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第二日,是添妝的日子。
如今與清寧走得近的就是黃巧衣,又因爲(wèi)蕭嶺與黃大人的交情,加上黃夫人的性格爽朗,爲(wèi)人直爽,所以兩家關(guān)係很好,黃巧衣自然是與黃夫人還有嫂嫂們早早地到了侯府來給清寧添妝。
添了妝,黃夫人連氏又與李蕓娘商量了一番,等前一日,她的大兒媳與二兒媳帶了侯府的丫頭婆子去國公府幫忙‘鋪牀’。
李蕓娘客氣了一番,也就爽快地答應(yīng)了。
到了晌午時分添妝的人越來越多,宮裡的皇上與皇后娘娘以及淑妃,儀妃,良嬪與其餘的妃子都派了人送了賞賜過來添妝,有了宮裡娘娘們的添妝,四皇子妃與五皇子妃也派身邊體面的人過來添妝。
到了大婚的前一日,是催妝的日子以及鋪牀的日子。
早早的黃家的兩位媳婦子就得了連氏的吩咐笑容滿面地來了定西侯府,然後帶了李蕓娘這邊安排的人去國公府。
快到了正午時分,兩位連少夫人才帶了人返回來,說了些吉祥的話,李蕓娘留了兩人吃了午飯,然後兩妯娌才告辭回黃家。
清寧看著一屋子的紅色,有些恍惚,她明日就要大婚了。
正是恍惚著,外頭傳來一陣熱鬧的喧譁聲。
“世子的人過來催妝了。”玉簪高興地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說道,“小姐,奴婢聽手這迎妝的人有傅公子,有顧家的九公子,有魏家的四公子,還有黃家的小公子,威寧侯家的世子,禮郡王世子……”
都是名門世家子弟,都是頗有盛名的才俊,不是那些個紈絝,這是想來是蘇斐安排的人。清寧微笑著問了一句,“外面很熱鬧嗎?”
“嗯,很熱鬧。”玉簪目光亮晶晶的,笑著點頭,“奴婢再出去看看,等會回來與小姐您說?”
“好。”清寧點頭。
“是你自己看熱鬧吧,還非得拉了小姐的做面子,毛毛躁躁的。”茶梅忍不住就扭頭,斥了一句。
玉簪被茶梅說穿了心思,帶著羞澀忙低下了頭。
“去吧,她懂分寸的。”清寧溫和地笑著說道。
“小姐,奴婢馬上就回來。”玉簪說一句,然後朝茶梅吐了吐舌頭,這才走了出去。
等傅景行等人做完了催妝的儀式,就開始發(fā)嫁妝。
一百二十?dāng)E嫁妝,前面是宮裡皇上與皇后娘娘賜下的添妝,然後是金銀玉器,鋪子,田產(chǎn),陪嫁莊子是用黃梨木雕雕成了小小的縮影,綾羅綢緞,四季衣裳,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话俣當(dāng)E手指頭,往齊國公府發(fā),從定西侯府到國公府一路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熱鬧非凡。
孫氏聽得身邊的丫頭說著那嫁妝,一張臉都陰了下來,幾乎是咬碎了一口銀牙。
一百二十?dāng)E,這蕭家是嫁娘娘呢?這兩位皇子妃的嫁妝也就一百二十六擡呢!
見孫氏臉色沉了下去,一旁的丫頭與婆子都噤了聲。
只有武媽媽笑著給孫氏倒了一杯茶,低聲說道,“想來,定西侯夫人是怕這個前夫的女兒受委屈呢。”
所以才把女兒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了。
聞言,孫氏接了茶喝了一口。
李蕓娘肚子可是懷了蕭嶺的種,那丫頭雖是上了蕭家的族譜,如今是定西侯府的嫡長女,可她骨子裡流的可是沈家的血。
蕭嶺是一個大男人,自是不會想那麼多的,更何況很快就會有了自己的骨血,對這個繼女定也只會客客氣氣的。
所以,那李蕓娘纔會掏空了身家嫁女兒吧?
如此一想,孫氏的臉色稍微緩和。
夜幕降臨,定西侯府掛上了大紅的燈籠,洋溢著喜慶。
吃了晚飯,清寧如常與李蕓娘蕭嶺說了會話就回了院子,剛回了院子,蕭嶺扶著大腹便便的李蕓娘過來了。
清寧忙起身迎了過去,“父親,母親。”
入了座,茶梅與玉簪兩人忙上了茶。
“父親,母親,可是有話囑咐女兒嗎?”清寧問道,這剛纔一起吃了晚飯,若是有什麼話自然是剛纔說了,這會來,難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清寧想了想,看向李蕓娘說道,“母親您的身子爲(wèi)重,今晚不用陪女兒,有什麼,您讓梅媽媽過來與女兒說就是了。”
這出嫁前的習(xí)俗,母親會陪女兒,教導(dǎo)女兒閨房之時。
“無妨,不過是幾步路而已。”李蕓娘溫柔說道。
女兒出嫁,就算是身子重,也不能如此馬虎。
仿若昨日女兒還是小小的抱在手裡,不想轉(zhuǎn)眼就到了女兒出閣,想著李蕓娘眼眸的不捨明顯的溢於言表。
“父親,您看看母親。”清寧把目光看向蕭嶺,“您快些勸母親回去歇息吧,明日可還得忙著呢。”
蕭嶺笑著說道,“明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今晚就讓你母親陪你。”
說著又從袖帶裡拿出了一個錦盒,遞給了清寧,“寧兒,這是爲(wèi)父給你壓箱底的。”
這是……銀錢吧!清寧扭頭看向李蕓娘,見得李蕓娘也是一臉的驚愕,卻是沒有伸手去接,笑著搖頭說道,“父親,女兒的嫁妝已經(jīng)很多了,不用了。”
她的嫁妝除去李蕓娘爲(wèi)她置辦的,蕭嶺讓李蕓娘從侯府公中走了一份,若不是太扎眼,想必不止一百二十?dāng)E。
“拿著,蕭家與李家都沒有旁的親戚,長輩也就是我與母親兩個,所以,這壓箱底的你好好收著。”蕭嶺含笑把手裡手裡的錦盒清寧面前塞了下。若是有祖父母在,定然會給她壓箱底的銀子,所以,他與李蕓娘能多給她一些。
“收下吧,這是你父親的心意。”李蕓娘朝清寧點了點頭,她給女兒壓箱的銀子早就給女兒的。
蕭嶺對女兒好,李蕓娘自是欣慰感動的。
初一開始,她還擔(dān)心兩人會有些彆扭,可相處了一段時間後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多慮了。
清寧微笑著接了遞給身後的茶梅,起身給蕭嶺行了一禮,“謝謝父親。”
“自家人別如此客氣。”蕭嶺笑著虛扶了一把,又道,“若是那蘇斐欺負(fù)你,你就儘管差人回來與我說,我教訓(xùn)他。”
這還沒出門,就開始爲(wèi)女兒撐起了腰來了。
清寧點頭,“好,他若是欺負(fù)寧兒,寧兒就回來找父親您做主。”
短短幾個月的相處,蕭嶺對她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好。
有什麼好的,有母親的,定然也有自己的,每日晚飯後閒聊的時候,會問她白天做了什麼,如是一寵溺自己女兒的父親,就是自己跟許映習(xí)武,他也是大加支持,說女兒家能學(xué)一點,能強(qiáng)身健體,在許映年前請辭走後,他還說會去尋個更好的來,想著身邊有忍冬,清寧就婉拒了。
還會如朋友採納自己的意見。
“便宜那小子了,若不是皇上賜婚的話,定然要多留你兩年。”蕭嶺說道,語氣透著濃濃的不捨之情。
清寧微微地笑。
李蕓娘伸手握住了蕭嶺的手。
“你們早些休息。”蕭嶺起身。
“母親,您身子重,還是與父親回去歇著吧。”清寧忙看向李蕓娘說道,“女兒怕睡著了,會壓著您了,而且若是晚上您沒有睡好,您明日可是沒有精神。”
“無妨的。”李蕓娘搖頭。
“今晚就讓你母親陪著你吧。”蕭嶺也是笑著沒有答應(yīng)清寧的話。
“這樣吧。”清寧想了下,說道,“父親您過一個時辰過來接母親,若是壓著了母親的肚子可不好,而且我晚上擔(dān)心壓著母親了,定然也是會睡不好的。”
知道女兒是爲(wèi)了她好,李蕓娘也就點頭隨了清寧的意思,對蕭嶺,“嗯,那就一個時辰後來接我。”
蕭嶺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李蕓娘拉了清寧進(jìn)了內(nèi)室,坐了下來屏退了左右,伸手撫著清寧髮絲,看著清寧的臉,感嘆說道,“一轉(zhuǎn)眼,寧兒都嫁人了。”
“寧兒嫁人了,也是母親的女兒,永遠(yuǎn)都是母親的女兒。”清寧柔聲說道。
李蕓孃的眼睛帶了水氣,“娘是真是捨不得寧兒離開孃的身邊,可是女大當(dāng)嫁,這嫁了出去,母親就不能每日都見到寧兒了。”
“寧兒會經(jīng)常回來看你的。”清寧說道。
李蕓娘笑了下,說道,“雖然國公府與侯府離得近,可是不能天天往孃家跑,不然會惹國公夫人與國公老夫人不喜的。”
那孫氏只怕是恨不得自己不受規(guī)矩纔好!清寧想是如是想,卻是乖順地點了點頭,“嗯,女兒知道了。”
又是說了一會,李蕓娘紅了臉模模糊糊地說起了洞房花燭夜的事宜。清寧暈紅了臉垂下了腦袋。
李蕓娘說完了,伸手把剛梅媽媽出去的時候放在一旁的小匣子拿了過來,遞給清寧,“這些是……我給你尋來的,會有幫助的,你帶過去,小心別讓人看到了。”
話如此模糊,這會春宮圖!清寧紅著臉點了點頭,接了順手放在一旁。
兩人又是說了一會話,蕭嶺就過來接人了。
送了李蕓娘與蕭嶺到門口,清寧回房打開了蕭嶺與李蕓娘交給自己的東西,李蕓孃的是春宮圖,而蕭嶺是二十張一千兩的銀票,清寧眼裡一溼,讓茶梅收好了。然後洗漱了一番就上牀休息。
想著明日就要離開蕭家去國公府,又想著前世蘇斐的遭遇,又想著明天開始與蘇斐就是夫妻了,清寧涌起了一股淡淡的期盼和甜蜜,一點睡意全無。
“小姐,睡不著嗎?奴婢去給您去煮一碗安神茶來?”聽得牀上的響動,睡在炕上值夜的茶梅坐了起來,低聲問道。
“嗯。”清寧應(yīng)了一聲。今晚上若是睡不好,明日大婚可真要沒有精神了。
茶梅忙穿了衣服下地出門,很快煮了安神茶進(jìn)來。
喝了安神茶,清寧躺了一會才沉睡。
聽得牀上的清寧呼吸均勻了,躺在炕上的茶梅才放下了心,也閉上了眼睛。
次日,天剛是矇矇亮,清寧就被叫醒了。
先是沐浴,熱水裡灑滿了花瓣,足足差不多洗了一個時辰,才洗完。
正好天也是大亮了,剛是絞乾了頭髮吃了早飯,李蕓娘扶著梅媽媽的手走了進(jìn)來,身後跟著全福太太趙夫人與黃夫人,還有一個喜娘。
幾人的身後還跟著一臉?gòu)尚Φ狞S巧衣。
趙夫人三十左右的年紀(jì),面容秀麗,端莊大方,上有公婆,下面三兒一女。
喜娘長相溫和,一團(tuán)和氣。
清寧忙是起身給趙夫人與黃夫人行禮,“夫人。”
“快別,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今日你可是最大。”趙夫人滿面笑容伸手拉住了清寧。
“嗯,可不是。”黃夫人笑呵呵地說了幾句,然後又說了一會話,這才陪李蕓娘去前面看看。
趙夫人讓清寧坐在了妝臺前。
喜娘笑呵呵地走了過來,伸手接了身後丫頭手裡的匣子,伸手打開了手裡的匣子,匣子裡裝著開臉的工具。
喜娘仔細(xì)看了看清寧的臉,笑著道,“小姐皮膚極好,一會就好了。”
說完,伸手從匣子了拿了藥膏,倒了一些在手裡,然後喜娘溫柔地暈開塗在了清寧的臉上。
然後喜娘拿了紅線,雙手託著紅線的兩端,一邊絞著,一邊嘴裡念著吉祥喜慶的詞。
清寧倒是沒有覺得怎樣,倒是一旁看著的黃巧衣看得嘶嘶地吐氣。
放下了紅線,喜娘又拿了小刀給清寧修了修兩邊的鬢角,開臉這纔算是完成了。
開完了臉,趙夫人就吩咐了玉簪與茶梅,忍冬給清寧更衣。
大紅的嫁衣,上面用金線與銀線繡吉祥的雲(yún)紋與一朵朵的牡丹,那牡丹或是盛開,或是含苞,一朵朵如是真的一般栩栩如生,清寧一穿上,黃巧衣便是兩眼放光,說道,“清寧,真漂亮。”
趙夫人點頭,笑著說道,“非常的漂亮。”
“我見了那麼多的新娘子,小姐您這通身的氣派,這相貌,可真真是第一人。”喜娘也是笑呵呵地接話,誇道。
清寧微笑,沒有接話。
又是誇了一番,黃夫人帶了幾位夫人進(jìn)屋。
一時屋子裡熱熱鬧鬧的。
趙夫人拿了梳子給清寧梳了頭,梳一下,念一句。
等趙夫人梳好了,喜娘才接手給清寧盤發(fā)和裝扮。
“新娘子,真漂亮。”喜娘讚道。
清寧彎了彎嘴角看向菱鏡中的自己,紅色嫁衣,精緻的妝容,明豔照人,顧盼生輝。
一旁的幾位夫人與小姐都掩不住眼裡的驚豔。
見是裝扮好了,黃夫人就忙請了趙夫人與其他的夫人去外面喝茶。
黃巧衣留在屋裡陪清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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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寧,真是漂亮。”黃巧衣說道。
“等你那日,一定也會很漂亮。”清寧含笑說道。
黃巧衣臉色一紅,又問道,“清寧,你緊張嗎?”
她是想到了不久之後她自己的大婚吧!清寧笑著點頭,“有些緊張。”
黃巧衣打量了清寧一眼,“可是我瞧著你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
“當(dāng)然不能讓你看出來啊。”清寧笑著說道。
黃巧衣嘟了嘟嘴。
清寧抿嘴一笑。
聊了一會,便聽到外頭聲音大了起來,一個小丫頭歡快地跑了進(jìn)來稟告說道,說迎親隊伍馬上就要到了。
清寧心一跳,吩咐了玉簪打賞了那丫頭,那小丫頭接了,歡快地又跑了出去。
黃夫人與趙夫人一衆(zhòng)人又走了進(jìn)來,李蕓娘也扶著梅媽媽的手走了進(jìn)來。
仔仔細(xì)細(xì)地檢查了一遍,外面響起了鞭炮聲,秋環(huán)高興地進(jìn)屋說,“夫人,小姐,世子到了。”
然後秋秀又領(lǐng)了身著喜氣迎親的傅大夫人走了進(jìn)來。
趙夫人忙是迎了上去,迎著她進(jìn)了屋,說了幾句,趙夫人與傅大夫人就一起扶了清寧去正廳。
喜慶的鑼鼓聲,正廳裡熱鬧非凡。
身著大紅色吉服的蘇斐,爲(wèi)他如雪的肌膚似是染了一層胭脂,豔麗無雙,一雙眸子熠熠生輝,如是盛滿了剪碎了的春光。
整個人神采飛揚(yáng),如月華一般光彩奪目。
一屋子的人,清寧一眼就看到了他。
蘇斐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清寧。明豔逼人,眉目如畫的清寧,讓春光都爲(wèi)之失色的清寧。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裡看到了柔情。
一旁的人說著,新娘子真漂亮,天生一對的話,
“新娘子辭別父母。”進(jìn)了屋,喜娘歡喜地說道。
清寧目光看向坐在前面的正位上的李蕓娘與蕭嶺,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頭。
李蕓娘忙是站了起來,伸手扶起了清寧,“寧兒,到了婆家要孝順公婆,伺候好夫君,與妯娌和睦……。”
說著李蕓娘就紅了眼睛,淚水就如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滾了出來,再也說不下去。
蕭嶺起身扶住了李蕓娘,望向清寧,“寧兒,與世子好好過日子。”
蕭嶺也紅了眼眶,語氣裡含了濃濃的不捨。
衆(zhòng)人都沒有想到,李蕓娘是親生女兒不捨是自然,可蕭嶺是繼父,這才幾個月呢,可是他也是紅了眼眶,似眼前的新娘子便是他的親生女兒。
“父親,母親。”清寧的淚水也刷刷地往下掉,“女兒會好好過日子的,父親,母親請放心。”
李蕓娘捂著嘴,倚在蕭嶺身上哭。以後,她就不再是自己膝下撒嬌的小女兒了!
“好,好,好好過日子!”蕭嶺點了點頭,目光卻是不捨,這個女兒乖順,懂事,可這才幾個月,就出嫁。
清寧幾乎是泣不成聲。
“蕓娘,今日是寧兒大喜的日子,你該高興了,這國公府離得又不遠(yuǎn),你若是想她就去看她就是了,不然接她回來也是可以的……”蕭嶺輕聲勸著李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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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岳母,小婿一定會好好待寧兒,好好保護(hù)她的。”蘇斐拉著清寧的手說道,明亮的目光深處閃過一絲期盼與羨慕。
蕭嶺點了點頭,“寧兒就交給你了。可要好好地待她。”
李蕓娘止住了淚,拿出了錦帕給清寧擦了眼角的淚水,然後接過了喜娘手裡的蓋頭,親自給清寧蓋上了。
清寧只覺得眼前一片紅色。
“新人要上轎了。”喜娘笑著大聲說了一句,然後彎身,這背新娘子出門,按習(xí)俗本應(yīng)該是兄弟來的,可蕭儀觀遠(yuǎn)在邊關(guān),清寧又是沒其他的兄弟,所以就由喜娘來背。
蕭儀觀的厚禮是隨清寧的及笄禮一起送回來的。
趙夫人與傅大夫人兩人幫扶著清寧趴在了喜娘的背上,喜娘背起了清寧往外走。
到了花轎之處,喜娘才把清寧放了下來,趙夫人兩人又扶住兩人進(jìn)了花轎。
“小姐,奴婢與玉簪就在旁邊,您若是有什麼事情就吩咐奴婢。”茶梅輕聲說道。
清寧輕聲應(yīng)了一聲。
“起轎。”
鼓樂聲,噼裡啪啦的鞭炮聲,清寧眼前一片紅色,心裡卻是很是平靜。
一路吹打,熱熱鬧鬧的到了國公府的大門前。
轎子停了下來。
喜娘大聲道,“請新郎射箭,去煞神。”
蘇斐接過了一旁喜官遞過來的弓箭,拉弓,利落三支綁了紅綢的箭射在花轎的上方。
趙夫人與傅大夫人扶了清寧下轎,然後跨了火盆,喜娘把紅綢便遞到了清寧的手裡。
清寧目光之處,能看到那一頭的蘇斐。清寧不覺得抓緊了手裡的紅綢。
似是感覺到了清寧的動作一般,蘇斐望了一眼,牽著紅綢往裡走去,笑容從眼眸裡散開,一直蔓延到眉角眼梢都是盛滿了笑意。
“新娘子到了咯。”一陣喧譁,鞭炮又放了了起來。
地上紅色地毯從門口一直鋪到拜堂的正廳。
這明面上的,孫氏自然是打理得一絲不茍,不會讓人挑出一絲的錯來,喜堂布置喜慶。
裡面擠滿了賓客,齊國公與孫氏笑容滿面地坐在前面的正位上。
進(jìn)了喜堂,司儀便是宣佈開始拜堂。
拜了堂,然後喜娘等人簇?fù)碇蛢扇巳ザ捶俊?
清寧與蘇斐被人簇?fù)碇バ路浚漯N的人便是去了宴席。
看著清寧的背影賓客之中的顧煥,一貫神采飛揚(yáng)的臉上閃過一抹淡淡的遺憾,隨即又恢復(fù)了神采。
宋子逸站在角落裡,自從清寧進(jìn)了喜堂,他的目光自始至終,就盯在清寧窈窕的背影上,直到一對新人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了,宋子逸才收回了目光,垂在身側(cè)的手緊握成了拳。
這個女子,本該是他的人!
可今天,她就完完全全地屬於了另外一個人了,是別人的妻子,與他宋子逸都無關(guān)。
想到這裡,宋子逸的心如是一隻手緊緊的握住,似是痛得喘不過氣來。
他是不想來參加這喜宴的,可又身不由己,與父親一起過來了。
“走吧,喝喜酒了。”一旁的人伸手拍了下宋子逸的肩。
宋子逸忙是回神,收斂了情緒,與衆(zhòng)人往喜宴的地方走去。
……
清寧被人扶著坐到了到新牀,喜娘讓蘇斐坐在她的旁邊,然後喜娘喜氣地唱撒帳的話,一旁的丫頭往清寧與蘇斐兩人的身上撒著銅錢,花生,蓮子,紅棗等象徵著吉祥喜慶的東西。
“撒賬後,夫妻和諧美滿,從此夫唱婦相隨。”喜娘唱完了這一句,這撒帳纔算是完成。
接著喜娘請了蘇斐起來,然後笑盈盈地遞給他一桿桿稱,“新郎請掀蓋頭,從此稱心如意。”
清寧只覺得眼前一亮,微微擡眸,落入一雙璀璨的眸子裡,蘇斐近在咫尺,清豔絕倫的臉上盛滿的笑容,如明月一般璀璨華貴。
蘇斐也是眸光如水一般得看著眼前如朝霞一般昳麗的清寧。
一對新人凝視著彼此,一旁的人抿了嘴直笑。
“新郎,新娘請喝交杯酒,從此天長地久。”喜娘笑呵呵地倒了兩杯酒。
清寧臉色微紅,忙是微垂了眼眸。
蘇斐耳根一紅,忙是伸手接了酒,遞了一杯給清寧。
喝了合巹禮,禮成。
喜娘又說了一堆喜慶吉祥的話,然後才退了出去,房裡的丫頭也都忙退了出去,只留下了清寧與蘇斐在新房裡。
等人走光了,清寧微微舒了一口氣。
“累不累?”蘇斐輕柔地問了一句,然後伸手把清寧頭上的鳳冠給取了下來。
“不累。”清寧頭上一輕,脖子頓時輕鬆了起來,笑著搖頭,“還好,不累。”
蘇斐把鳳冠放在了一旁,然後坐在了清寧的身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緊緊的。
鼻息間是他的氣息,清寧臉色一紅,不覺得心快速地跳了起來,抿了下脣,清寧道,“你該出去了吧,外面的客人都等著呢。”
蘇斐低頭,輕笑出了聲音。
清寧不由得擡頭,臉緋紅成了一片。
蘇斐凝視著清寧,清亮的眸子如水一般的溫柔。
清寧臉紅得如夏天的彩霞。
蘇斐伸手,摟住了清寧入懷。
耳畔是他砰砰的心跳聲,鼻息間縈繞的是屬於他的清冽氣息,清寧只覺得子的一顆心也似是要跳出了胸口一般。
“蘇斐……你還沒有出敬酒呢。”清寧低喃一句。
“嗯,就一會,會有人來叫我的。”蘇斐笑著低柔說道。
清寧不由得放柔了身體。
如是蘇斐所言,很快就有人過來叫蘇斐去宴席那邊。
蘇斐很是不捨地放開了清寧。
清寧笑著說道,“你先出去吧,外頭的賓客都在等你。”
蘇斐點頭,“你若是累了,先休息會。”
低頭吻了吻清寧的嘴角,低聲說道,“我很快就回來。”
清寧臉色又是羞紅了一片。
等蘇斐走了,茶梅與玉簪推開門,兩人滿臉笑容地走了進(jìn)來。
“小姐,餓了嗎?”茶梅笑問道,這一番下來都是夕陽滿地的時候了。
沒等清寧回答,玉簪從袖袋裡掏出了包著的點心來,遞給清寧說道,“小姐您先墊墊肚子,剛世子出去的時候吩咐了,等會送吃的過來。”
“忍冬與薄荷守在門口呢,小姐您放心吧。”茶梅細(xì)心說道。
薄荷是另一個陪嫁丫頭,是蘇斐在年後送到她手裡的人,是白雲(yún)庵了塵師太教導(dǎo)出來的人,精通各種毒。
蘇斐未雨綢繆預(yù)防她進(jìn)了國公府,孫氏等會對她下毒,所以把薄荷送到了她的身邊。
清寧伸手捏了一塊花生酥,打量了一眼新房,吃了兩塊花生酥,就不再用了。
暮色降臨,忍冬進(jìn)門低聲稟告說有人過來了,然後是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與腳步聲。
清寧讓茶梅把鳳冠戴在頭上,然後讓茶梅與玉簪扶著坐在了牀上。
衣鬢香影,來的都是年輕的媳婦與小姐們,由蘇瑤領(lǐng)著過來看新娘子的。
衆(zhòng)人說著喜慶與恭維的話,清寧含著一抹微笑,端莊地坐著。
“表嫂,恭喜了。”
這寒酸帶妒從牙齒縫裡蹦出來的聲音,是孫玉雪的!清寧眼眸不動,臉上含著一抹嬌羞的笑容。
餘光卻是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兩眼孫玉雪。
一身水紅色海棠纏枝襖裙,在一衆(zhòng)夫人與小姐中,尤其的耀眼。
可惜了,國色天香的眉眼中冒著妒火與怨恨,生生爲(wèi)她的美麗破壞了幾分。
見清寧不接話,完全地一副嬌羞的新娘,孫玉雪不由得暗恨,可這麼多的女眷在,今日又是斐表哥與她的大婚之日,她是不能當(dāng)真衆(zhòng)人下了她的臉面的。
孫玉雪握住了拳頭,手心都快要被指甲給掐破了,也不覺得痛。
去年,她躺在牀上養(yǎng)了那麼久的病,日日期盼斐表哥能探望她一次,可她日日盼望得來的是卻是他們兩人定親的消息。
還是皇上賜婚。
她不明白,自己爲(wèi)什麼會輸給沈清寧,不對是蕭清寧?才華,長相,家世,她哪裡輸給蕭清寧了?
可是她縱是有一萬個不甘心,心裡一團(tuán)團(tuán)的火在燒,她也是沒有辦法,這門親事是皇上賜的。
她不是宜安郡主,與人有了肌膚之親,可以把人家皇后年賜婚的未婚夫給搶奪過來,她若是設(shè)計與斐表哥有肌膚之親,是不會有宜安郡主那般好命的,結(jié)果定是一頂小轎擡入了國公府,做妾。
她怎麼能屈居於蕭清寧之下?
她那時是覺得萬念俱灰,這天都塌了下來,覺得活著沒一點希望了,只恨不得一了百了,真的就絕食死了算了。
絕食了兩日,自己餓得兩眼發(fā)黑的時候,從來把她捧在手心的母親一巴掌打了過來,摟著她直說,要死就一塊死。
母親摟著她痛哭,直說這國公府又不是隻有他斐表哥一個,不是還有謙表哥?
……
孫玉雪怨恨地瞪著坐在喜牀上的清寧,心裡一團(tuán)團(tuán)的妒火往外冒,等著瞧,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
坐了一會,蘇瑤笑靨如花地招呼著衆(zhòng)女眷離開。
“那孫大小姐那目光似是能吃人一般。”玉簪不虞地說道,“今日是小姐您大喜的日子,她若是心情不好,不來就是了,又是沒有人請她來。”
“好了,別說了,今日可是小姐大喜的日子,這些個話別說了。”茶梅扭頭說道。
玉簪忙是收住了話。
“好了,應(yīng)該是沒有人來了的,你們幫我這個鳳冠去了吧。”清寧笑著說道。
兩人忙把清寧頭上的鳳冠取了,然後又把清寧頭上的釵環(huán)都褪了,去了淨(jìng)房梳洗了一番。
……
宋子逸實在是堵在慌,一口氣灌了不少的酒,在月色還沒有完全降臨的時候就找了一個藉口離開了國公府。
也沒有上馬車,讓車伕解了馬,醉醺醺地直接翻身上馬往前駛?cè)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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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fēng)一吹,宋子逸心裡更是難受。
不由自主地騎了馬去了興寧侯府。
騎在馬上看著興寧侯府緊閉的大門,宋子逸一陣恍惚,似是一眨眼,那門就會開,然後,那個明媚昳麗的少女就會娉婷走出來,然後嬌軟地叫自己一聲子逸哥哥。
等了半響,那門還是緊閉的。
宋子逸閉了閉眼睛,拉了繮繩往建安侯府的方向走去。
一回了府,把繮繩甩給了門房。
門房伸手接了,問道,“世子,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了?侯爺呢……?”見得宋子逸一張佈滿了陰雲(yún)的臉,忙是噤聲。
宋子逸一臉陰沉去了沈清雨的院子。
沈清雨聽得丫頭說宋子逸來了,忙是高興地起身迎到了門口,見得迷離燈光下身姿修長的宋子逸,嬌媚地走了過去,柔柔地叫了一聲,“世子。”
剛一踏進(jìn)屋,宋子逸低頭就狠狠地吻住了沈清雨。
“子逸哥哥。”沈清雨嬌媚的低吟了一聲,歡喜裡伸手摟住了宋子逸的腰肢。
不想,宋子逸突然一把就推開了她,伸出手一隻手就掐住了沈清雨的脖子,“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要那麼對我?”
“子逸哥哥,你怎麼了?”沈清雨伸手去掰宋子逸的手。
宋子逸雙目赤紅,手一點點地收緊。
沈清雨只覺得自己胸腔的空氣一點點的抽離,伸手去抓宋子逸的手,“放……開,放開……我。”
然,宋子逸的手背被她給抓破了,宋子逸卻一點放鬆的意思都沒有。
“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宋子逸眼眸充滿了陰戾。
爲(wèi)什麼?
滿身的酒味。
子逸哥哥他今日去國公府吃喜宴了,他說的是——蕭清寧?沈清雨一個激靈,只覺自己都快要死了,於是手的力量也是一點都沒有放鬆把宋子逸的手背抓出了一條條的血印,哭著求道,“子逸……哥哥……,你醒醒……,我……我不是,我不是……,快放開我……”
沈清雨的兩個丫頭雪蘭與杏仁,去拉宋子逸,想把沈清雨從宋子逸的手裡救出來,宋子逸扭頭陰霾地掃了兩人一眼,“滾開。”
雪蘭與杏仁就嚇得跪在了地上,求饒道,“世子,快放開姨娘,姨娘快要斷氣了。”
“世子,您饒了姨娘吧。”雪蘭嬌嬌弱弱地小心爬到了宋子逸的面前,揚(yáng)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伸手去摟宋子逸的腳。
“滾!”宋子逸一腳就把她踹開。
雪蘭被踢得兩眼發(fā)花,趴在地上求饒與杏仁一起求饒,卻是不敢再上前。
“我……我不是……。”沈清雨一邊哀求,一邊抓著宋子瓊的手,一邊腳也沒有空餘,一腳腳朝宋子逸踹了過去。
掙扎之中,沈清雨覆在臉上的輕紗掉了下來,臉上猙獰的疤痕露了出來。
見著她臉上的疤痕,宋子逸眼眸一正,眉頭蹙了蹙,眼裡閃過厭惡,鬆開了手,然後擡腳越過了沈清雨,甩袍走了出去。
沈清雨全身顫抖著,捂著喉嚨,大口大口地呼著氣。
“姨娘,你怎麼樣。”一旁杏仁與雪蘭忙是撲了過去。
“咳。咳。”沈清雨咳了幾聲,啞聲道,“沒事。”
兩人把沈清雨攙扶了起來,杏仁給沈清雨倒了一杯溫茶,“姨娘,奴婢這就去吩咐人請大夫?”
“不用。”沈清雨搖頭,伸手接了茶低頭喝了一口熱茶,這纔是覺得身上有了幾分暖氣,捧著熱茶溫和這纔是覺得自己了暖意。
突然一把把手裡的茶盅砸到了地上,眼角的淚水未乾,有著疤痕的臉更加的猙獰,“爲(wèi)什麼?”
爲(wèi)什麼,她蕭清寧今日都嫁做他人婦了,子逸哥哥還忘不了她?
一旁的杏仁與雪蘭忙跪在了地上,不敢做聲。
清寧剛是收拾穩(wěn)妥,忍冬領(lǐng)了一個笑呵呵的婆子走了進(jìn)來,婆子的手裡提著一個食盒,說是奉命送來的。
清寧自是明白這是蘇斐的吩咐,於是讓茶梅打賞了那婆子一個荷包,那婆子接了荷包謝了清寧,歡天喜地地退了出去。
茶梅與玉簪伺候清寧吃了個六分飽。
夜空之中沒有月亮,繁星閃爍。
院子裡紅色的燈籠散發(fā)著溫暖而迷離的光芒,遠(yuǎn)遠(yuǎn)地能傳來隱約的樂聲與喧譁聲,清寧安靜地坐在牀上等著蘇斐回來。
“世子回來了。”外面?zhèn)鱽砺曇簟?
門開的聲音,沉穩(wěn)的腳步聲,漸漸清晰了起來。
清寧含笑擡頭,看著蘇斐一步步朝自己走來,明明是清雅如月,卻是綻放著如日一班耀目的風(fēng)華。
蘇斐走到了清寧的面前,頓住了腳步,呢喃了一聲,“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