīng)歷、魔焰門的秋狩,還有大海上的生活……當然,他刻意迴避了和花若溪的逃亡、靈崖山的囚居以及清泉島的歲月,但剩下的事情一樁樁講述出來,也極爲引人入勝。
劉靜安沒有那麼多跌宕起伏的經(jīng)歷,他的前十五年頗似某部言情小說中得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花花公子,身邊美女如雲(yún),又得老一輩喜愛,實在是過的好一段鐘鳴鼎食的生活。可是緊接著的後五年,便不那麼美妙了。他出身世家子弟,在享受尊榮的同時,也天然就承擔著一份世家子弟的責任。爲了培養(yǎng)他的自立能力,爲了讓他將來能夠挑起家族的重擔,劉靜安的父親再也不能忍受他那種嬌弱的二世祖『性』子,狠著心將他趕出了家門,言明不到金丹不許回家。
於是,才堪堪引氣期二層的劉靜安便被掃地出門。在這五年裡四處流浪,他學會了與人打交道,知道了什麼叫來之不易,懂得了生活的瑣碎和煩惱……以周無憂的觀念看來,此時的劉靜安仍然帶有一些天生的嬌貴,但若是與五年前相比,卻不知要好多少倍了。
劉靜安一個人闖『蕩』了五年,最窘迫的時候,甚至需要偷炊餅來解決飢餓。後來,他也嘗試著做過車伕,幫助紡織行設計刺繡的圖案,甚至還做過一段時間鏢師。但他越是成長,就越理解自己父親的行爲,他沒有因爲離家太久而忘了自己的責任,相反,他承擔家庭重擔的信念越發(fā)堅定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要扛起肩頭的一切。
所以,十年一次的各大門派招考大比,是他的一個好機會,他要進入門派認真修煉,若是等下一次十年,他就年滿三十了,那時候,他拜入門派的門檻將會更高、更不容易。每次說到這裡,周無憂都會鼓勵他:“老弟,我看好你,你能扛得起來!”
周無憂和劉靜安就這麼在飛輿中閒聊了近二十日,飛輿才終於緩緩向地面落去。飛輿中的所有乘客都趴著往下探頭看去,一座城鎮(zhèn)慢慢顯『露』出來。從天上看,這座城鎮(zhèn)比清河鎮(zhèn)要大上一些,也要繁華一些。
“這就是泗水城。”劉靜安擡頭向周無憂道,“我們在乾州中部的第一站,這裡的門派就叫泗水派。”
“以前你來過嗎?”周無憂問。
“不,我從來沒出過乾州南部,這是第一次到這裡,和你一樣。但我聽說過泗水城,聽說過泗水派。泗水派比不上錦屏劍派,沒有那麼多弟子,也不是劍修,所以據(jù)說戰(zhàn)力一般,同時也沒有那麼多分舵。但我聽說泗水派的弟子對門派很忠誠,這種忠誠度可以說是整個乾州都首屈一指的。所以我想,既然弟子們對門派忠誠,反過來說,門派當然也對弟子們很好纔對,你說呢?”?? 鴻隙4
周無憂點頭:“有道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收咱們。”
劉靜安皺了皺眉,道:“聽說泗水派招收弟子的規(guī)矩有些怪異,至於哪裡怪異,還真不知道,嘖嘖,當時忘了問了,唉……咱倆一起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