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老太無奈地看著我，她大概怎麼都不想要這麼結束幾百年的生命旅程。
她明明做過了很多的努力，她不會想到，她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她最是沒想到的，應該是我會動手。
事實上我也沒想到我會那麼狠，但是當時的情形讓我不得不出手。
我總不能無緣無故的去送死，然後還留下她，繼續在這裡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不管是葉雲飛受了多少苦，大夫人受了多少苦，祁文受了多少苦，葉秋墨受了多少苦，這些通通和老夫人有關係。
最重要是，她活了那麼多年，本來就違背了某些正常的流程。
不知道爲什麼，我會突然間冒出要收拾門戶的想法。
可是我與老夫人明明沒有任何的關係。
老夫人怨念的看著我，而我也一直到趴在地上之後，才發覺到戳在我身上的五根透明的東西，是大夫人剛剛和我打鬥的時候，用的長指甲。
大概是老夫人剛剛故意用某些言語來刺激我，就是準備給我最後致命的一擊，趁著她還能夠動彈的情況下。
我知道一旦大夫人把指甲一抽，造成我的大量出血，我就離死不遠了，所以現在我必須先要想辦法，能多活一秒是一秒？
我實在是太疼了，只能夠忍著疼痛咬著牙，手中抓著小刀，硬是轉過了身。
這一下子幾乎耗盡了我全部的力氣，並且那五根指甲在我的身體內，更加的深了。
我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人都快要抓狂了，手哆哆嗦嗦的靠近了連接著大夫人的指甲，然後一刀子砍了過去。
刀子如此的銳利，這樣的指甲也是瞬間就砍斷了。
而我同時倒在了地上，幾乎沒有了知覺。
老夫人就在我的附近，我看到了她瞪著眼睛死過去的樣子。
她再也沒有了聲音，渾濁的眼球，鬆弛的皮膚，癱在地上好似一張脫下來的人皮。
只是這一次，是真的老夫人，她不會再變得年輕了。
那個出現在我面前的聲音，那個她所謂的神靈，到了最後，也沒有來管她，放棄了她。
唔，大概……就這樣了……
終於不再疼痛了，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眼前一面黑暗。
*
狹長的甬道，望不見盡頭的黑暗。
迴盪在甬道中的“噠噠噠”，彷彿高跟鞋的聲音。
身後一個深沉的男人聲音響了起來：“王，您已經來回走了四十九圈了，不如先去用膳。”
“……”
沒有迴應。
耳邊“噠噠噠”的聲音並沒有停止，反而走得越來越急躁了。
半晌。
“王，您已經走了一百零三圈了，地面都讓你走得如此光滑了，您是不是應該休息了。”
“……”
沉重的呼吸聲，然後還是沉默。
“噠噠噠，噠噠噠”的聲響好像永遠不會停止。
黑暗永遠不會有光明。
“可是王，光明一直在那裡。”
明明是我因爲周圍太黑，有感而發的事情，說都沒有說出來，但是那深沉的男人聲音，竟然迴應了我。
難道我不由地說出來了？
我想起了委鬼帶著我去華幻那邊的時候，走得那條類似陰間的路。
我還看到了掌燈的人，帶著死去的鬼走得路，不能喊他們，只能目送他們遠遠的離去。
周圍是黑暗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如果沒有人帶路的話，不知道要走到哪裡。
難道現在我就是正在前往黃泉的路上？
那麼身後的那個男人，爲什麼不來給我帶路，而是跟在我的身後呢？
“王，我沒有辦法給你帶路。”男人再一次把我想得問題，回答了出來：“您要去的那個地方，是不行的。”
我要去哪裡？爲什麼我不能去？
我是誰？王是什麼？
是我的姓氏，還是我們所理解的那種“王”呢？
“王，回去吧。”
依舊沒有回答。
我聽不到任何的回答，有的只是我默默地想法。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我沒有感覺。
我不知道是誰一直在拼命的走路，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我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我看不到別人，也看不到我，我沒有知覺，不知道我是在走路，還是在飄著。
這種只有意識的感覺，真的很恐怖。
是夢嗎？
不，夢也是有感覺的吧。
那麼這是什麼呢？
“王，您就那麼想走嗎？您在這裡的年歲那麼長，幾乎和這裡融爲了一體，您走了，這裡怎麼辦呢？您難道不爲衆蒼生想一想嗎？”
衆蒼生？
我爲什麼會和衆蒼生有瓜葛？
不，是這個王爲什麼和蒼生聯繫在了一起。
哎，等等，我是自覺的把自己代入到了王的角色中了嗎？
我無奈地嘆息了一聲，真不知道自己到底來到了哪裡。
這裡就是死後的世界嗎？我是真的死了嗎？
難道魂飛魄散了之後，就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嗎？
“王，活在黑暗之中，就要忍受孤獨。”
黑暗中？忍受孤獨？
爲什麼？
爲什麼非要我去忍受孤獨呢？
這不是受苦嗎？這是一種變相的虐待吧？沒有人應該去忍受這樣的孤獨，沒有人應該獨自面對所有的事情，就因爲所謂的蒼生嗎？
“王，最近這百年，您的心思開始動盪了，怪不得他會來到這裡。我覺得您還不如答應了這件事情，說不定對我們都是有好處的。王，您不應該有那麼多的心思，黑暗就是黑暗，黑暗不應該擁有光明，這是您的座右銘不是嗎？”
什麼事情？
答應什麼事情？
這個聲音剛剛不是還說，光明就在那裡嗎？怎麼就這麼一會會的功夫，就不讓人去追尋光明瞭？這不矛盾嗎？
“王，看來您的心思很亂，我覺得您今天還是去休息吧。您積攢的工作也太多了，那個人來了之後，總幫您處理工作，您們兩個人，似乎還沒有正式的見過面呢。難道王就要這麼逃避下去嗎？您明知道的，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
不知道爲什麼，我下意識的覺得，這樣的結果是不好的。
我想要的，絕對不是這樣的。
“王，真的想要見到光明嗎？”
那個聲音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再一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