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克被澳城警方抓了。
他是在過關的時候被澳城海關工作人員扣留下來,在其身上查獲了一批價值不菲的鉆石。
在當下的澳城,水客是非常普遍存在的灰色職業,俗話說法不責眾,所以即便被抓到,一般繳納足夠的罰款,就可以免除刑事責任。
可裴克這次卻遇到了大麻煩。
他夾帶的這批鉆石是一樁搶劫案的臟物。
類似的搶劫案,澳城發生了好幾起,警方一直破不了案,壓力很大,裴克正好撞到槍口上。
很顯然,裴克被當成了替罪羊。
一旦搶劫犯的罪名被坐實,后半輩子只怕都要在牢里度過了。
幾件案子加起來,涉案金額超過了千萬之巨。
了解到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后,沈明珠也有些慌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黎小姐,能不能再麻煩您一件事,請您幫我小叔請個好點的律師,我會盡快趕過去理。”
“你可能不了解澳城的體系和制度,在這里,司法是大于律法的。”
言外之意,這件事靠律師是擺不平的。
沈明珠這下是真的慌了,手心都冒出了薄汗。
“黎小姐,請您給我指條明路,我老公父母都去世得早,就只有小叔這么一個長輩還在世上了,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坐視不管,讓老人的后半生在牢里度過。”
“好吧,你等我消息。”
黎詩曼答應得干脆,反教沈明珠心里沒底。
這么大的事,對方真的會幫她嗎?抑或只是隨口敷衍。
沈明珠腦子里亂糟糟的,但也沒忘記正事。
她先給裴飏打了電話,之后又打給嚴素,請嚴素幫忙辦理她和裴飏的簽證。
哪怕希望渺茫,她也要去一趟澳城。
之后,沈明珠又把各個部門的負責人召集到一起開了個臨時會議,安排了未來一個星期的工作。
做完這些,沈明珠又給裴文萍打去電話,把裴克的情況簡單講了講,順便把家里和兩個孩子托付給裴文萍照顧。
忙完已經是傍晚。
殘陽似血,將整片天際映照得通紅,如燃燒的火焰。
沈明珠的心也如同這火燒云一般,洶涌不息。
裴飏是凌晨回到奉城的。
夫妻倆對坐了一夜,商量方案的同時,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簽證是在第二天中午拿到的。
沈明珠立刻買了最近飛往深市的航班。
臨出發前,沈明珠特地給黎詩曼打了個電話,告之行程,請對方在她們到達澳城前,幫忙照看一下裴克。
“你們先別急著過來。”
沈明珠心里一緊,“黎小姐,是我小叔的案子出了什么變數嗎?”
“嗯,差不多吧。”
黎詩曼的語氣依舊輕快,帶著如茉莉花般的淡雅清甜,有一種安定人心的魔力。
“你小叔的事,我替你解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得你們自己解決。”
沈明珠心跳陡然加快,“黎小姐,您的意思是?”
“也是你小叔運氣好,昨天警方抓到了搶劫案的其中兩個主犯。”
“案子已經調查清楚,搶劫案跟你小叔無關,不過他涉嫌走私,警方那邊的意思是,要么坐牢,要么繳罰款。”
沈明珠沒有猶豫的選了后者,同時也不忘對黎詩曼再三感謝。
黎詩曼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她知道這事沒那么容易。
表面上,抓到了主犯,裴克這個替罪羊便可有可無了。
可即便知道裴克是無辜的,警方也不會輕易放人。
那無疑是告訴世人,他們抓錯了人。
當權者從來高高在上,又怎會因為一個螻蟻般的小人物,而讓警隊的顏面掃地。她欠了黎詩曼天大的人情。
五萬澳幣的罰款,換當下的匯率是是二十四萬左右。
沈明珠手里所有的錢加起來只有十九萬,還差五萬。
裴文萍那里拿了一萬五,剩下的三萬五,是裴飏想辦法借的。
畢竟裴克是他的親小叔,他這個親侄子總該出些力,不能什么都讓沈明珠來扛。
就在裴飏到處籌錢的時候,一個堂伯找上了門,勸兩口子不要管裴克。
“你小叔那人,從小就不學好,整天偷雞摸狗惹事生非,每次都是裴飏他爸擦屁股。”
“他當初之所以去港城,就是因為犯了事,打傷了人,被老爺子趕出家門的。”
“他就一個爛人,你們管他干啥?好不容易掙了點家當,拿去填他這個爛窟窿,你們傻不傻?”
大概是怕沈明珠不肯拿錢救裴克,等堂伯人一走,裴飏就急忙解釋——
“小叔年輕時候的確有些犯混,干了不少胡涂事,但他也沒那么壞。”
“鬧饑荒的那些年,連樹皮都吃不上,是小叔到處偷來的糧食,才不至于讓我們餓死。”
“他打傷的那人,是有名的地痞流氓,時常調戲同條街的小姑娘,爺爺趕他走,也是為了保護他。”
一個人好與壞,不是靠嘴巴說出來的,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至少相處下來,她不覺得裴克是奸惡之徒。
否則,裴父也不至于在臨死前,還對裴克這個兄弟牽腸掛肚。
“錢湊夠了嗎?”
聽到她問,裴飏知道她沒有聽信堂伯的話,不由松了口氣。
“還差一點,我去找找趙哥。”
說完就要出門,卻被放學回家的裴子珩攔住。
“爸爸,給你。”
裴飏接過厚厚的信封,打開一看。
好家伙,都是錢。
“哪來的?”
“我的。”
“你哪來這么多錢?”
“我攢的。”
裴飏還想再問,裴子珩小臉上卻繃了起來,“你有這功夫盤問我,還不如早點去救叔公回來。”
這倒是。
裴飏當即去了銀行,將錢匯去澳城,之后坐飛機去深市,再從深市坐船去澳城。
三天后。
“明珠。”
聽到電話里裴克的聲音,沈明珠繃著的神經總算放松了下來。
“小叔,您沒事就好。”
“欸,我沒事。”
電話那端的裴克聲音微微哽咽,帶著感激和自責,“這回給你和小飏添麻煩了,我真是沒臉回去見你們。”
“小叔,別這么想,我們是一家人,理應互幫互助度過難關。”
“不過這次也是幸好有貴人幫忙,否則我們有心也無力。小叔,您以后別再做這個了。”
“欸,不做了,再也不做了。”
為了兩萬塊錢,差點把后半輩子搭了進去,裴克同樣又怕又悔。
裴克同她說完,把電話遞給了裴飏。
裴飏在電話里跟她講了回來的日期后,說起另一件事,“明珠,還有一個麻煩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