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手。”
說這話的人，是我。
我從地上緩緩地爬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脖頸，和幾乎不屬於我的四肢。
我剛剛好睜開眼睛，覺得眼睛生疼，冒著火。
我歪著腦袋，腦袋幾乎是掛在脖子上的，以一個非常奇怪的姿勢掛在那裡。
因爲我看大夫人的角度，很奇怪，是四十五度角的。
我能夠看到我右邊的肩膀，高高的聳起。
怎麼說呢，從大夫人此刻的表情上來看，不管她是不是對我突然爬起來特別的驚詫，還是對我此刻的動作特別的驚奇，總之，她的臉部表情很嚇人，嘴巴差點都合不攏了。
事實上，之前我還蠻喜歡大夫人的。
並不是喜歡她這個人，而是喜歡她的形態。
除了威脅我的那兩次，剩下的時間裡，她都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溫文爾雅，喝茶，或者是喝咖啡，像是中世紀的貴族。
我一直挺喜歡那個時代的女性，在學美術史的時候，就特別想要變成有那種氣質的女人，總覺得人靠衣裝馬靠鞍麼，哪怕我長得不怎麼樣，有那個氣質在的話，應該也是不錯的，還能襯托襯托。
可惜，我一直沒那氣質。
本來還是個宅女呢，與世無爭的看看漫畫，看看電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雖然沒變成中世紀的貴族少婦，倒是變成了中國古代的大家閨秀，出嫁之前不和外人有什麼交流，連出大門的機會都沒幾次。
在大夫人的身上，我看到了那樣的氣質。
沒穿著洋裝，但是她穿著得體的連衣裙啊。
沒帶著禮帽，但是她盤著的頭髮上，戴著好多鑽石啊。
沒帶著面罩，但是她帶著成千上萬塊錢的奢侈品大墨鏡啊。
她那典雅的氣質一直在我的心中久久揮散不去，特別是即便爲了葉秋墨和葉幼怡，想要警告一下我的時候，說出來的話，也沒那麼多強硬之詞。
怎麼就變了呢！
怎麼說變就變了呢！
怎麼就能變化這麼快呢！
我接受不了。
我明明覺得，好不容易能夠遇到個貴婦人，還想著在她的身邊耳濡目染一下呢，她就突然變得這麼呱噪了。
這就好比我自己沒有耳洞，和王文靜在一起的時候，總想著給她買幾幅漂亮的耳環，讓她帶給我看。
我自己成不了那樣，身邊有個人能夠是那樣的，也好啊！
問題就是，大夫人突然就變了。
變成了葉幼怡那樣的人，甚至比她還要得意。
她得意的理由也很明確，因爲她騙過了所有的人，並且親手殺掉了我。
我是不怎麼厲害沒錯，可是這些人想要我的靈力，或者直接想讓我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是能夠得逞的。
所以當大夫人真的殺掉我之後，她認爲她已經成爲了實實在在的女主角，她還有什麼不能夠得到的？
她想要鑰匙。
沒有，不給，她不開心。
可是現在，我竟然爬了起來，還是以這般詭異的姿勢。
我著實嚇著了她。
我沒覺得後悔，畢竟是她先嚇著我的。
她讓我特別的驚嚇。
原來她的那一切都是演的。
這讓我產生了一種情緒，難道那些個溫文爾雅的人，都是扮相嗎？就沒有一個人，是從骨子裡如此文雅的嗎？
果然只有在表演的時候，才能夠成爲這樣的人嗎？
真是討厭。
大夫人讓我很討厭。
嗯，我生氣了。
我歪著腦袋看著她，然後緩緩的、慢慢地，把腦袋豎了起來。
我看她再也不是橫著的了，眼神恢復了正常，在豎腦袋的時候，我聽到我的脖子“咔咔咔”響了好幾聲。
等我把脖子整理好的時候，似乎身上的動作也沒那麼畸形了。
回想一下我剛剛的狀態，特別像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殭屍，還是隻有骨頭的那一種。
我奇怪地低頭看了看我的手，是有皮肉的。
我又看了看我的左手手掌，那條殷紅的紅線還在。
也就是說，這幅身軀，還是我之前那一副，沒錯的。
那麼這種特別不實在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彷彿進錯了頻道一般的，對待這副身軀如此的陌生呢？
就在我迷糊之際，只聽到大夫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破綻百出！”
她那長長的指甲，已經再一次的像我襲擊了過來。
如果她不大喊那一聲的話，她偷偷摸摸的話，估計指甲就再一次的戳進我的胸膛裡了。
我回想起在暈死過去的時候，她那指甲戳進了我的心臟，我甚至真正感受到了那種，經常看人們形容的感覺：有隻手在撓我的心臟。
是真的有隻手，在撓我的心臟。
原來有手撓心臟的時候，不是因爲心裡癢癢，是真的很痛啊。
微微動彈一毫米，都想要嚼舌自盡的感覺。
沒有那種快速死亡的灑脫感，特別的難受。
一回想起那種感覺，我又開始生氣了。
我擡眼看向了大夫人。
她站在葉雲飛的身邊並沒有過來，過來的只是她的指甲而已。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不知道她有沒有好好的保養手和指甲，指甲裡有沒有污垢，會不會在我心臟上留下污點啊。
我眼看著大夫人狠狠地打了個哆嗦，是因爲她看到了我的表情。
我沒有鏡子，她的身後更沒有鏡子，我不知道我的表情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很恐怖嗎？
如果不是恐怖的，她爲什麼會害怕呢？
我記得我還算是溫順的啊，人家可是很多人喜歡的呢，怎麼可能恐怖呢？
不過我總不能繼續任她擺佈，所以我還是微微躲了躲。
我擡起了一隻手。
這是我下意識的一個動作，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這樣就能夠保護我。好比我在祁文身邊的時候，那種厲害的感覺一樣。
然後我沒有發覺到什麼異樣呢，大夫人伸出來的指甲，在我的面前，全斷了。
斷得很徹底，一截一截的，很細，還很短，間距都差不多，彷彿是用切割機的作業。
我也有點懵。
大夫人馬上就害怕了，畢竟除了吸取，她的戰鬥力就是個戰五的渣滓。
驚恐之餘，她低頭看向了葉雲飛。
沒錯，她還是有籌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