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李宅的李安然,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程彥博和姚舒蓉的心裡又種下了仇恨的種子。
雲璐吃了安神丸,在她房裡睡得正香,紅歌就在屋裡守著。
李安然便叫了小丫頭青柳,在門口看著,若有事,及時稟報。
“裴媽媽和少爺呢”
她想起進來之後,裴氏和李墨都沒出現,便問了一聲。
青柳道:“裴媽媽說今日開張大吉,晚上要做一桌酒席,自家人好好慶賀,帶著墨兒少爺外出採買食材去了。”
“怎麼墨兒也去”
“原是裴媽媽自己去,但墨兒少爺愛玩,非要跟著去,裴媽媽便只得帶著去了。不過小姐放心,還有福生和青桐跟著呢,不會有事的。”
青柳年紀雖小,說話卻井井有條,口齒也伶俐,李安然聽得很明白,便點頭,囑咐她在屋外好生看著,若有事,去前頭店鋪裡稟報。
從西跨院出來,她原準備直接去店鋪裡,卻見雲臻正揹著手,仰頭看院中的一棵梨樹,梨花還未落,雪白雪白一片。
他穿著黑色的錦袍,英氣勃勃的側臉,線條堪稱完美。一片梨花瓣落在他肩頭,純黑託著純白,強烈的視覺對比,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李安然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相貌,實在是極爲出色的。
雲臻毫無徵兆地轉過頭,正好將她欣賞的目光收進眼底。
李安然忙神色一整,屈身道:“雲侯。”
雲臻便定定地看著她,也不回答。
李安然被他看得心虛,以爲自己臉上沾了什麼東西,正要擡手去摸。
“你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
雲臻面對李安然的時候,從來不像別人一樣稱呼她李娘子、李姑娘,他其實從來就不用稱呼,都是你你我我直來直往。若在常人之間,這是十分失禮的,但在他嘴裡,卻讓人生不出無禮之感。人家是天潢貴胄,肯跟你說話,都是給面子了。
李安然知道他是說方纔姚舒蓉的事情,便直接說了句:“多謝雲侯誇獎。”
雲臻淡淡道:“這不是誇獎。”
這個人
李安然真想翻個白眼給他,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緒,擠出一個笑容:“是,那就多謝雲侯教訓。”
雲臻搖頭:“本侯沒空教訓你。”
李安然覺得自己腦中有根神經,快要崩斷了。
雲臻這時候卻又來了一句:“牙尖嘴利的女人,並不討人喜歡。”
李安然終於知道人家就是在耍她,便冷下臉,面無表情道:“我從未想過要討雲侯喜歡,雲侯喜歡也罷不喜歡也罷,李安然做事只講究問心無愧。”
“哦”雲臻微微挑了一下眉尾,“本侯說過不喜歡你麼”
李安然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
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男人是怎麼把話題扯到“喜歡”二字上的她又是發了什麼瘋,竟然跟一個男人談論“喜歡”二字
她的目光毫不遮掩,雲臻準確地捕捉到她眼神背後的信息。
他雙臂抱胸,瞇起了眼睛:“從來沒有女人,敢這樣看著本侯。”
他的聲音略沉,充滿了威懾力。
李安然忙眨了一下眼睛,收起了過於直接的眼神,低頭道:“前頭店鋪還需照料,恕安然不能招待雲侯,家中並無閒雜人等,雲侯請自便。”
她說完這些話,擡腳便往外頭走。
這院子的路面是青石板鋪就,有一些年頭了。她們一家搬進來之前,別的地方都已經重修過,只有院子的地面,因爲看著尚可,還未整飭。正院這邊,有一兩塊青石板,因爲年頭久,已經斷裂,微微有點翹起,平時走路本也是無礙的。
但李安然腳下走得太急,以至於明明已經看見了那微微凸起的石板,卻來不及減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鞋尖正踢在石板的凸起上。
女子的繡鞋素來都是軟面,李安然的鞋子也是如此,這一踢之下,只覺指甲蓋都差點翻過來,鑽心的疼痛,讓她如同被打了一拳似的彎了腰。
“嘶”
她倒抽著冷氣,偷偷往後一看。
卻見雲臻抱著胳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也不知嘴角那絲弧度是不是對她的嘲諷。
李安然只覺自己這一刻傻到透頂,那男人也可惡到透頂,她漲紅了臉,強忍著腳趾頭的痛楚,一瘸一拐,頭也不回,落荒而逃。
直到繞過影壁牆,她才停下來,靠在影壁上,彎腰下去握住鞋尖揉起來。
這時候,就聽到身後安靜的院子裡,嗤地一聲輕笑。
丟死人了
李安然恨不得捂住臉,腳尖那點疼痛,早已被羞惱蓋過,也顧不得揉腳,就這麼一瘸一拐地出了門。
院中的雲臻,卻越想越覺得好笑。
好端端走路,也能把腳給踢了。
這個女人,聰明的時候很聰明,牙尖嘴利半點不吃虧;怎麼笨起來的時候,也笨得跟三歲小孩兒似的。
雲臻只覺平生沒見過這麼傻的人,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正在廊下坐著練針線的青柳,聽見這麼大的笑聲,不由往院門的方向眺望了一眼。
這是雲侯在笑嗎
怎麼笑得這樣開心,跟撿了錢似的
剛從樓上下來的紀師師,見李安然一坡一坡地從後門進來,不由奇道:“咦你怎麼了崴腳了”
李安然沒好氣道:“別提了。”
明明是自己犯傻丟臉,但總覺得是拜那倒黴男人所賜。
“店裡情形如何”她轉移著話題。
紀師師笑道:“可了不得,這還沒到中午呢,已然做了幾十單生意,照這樣下去,一天少說賺個幾百兩。”
雖然因爲姚舒蓉的緣故,搞了一出大鬧劇,不過也正因爲這樣,店鋪裡的生意竟是一下子火爆起來,還有附近街坊的人,聽說了這新聞,直接慕名而來。
又因爲有護國侯府雲大小姐、忠靖侯府大少夫人、刺史夫人和刺史小姐的影響力,客人們都認定,這一品天香的東西必然是好的,否則這些高門大戶的夫人小姐們,怎麼也都來買呢。
雖則一品天香的定價,都要高出同行的商家,但卻依然有不少人掏銀子購買,開張日的生意,實在是火爆得超出了預料。
身爲東家,李安然自然對這樣的情形高興不已,也忘記了自己剛剛出過的醜,一心地忙前忙後起來。
等到了入夜歇業,負責算賬的蕊兒匆匆地算了一遍,光這一天的毛利竟然就高達二百兩。
一品天香,果然是開門紅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