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の骨女】
骨女,顧名思義,即為女骨。女人死后魂魄附在骷髏上,因心中的執念未了,便披了人皮,重回到這個世間——
*
“史家大小姐不是才七歲嗎,竟這等貞烈!”
“是啊,聽聞指腹為婚的小夫婿病逝,絕食三日而亡……”
清晨,擺攤的商販們嘖嘖而談,都對史家的清白門風表示尊敬和贊許,唯街角一算命老者閉著昏蒙的眼,虛望著史家的方向搖了搖頭:“天沒亮就去衙門請立貞節牌坊,殊不知,牌坊下的冤魂、”
老者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史家宅院里,凄涼的哭聲劃破天際。
“我的女兒、我可憐的女兒,是被、”呼之欲出的真相,被一群人死死捂住了嘴,直嚷著夫人傷心過度,定是得了失心瘋,快請范姨娘來主事。
“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把大小姐的棺木用‘那個’封好,等會殷家就要來接親了。”聽范姨娘的語氣,果真有掌事風范,而且背后含糊的嗚咽聲縈繞,更添陰沉狠辣的氣息。
算命老者緩緩睜開眼睛,憐憫地看著他所能看到的景象,抬手在空中畫下一道符:“吾只能盡這點綿薄之力,望你日后遇有緣、有情人。”
===十年后===
“請問史家是在這條街嗎?”白謹墨下馬問路,側頭間,竟見煙雨蒙蒙中閃著幾道五彩光亮,像是彩虹橋般,不由好奇心起,加快了腳步。
行至彩光處,他那清俊的眉眼卻染上了陰影,原來是那座貞節牌坊。牌坊已立了十年,不可能這樣新,應是不久前修葺過,才如此煥彩奕奕。
Www? Tтka n? c o 唉,不過兒時的一句戲言,母親卻這般銘記,非讓自己千里迢迢地趕來。
白謹墨眉頭緊蹙,是下雨的緣故,還是出于自己心底的厭惡?他竟覺得眼前那殷紅的題字,在沁血……
“我和范春是兒時玩伴,還結拜了姐妹,當初約好將來要做親家。后來我隨你父親離開家鄉,聽聞她家道中落,給人作了妾氏,但承諾既在,我們切不可嫌棄人家女兒是庶出,該上門提親,以結良緣。”
半年前,母親交給白謹墨一只兒時佩戴的瑪瑙耳珰,告訴他這門“娃娃親”。他心里一時間也說不清是怎么個想法,冥冥中總覺得兒時戲言未必靠得住。二十年歲月,足夠改變一個、甚至一輩人。
他先遣人到這座城郡,查了范氏與史家。原來范氏雖只是個妾室,但因為美麗聰明,很得史老爺的寵愛。這些年來,她幫著史老爺掌管商鋪,讓原本每況愈下的生意重振雄風,史家因此成為城中富賈,再加上史家夫人得了失心瘋,多年來一直足不出戶,她根本形同正室,是城中貴婦。
如果沒有這座貞節牌坊的話,白謹墨或許不會太抵觸,因為畢竟是個堅強激勵的女子,靠著美貌與才干,為自己贏得富貴和尊重。
“史老爺不善經營、品行也不甚好,史家生意之前已十分衰敗。后來因為他們家大小姐絕食自盡,成了年紀最小的貞烈節婦,官府給立了貞節牌坊,史家名聲大噪,才得以東山再起。”
“最小,那是幾歲?”白謹墨素來灑脫超逸,覺得節婦的故事太悲苦,不忍心聽,因此并無所知。
“七歲。”
“什么!”
“確實凄慘,史夫人在女兒亡故的次日,得了失心瘋。”
這究竟是怎樣的人家?白謹墨搖搖頭,既然來了,就會會再說吧,總要給母親一個交代。他牽著馬往前走,卻瞥見街角一抹纖細的身影。
女子一襲白衣,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淋著霏霏細雨。她一直低頭看著手中的琉璃提燈,似乎在等待什么。天漸漸黑了下來,燈內的燭焰微弱地搖曳著,幾欲熄滅。
雖說事不關己,但見這凄涼的情境,白謹墨還是忍不住擔心:“姑娘,你這是在等人嗎?”
“嗯。”女子輕輕應了一聲。
“天色晚了,你一個人怕是不安全,還是回家去吧。”
“沒事的,謝謝你。”女子抬頭道謝,在陰晦的天色與迷濛的煙雨中,那雋秀青澀的容顏,宛若一朵純潔柔弱的花蕊,美得讓人疼惜。
白謹墨心下一動,欲走上前再問,她卻幽幽嘆了口氣:“公子還是走吧,我等的人、挺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