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的時間,彈指即過。
一只香爐,一把瑤琴,知音一如既往靜坐于房中,悠然自得,自娛自樂。
蹬蹬蹬,急促的腳步聲驟然響起,一個小丫頭急沖沖的闖進來,低聲叫道:“小姐,公主來了!”
聞言,知音置于琴弦上的雙手一頓,美麗的嘴角微微向上一翹。可算是來了呢!她已經在此恭候她多時了。
悠然起身,在一旁的玉盆里洗凈手,再用嫣兒送上的帕子擦拭干凈手上的水漬,再回頭,一臉陰沉的襲月便出現了。大步走進房中,她對房中隨侍的幾個丫頭冷聲道:“你們全都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進來。”
幾個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同看向知音這邊,不知當退還是不退。
知音淡笑,揮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把我叫你們沏好的楓露茶留下便好。”
“是。”丫頭們這才低頭,恭敬的退了出去。
待人都走凈了,房門也吱呀一聲被輕輕掩上。知音過來,指向主座,輕聲道:“公主請坐。”
襲月不語,走過去坐下,一雙眼睛不曾從她身上移開過。
知音不知不覺,又將丫頭留下的茶杯端起,送到襲月跟前,恭敬道:“公主,請喝茶。”
接過茶杯,掀開蓋子,送到嘴邊,幾經努力卻沒能喝下一口。襲月將茶杯放回桌上,抬頭再看向知音,輕聲道:“鳴哥哥回來了。”
“是嗎?”知音臉上揚起淡淡笑意,“不知王爺他現在何處?”
“皇宮。”襲月道,握著茶杯的雙手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都爆了出來。
“哦?”知音挑眉,淡聲道,“既然知道王爺在哪里,公主為何還不進宮去見他,反而到知音這里來了?”從小到大,每次聽說鳳鳴回歸,她不總是在第一時間沖過去,一定要做第一個被他見到的人嗎?今天她竟然破天荒的來找她,說出去只怕誰都不會相信吧!
襲月咬唇,沉吟了好一會,才斷斷續續的道:“可是,鳴哥哥他……他……”
“王爺如何?”知音道,打斷她的結結巴巴。
Wωω? тт kдn? ¢O
“他是和苜蓿國的那個慕容公主一起回來的!”襲月大叫,艷麗的臉上五官微微扭曲。
“是嗎?
”知音依舊是微微笑著,輕聲道,“許是公主隨同苜蓿國使者一同前來參拜皇上,見王爺要回國,他們一行人便結伴同行,今日一同抵達也說不定。”
“才不是呢!”襲月大叫,明媚的雙眸里滿是怨憤,“我都聽皇宮里的人說了,那個慕容公主,她仰慕鳴哥哥已久。這次,鳴哥哥去了苜蓿,她不僅天天纏著他、在鳴哥哥即將啟程回國前夕,死活要跟著他回來不說,還以死相逼,一口咬定非鳴哥哥不嫁!苜蓿國皇帝已經禁不住她的軟磨硬泡,這次便是遣使者前來同皇兄商議聯姻事宜的!而那個慕容公主,她竟也跟著來了,這不是抱定了非鳴哥哥不嫁的決心是什么?”
是么?相較于她的激動異常,知音還是平靜無波,輕聲細語的道:“那王爺呢?他怎么說?”
“鳴哥哥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心里眼里,國事永遠是最重要的。娶了慕容公主,便能促進兩國友好,興國安邦。這天賜的大好事,他又豈有不答應之理?”襲月跺腳,眼眶微紅,哽咽著道。
知音聞言點頭。“也對。一個婚姻換來邊境平定,國體安穩,的確是值了。相信面對使者之言,皇上也會選擇接受。”只是,為什么說著這話的時候,她的心里又有一絲隱隱的痛呢?
襲月霎時淚如雨下。握在茶杯上的手松開,改為捉住知音置于桌面上的右掌,哭哭啼啼的道:“知音你著實神算。只是,如今鳴哥哥已同慕容公主一同進宮請命,她嫁入王府勢在必行,我當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現如今,除了接受現實,你還能如何?知音心中暗自嘆息,面上還是輕拍了她的手兩下,柔聲安慰道:“公主不必多慮。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此是常理,相信你也不會阻攔王爺納妾。”
“我……”想說點什么,卻又說不出口,襲月頓了好久,才悶悶道,“我當然不會,只是,這個慕容公主……”
“其實,慕容公主根本不足為慮。”知音笑道,給她的茶杯里注入半杯開水,“依照鳳凰王朝律法,先入門者為正,身為王爺明媒正娶的王妃,你定是王爺正室、王府名正言順的女主人無疑。慕容公主他即便能嫁入王府,那不過是側室而已,地位遠不及你。何況,本朝之中,公主你上有皇上庇護,下有太后娘家一干人等為后
盾,可謂一手遮天。慕容公主即便是嫁入王府,遠離家鄉,形單影只,她孤身一人又豈比得過你?”
“話雖這樣說,可是你是不知,苜蓿使者前來,當堂允諾皇兄,若是兩國能結為秦晉之好,往后每年,兩國互通貿易自不必說,苜蓿還甘愿進貢汗血寶馬十匹,水船十只,這些都是我鳳凰王朝緊缺之物。有了這些東西,我擔心……”雙手在身下捏緊,襲月緊張得額頭冒汗。
擔心什么?擔心她功勞太大,蓋過你,威脅到你正室的地位是不是?知音心里輕笑,嘴上又柔聲寬慰道:“公主其實不必做如此顧慮。再退一萬步說,相處這些年,你心里也當清楚,王爺他不是薄情寡義之人。若公主你是真心待他,他又豈會辜負與你?你們十多年的感情,難道還比不過一個突然出現的慕容公主帶來的這點沖擊嗎?”
“這個……”似乎被她說動了一點,襲月面上的憂慮逝去不少,卻還有些猶豫。
“公主若還是擔心,那不如去同皇上說說,讓他給你一個允諾。皇上金口一開,誰敢違抗?再者,皇上和王爺感情甚好,他說的話,王爺肯定聽得進去的。”見她有幾分松動的跡象,知音便再接再厲,搬出最為可靠的靠山來。
聞聽此言,襲月眼前一亮,拍著桌子站起來,大聲道:“你說得在理,我這就進宮,找皇兄商量對策去!”
說著,便移動步子快速向外走去,謝謝都不曾留下一句。
目送她的身影離去,知音微翹的嘴角慢慢下落,下落,最后,竟微微下彎了些。
送走襲月,嫣兒進來,見到知音坐在原處,一動不動,渙散的瞳眸不知看向何處,清麗的臉上再次染上一抹落寞,一顆心也往下沉了沉。走到她身邊,將懷里的小狗放到地上,指指知音的方向,把它往前一推,狗兒便直奔向知音的方向而來。
“汪汪!汪汪!”
狗兒軟軟的身體在腳邊亂拱,汪汪的叫聲將知音從迷離的心境中解脫出來。彎下腰,將狗兒抱進懷里,臉頰貼在它的脖頸處,一手溫柔的給它順著毛,知音輕聲道:“雪兒,王爺回來了,還又給王府帶來了一個女主人,你高不高興?”
出口的聲音虛無縹緲,宛若春日的一縷青煙,只要微風一吹,便會隨風而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