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公公離開之后，眾人都紛紛上前道喜。

二太太洪氏雖然有些嫉妒蘇婉一步登天，但也知道自己怕是一輩子也掙不上一個一品誥命，這份嫉妒也就煙消云散了，反而開始想著要交好她了，畢竟，蘇婉都封了誥命了，這管家權(quán)早晚還得落到她手中，跟她交好些總是沒錯，因此，她對蘇婉的態(tài)度就頗有些真心實(shí)意了。

而三太太陶氏，則完全是皮笑肉不笑了，就算是在道喜，也好像誰欠了她幾萬兩銀子似的，還陰陽怪氣地說了幾句酸話，所幸，她還顧忌霍淵在場，不敢太過分，只敢自個兒嘀咕幾句，恐怕回去之后，她立即就會逼著自己的丈夫上進(jìn)了。

太夫人臉上的笑意卻有些淡淡的，看向蘇婉的神色帶了一絲復(fù)雜，待眾人道喜完畢，她才對蘇婉說道：“你如今身上有了誥命，本來府里應(yīng)該大肆慶祝一番的，但你如今身體不好，就暫且推遲幾天，等你養(yǎng)好了身體再說罷！”

蘇婉知道太夫人對她得了誥命一事，并不怎么高興，再加上她本身對慶祝一事也沒什么興趣，更不愿意折騰，便也從善如流地應(yīng)了下來。

太夫人見她沒有露出半點(diǎn)不滿之意，臉上的笑容終于真實(shí)了一些，難得關(guān)心了她一句：“既然你身體不適，就早點(diǎn)回去休息吧，爭取早日痊愈，也好讓我們放心。”

“是，那媳婦就告退了。”蘇婉確實(shí)不舒服，感覺自己隨時都能暈倒一般，就沒有推辭，直接向太夫人行了一禮，就要離開。

霍淵急忙說道：“母親，小蘇氏身體不好，我去送送她。”

說完，便親自上前扶著蘇婉一起走了。

太夫人對此也沒什么表示，誰讓她對蘇婉有些心虛呢！畢竟，蘇婉之所以會身體不適，也有她的一份“功勞”，若非她之前催逼著蘇婉去英國公府賠罪，蘇婉何至于如此？

三太太陶氏見蘇婉離開了，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隨后便以自己身體不適為由向太夫人告辭。

太夫人知道她一向好強(qiáng)，如今，被她一向看不起的蘇婉兒壓在頭上，心里肯定不舒服，也沒為難她，揮了揮手，讓她走了，一同離開的還有三老爺霍瀾。

二太太洪氏倒是頗有興致，親自扶著老太太回了松鶴院，二老爺則回了他們的院子養(yǎng)病。

然而她們一回到松鶴院，便見到了眼圈紅紅，一臉焦急委屈的王姨娘。

王姨娘只是個妾，只要圣旨不是給她的，她就不夠資格前去接旨。她之前一直在松鶴院里陪太夫人說笑，等著蘇婉從英國公府回來，好看她笑話，誰知后來來了圣旨，太夫人去了前面，她卻只能在這里焦急地等著，不知圣旨是好是壞。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這個圣旨竟是給蘇婉的，而且還封了她為一品夫人，當(dāng)時聽到這個消息，她還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直到現(xiàn)在，她還有些不敢相信，見到太夫人就立即問道：“老太太，這圣旨是不是傳錯了？太太怎么會……”

“閉嘴！”她話沒說完，就被太夫人嚴(yán)厲喝止了。

太夫人看她的眼神，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厲聲說道：“圣旨你也敢質(zhì)疑，你自己想死也別連累我們侯府。若是再讓我聽到你說這種糊涂話，你直接給我滾回老家去！我們家可要不起你這種媳婦！”

太夫人一番訓(xùn)斥，嚇得王姨娘一下子癱坐在地，臉色白得像鬼一般，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

太夫人見她如此，到底也有些心軟，但依舊冷冷說道：“這是陛下給我們家的恩典，大家喜歡還來不及，你在這里哭喪著臉給誰看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圣旨不滿呢！若真如此，你就是有九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王姨娘理智慢慢回籠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什么蠢話，太夫人雖然嚴(yán)厲，卻也是為她好，頓時羞愧無比，感激地給太夫人磕了個頭，沒臉再呆在這里，用帕子捂著臉走了。

太夫人嘆了口氣，有些無力地坐在了暖榻上了，轉(zhuǎn)眼看到二太太還在旁邊，立即不耐煩地說道：“行了，我這里不用人伺候，你也回去吧。”

二太太這才笑著行禮退下了。

太夫人有些心煩意亂，就躺下休息小憩一會兒，然而，她卻怎么也睡不著，怎么都覺得這個圣旨來得有些蹊蹺，而且時機(jī)也太巧了，蘇婉前一天剛跟她進(jìn)宮，這圣旨后腳就到了。雖然在理智上，她并不想多想，但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總是控制不住胡思亂想，甚至想到某個可能，還有種心驚肉跳之感。

但隨后，太夫人就失笑搖頭，覺得自己太疑神疑鬼了。陛下何等人也，怎么可能會看上她？

何況，那小蘇氏雖然有些顏色，卻也并非那種絕世無雙的大美人，一定是她想多了。

太夫人做好心理安慰，這才漸漸睡了過去。

……

焦公公樂顛顛地回宮復(fù)命了，不出所料，他果然立即被圣上召見了。焦公公努力壓抑住心中的興奮，整理了一下衣冠，又使勁拉了拉自己的臉皮，露出一個恭敬又謙卑的笑臉來，這才弓著身子快步走進(jìn)了勤政殿。

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見陛下，甚至見過的次數(shù)還不少，但這次面圣，卻決定了他將來的前途和命運(yùn)，他心里自然緊張無比。

“奴婢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顯德帝正在批閱奏折，根本沒有搭理他。

焦戎也有什么不滿，見陛下不說話，他就垂頭默默地跪在下面，臉上帶著一成不變的謙卑笑容，一點(diǎn)不耐煩都不敢有，只偷偷地用眼神看了楊永一眼。

楊永對他使了個眼色，讓他稍安勿躁，焦戎心中一定，焦躁的心這才平靜下來，笑容越發(fā)謙卑起來。

過了大約一刻鐘，顯德帝終于放下了最后一份折子，活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肩膀，楊永見狀，立即從小太監(jiān)手中接過茶盞，親自奉給了顯德帝，又親自給顯德帝揉捏肩膀，力道恰到好處，將顯德帝伺候地十分舒服。這種推拿手法，還是他特地跟一位老太監(jiān)學(xué)的。

不只是這點(diǎn)東西，為了迎合顯德帝的喜好，他可是廢了極大的心血，功夫不負(fù)有心人，顯德帝會寵信他，甚至還將東廠交給了他打理，就是因?yàn)樗狭吮菹滦囊猓弥樖郑駝t，司禮監(jiān)的秉筆太監(jiān)有好幾位，怎么就他當(dāng)了東廠提督？

不過，別以為他這位秉筆太監(jiān)兼東廠提督，就是宦官中職位最高的了，要知道，壓在他頭上的，還有一位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呢！那才是真正的內(nèi)廷首相，就算他要辦什么事，也要請示掌印太監(jiān)批準(zhǔn)的。

可惜，陛下為互相制衡，是不可能讓給掌印太監(jiān)兼任東廠的，因此兼任東廠提督的，都是秉筆太監(jiān)中其中的一位。

如果楊永失去了陛下的寵信，他東廠提督的位置隨時有人取而代之，因此，他才極力拉攏提拔焦戎，將來也算有個助力，就算犯了錯，也有人為他說話。

他現(xiàn)在倒是不會肖想掌印太監(jiān)的位子，只求坐穩(wěn)現(xiàn)在的位置。

畢竟，現(xiàn)在這位掌印太監(jiān)，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太監(jiān)，想要搶他的位子很難，除非老太監(jiān)退休，或者犯下大錯被革職，否則，只能等到楊永卸任了東廠職務(wù)，而且還得圣寵，才有可能升任這個位置，否則，一輩子也別想。

顯德帝喝了茶，恢復(fù)了精神之后，才看向焦戎，懶洋洋地問道：“說說吧，你這次去昌武侯府宣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回稟陛下，事情是這樣的，奴婢去了昌武侯府之后……”焦戎整理了一下思緒，有條不紊的將他宣旨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他一邊說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陛下的表情，在說道昌武侯夫人去英國公府之后，他果然看到陛下的眉頭皺了一下。原本對那個猜測，焦戎只確定了七八分，現(xiàn)在卻完全確定了，陛下是真得在肖想昌武侯夫人。

可惜，直到他說完，陛下也沒什么表示，惹得他也一頭霧水，心里也有些不確定起來。

“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顯德帝聽完之后，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揮手讓他下去。

焦戎心中失望，乖乖地應(yīng)了一聲，正要站起身來慢慢退出去時，想來想去，卻怎么都不甘心，又重新跪了下來，鼓足了勇氣說道：“陛下不要怪奴婢多嘴，只是奴婢宣旨時，見到昌武侯夫人臉色極差，身體看起來也很孱弱，似乎隨時都要暈倒似的。當(dāng)時，奴婢還多嘴問了一句，可昌武侯太夫人只說蘇夫人大病初愈，并無大礙，但奴婢卻打聽到，昌武侯夫人在英國公府那段時間時，好像還請了太醫(yī)……”

顯德帝銳利的眼神直接看向焦戎，冷冷質(zhì)問道：“你說得是真的，沒有騙朕？”

下面的人是個什么德性，他心里清楚，最是會夸大其詞，添油加醋，這也是他最厭惡的，因此，他的語氣極為嚴(yán)厲。

“奴婢敢用自己的小命擔(dān)保，奴婢所說全部屬實(shí)，絕不敢有半句謊言。”焦戎雖然心中驚懼萬分，但還是壓下懼意，咬著牙斬釘截鐵地說道。

顯德帝也不說話，只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

焦戎被陛下看得汗如雨下，身體也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但還是硬撐著沒有改口。

顯德帝這才移開目光，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用和緩的聲音說道：“好！朕知道你是個好的，也相信你不會騙朕的。行了，你先下去吧！記得此事不要外傳。”

“是，奴婢一定會守口如瓶的，絕對不會泄露半點(diǎn)，請陛下放心！奴婢告退！”焦戎聞言，身上頓時一松，全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走一般，但他的精神卻十分亢奮，他強(qiáng)撐著給皇帝行了禮，慢慢地退了出來，雖然身心疲憊，臉上卻露出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因?yàn)樗溃约哼@次賭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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