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想得很美,他是太子,只要沒有這道遺旨,那他登基是理所當然的事,天下人不會懷疑。
至于什么身世之謎,只要這些知道的人都死了,那就不是問題了不是嗎?
然而,當皇極殿被陳王的人團團圍住的時刻,鄭王的臉上卻露出了與他的處境完全不搭的謎之微笑。
鄭王心里想,哎呀,那人說得太對了!陳王的每一步都被算到了,甚至連他的表情和動作都毫無錯處。
果然陳王是個狠心絕情之人,一旦結果與他想要的相悖,他就要斬草除根。
好在他們早有堤防,所以……
鄭王笑了起來,“睿弟這是要殺了我們在場所有的人滅口嗎?”
他頓了頓,“這是不是意味著你早就知道你不是父皇的骨血了?原本我還以為此事只是長史密謀,睿弟是不知情的,待我登基,念在你我兄弟一場,我必善待于你??赡闳羰且辉缇椭肋@些,仍然圖謀不軌,那就其心可誅了!”
對于鄭王這個無后之人來說,這大盛江山給秦王的兒子也好,給襄陽王的兒子也罷,都是他趙家的人。
所以,他才那么容易答應了那人的要求。
哪怕因此要冒一點小小的風險也無所謂,畢竟他也是趙家子孫,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家老祖宗的幾百年基業就斷送在這一代吧?
陳王像在看一個死人一樣看著鄭王,“你話有點多?!?
都要死了,說那么多有什么用?
他活過兩世了,每一世他都是這江山的主人,這一世自然也不會例外。
而眼前這個膽小軟弱的鄭王,每一世都死在他手里。
六部的大臣們此時已經完全明白發生了什么事,陳王不是陛下血脈,現在為了奪位,他要殺了他們全部的人滅口。
而他們這些人居然一點防備都沒有,就這樣像困獸一般被囚在此,眼睜睜地在等死。
這些大臣們哪里經歷過這陣仗,不由都有些慌亂,有的發怒,有的據理力爭,唯獨只有兵部尚書許諳華清醒一些。
許諳華對著陳王冷笑一聲,“陛下既然在臨終時改了自己的決定,陳王以為他就一點都沒有準備嗎?禁衛軍,仍然還是你以為的禁衛軍嗎?五城兵馬司,仍然在你的掌控之中嗎?甚至連你的千機司,都全部歸屬于你了嗎?”
他想對著一直對他冷笑的陳王冷笑很久了,逮著這個名正言順的機會,他狠狠地冷笑說道,“陳王,你未免太天真了!”
陳王的眉頭一皺。
上輩子,這些權利機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確實沒錯。
但這輩子他重生回來的時間太短,而且因為薛琬這顆棋子的改變,許多東西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一時之間,他還不能完全掌控住這些勢力。
可以說,也是因為陛下的原因,他才能暫時控制這些力量。
但是若是真的如同許諳華所說,陛下臨走時在這些力量中動了手腳,那么,現在他的利刃,就會立刻轉變成為對付他的刀槍。
許諳華繼續冷笑,“還有東西二營,陳王不會以為,買通了區區幾個統領就可以調動軍隊了吧?沒錯,你收入麾下的那幾位都是領兵打仗的能手,但是若是論權術,不是在下自夸,這幾位怎么及得上區區在下我?”
他冷哼一聲,“我這兵部尚書還沒有死呢,陳王想要調動我的東西二營,是不是太冒險了一點?不怕實話和你說,你想要的助力,停在了城門外一百里,再無一步之進。他們,不可能入到內城來,更不可能成為陳王你逼宮的武器。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其他幾位大人聽了略感安心。
有人低聲唾棄道,“老許,彷佛你知道的比我們多啊,大家都是在朝為官,都是各部之首,你居然沒有和我們通個氣,也好讓我們有個準備?!?
許諳華卻笑著說道,“小弟只是比較敏感,所以才防了一手,今日之前,陳王不是陛下子嗣這些事我也并不知情,他可是太子,我怎么可能做得太過?只能說,小弟的直覺賭對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好了,大家放輕松。區區陳王,上位時間暫短,陛下還有后招,他不能將我們如何!”
哈哈哈哈,所謂的敏感,不過只是遇到了一個頗有遠見卓識的主子,哦不,合作伙伴罷了!
今日這一切,都在那人的算計之中,自己不過是借機吹噓一番,露個臉,以后在六部這些老大哥中,也好不再夾著尾巴做人罷了。
陳王的面色越發嚴峻,事情在與他完全不一樣的預期之中行走。
他冷聲道,“冥衛,圍殺他們!”
冥衛是他從千機司調出來的一個殺手組織,算是一組暗衛。
但他叫了許久,卻始終沒有人跳出來。
更有甚者,方才聽他吩咐的那些圍住了皇極殿的人,也毫無應答。
他終于意識到了不對。
許諳華笑著說道,“陳王,現在你還對自己那么自信嗎?你的人,并不都聽你的呢!”
陳王腰間忽然拔出一枚軟劍,嗖一聲伸到了許諳華的脖子跟前。
他冷聲說道,“要殺你這個老匹夫,何須別人出場,本王也可以做到?!?
許諳華卻是矮身躲過,“老夫雖然老了,但是年輕時也是一員驍勇善戰的猛將,你以為我這個兵部尚書是吃素的嗎?”
他對著身后幾個老家伙說道,“你們幾個都給我躲好了,看我將這謀逆之徒拿下!”
話音剛落,兩個人便開始過招。
三五招之后,許諳華明顯已經落后,再過一招,就要被陳王給殺了!
說時遲那時快,忽然一道偉岸的身影從外突飛而來,將許諳華擋住。
那人影高大威猛來勢洶洶,不一會兒就將陳王給打得節節敗退。
鄭王看清來人,拍手稱贊,“建寧侯勤王有功,若是你能將這個逆賊拿下,等本王登基之后,加封你為建國公!”
原來是蕭然到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陳王一向淡然的臉上終于有些崩了,“她,非要和我作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