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惠剛想轉頭恭喜徐素竹,眼見她臉色黯沉,急忙縮住,不敢出聲。
翠珠驚愕不已,失聲道:“小姐…..”徐素竹心中顫動,卻是面無表情。
在場所有的人也受驚不小,卻是驚喜,除了章梅雪,章松風兩人。
章梅雪眼睜睜的看著安承恩受寵若驚的笑著呆呆的點頭,她霎時間明白了他心里想的是誰,而參加比賽又是真正因為誰,她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她急忙掩臉沖了出去。
章松風雖能以極高的君子修為保持風度不失態,但也是極為勉強,雙手發顫間連抱琴的力氣都沒有了,剛剛他還在為自己輸掉比賽慶幸,才過了幾秒,卻又萬分懊悔了,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眾人先是吃驚,繼而又是一陣道賀之聲,特別是竹君書院的老師們。
陶醉看著徐素竹,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父親,安承恩,看著那些道賀的人,弄不清她在想些什么。
晚上,在徐府,徐夫人得知了今日在春景園發生的當場指婚的事,驚怒交加,雖然徐素竹已到了出閣的年齡,卻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家足與婚配,她也一直在為女兒的婚事擔心,卻沒有想到丈夫會在與她毫不商量的情況下就將女兒的婚事定下,這簡直就沒有把她這個母親放在眼里。
徐長志結束完春景園的事已經身心疲倦,回到家一見妻子臉帶怒氣,心中也是明白,有些發虛,其實他也沒想到為什么自己會這么倉促的決定女兒的婚事,但是當徐曉濤拉住他的手和他說話的時候,他的思想在一瞬間有些不受控制了,說完之后有些后悔,卻也不能更改,慶幸的是安承恩還算是一個很好有前途的人,與徐素竹相配也不委屈她。
徐夫人急道:“老爺,素竹的婚事何其重大,你怎么可以隨隨便便就將她許配于別人家呢?”
徐長志道:“也不是隨便,安承恩除了家中窮一些,其實各方面都不錯,人也長得實誠,才學不錯,他定可成材的。”
徐夫人搖頭道:“我不是說安承恩有不好,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素竹的感受,她這個孩子別看平時對什么都不聞不問的,但是在自己的終身大事上可是認真的很,你這樣對她,怎么可以呢?”
徐長志本來疲倦,被夫人這么一嘮叨,覺得更累,嘆道:“今兒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
徐夫人心中著急,哪里能等到明天,又要說話,徐素竹從院子外面走進來勸道:“娘,爹也累了,你就讓他去休息吧。”
徐夫人也不好再說,徐長志對著徐素竹,有些歉疚道:“素竹,不要怪爹,安承恩你也認識的,他是個好人。”
徐素竹點點頭道:“女兒明白,讓爹爹費心了。”
徐長志寬慰一笑道:“還是你通情達理。”一步一步走出廳外。
徐夫人拉住徐素竹問道:“素竹,你真愿意嫁給安承恩嗎?他家中窮成那樣,你要怎么活?并非娘嫌貧愛富,而是不管怎么樣也得找個像樣些的……”
徐素竹忙道:“娘,你先不要著急,這事慢慢來,好嗎?”
徐夫人嘆道:“我女兒的終身大事,我做娘的怎能不急。”
正說著,徐曉濤從外面走進來笑道:“娘,安承恩有什么不好,老老實實,誠誠懇懇的,比外面那些大家公子,豪門少爺好的多了。”
徐素竹看著徐曉濤一會問道:“曉濤,你說實話,爹要指婚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徐曉濤吐吐舌頭道:“我是不小心聽到的。”
徐夫人急道:“那你不說?”
徐曉濤道:“干嘛要說,姐姐嫁給安承恩,我覺得挺好的。”
徐素竹看著他道:“你愿意接受安承恩?”
徐曉濤道:“對啊,他這人有情有義,是個好人,而且,對姐姐你是死心塌地的,絕對不會變心。”
徐素竹試問道:“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少。”
徐曉濤得意笑道:“那當然了,我自己的姐夫耶,好歹也得過了我這一關才行。”
徐素竹淡淡道:“好了,晚了,都去睡吧。”她一個人靜靜的走了出去。
到了房中,翠珠已經幫她整理好了被褥就寢,見她這幅樣子,上前去關上門問道:“小姐,關于指婚的事你怎么想?”
徐素竹坐在桌子邊,看著搖曳的燭火淡淡道:“能怎么想?女人到了這一步,不都是要嫁人的嗎?”
翠珠不解道:“小姐,你真愿意嫁給安承恩嗎?那還不如選章老師呢?”
徐素竹默不作聲,思緒飄渺,對于感情的事,她始終沒有開始過,不是她不想開始,而是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在很久之前就開始了,那份久久的等待,似乎一直埋在心里,無法觸摸,卻也不能放下。
或許,是到了要了斷,做選擇的時候吧。
章松風的房中傳出零亂不成曲調的琴聲,將章府中的每個人都攪得心煩意亂,大伙還以為他輸了賢者大會,心中有氣,只有章梅雪一個人了解他內心郁結痛苦的真正原因。
章梅雪提著一壺酒撞進章松風的房中,酒壺“咚”得一聲放在琴面上,斷了幾根琴弦,道:“大哥,彈琴能解什么氣,喝酒吧!”
章松風平時愛琴如命,如今竟也能不理不睬琴弦斷了,看著那一壺酒,提在手中仰面就灌了下去,他可不會喝酒,幾口下來就嗆得劇烈咳嗽,章梅雪見大哥如此失態,心中的痛苦加重幾分,卻也幾句懊惱,不由雙膝跪在大哥的面前。
章松風丟開酒壺扶住章梅雪驚道:“梅雪,你這是為何?”
章梅雪哭道:“大哥,對不起,我不該讓你讓賽的,早知道徐院長有這份心意,我就該讓你贏了比賽,徐家姐姐就不會嫁給其他人了,是我的錯,對不起!”
章松風雙手扶起她嘆聲道:“這是緣分,命中注定的,我能說什么,況且,我并非有心讓賽,我真的是輸給那個安承恩了,他的畫神形具有,我嘆為觀止啊,梅雪,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技不如人。”
章梅雪抽噎道:“是嗎,這是真的嗎?大哥?你失去徐家姐姐,真的不是我的錯嗎?”
章松風點點頭,擦擦她的眼淚試問道:“大哥什么時候騙過你,我說不是就不是,你不要再自責了。”停了一會又道:“梅雪,其實,你也有著跟為兄一樣的痛苦,卻還來為我懊悔,梅雪,你對大哥的這份心意,大哥很感動,你放心,雖然痛苦,但是大哥不會這么沒用的,而你,也要振作起來。”今日比賽眼見章梅雪為安承恩拍手叫好,又送雞湯鼓氣,他對自己妹妹內心隱藏的心意早已盡收眼底,想她一番好心竟然卻是為他人做嫁衣,此中的痛楚較之他的相比又是多了好幾倍了。
章梅雪擦擦眼淚,跺跺腳倔強道:“什么痛苦,我不知道!沒有沒有,就是沒有!”
章松風溫顏道:“還嘴硬,不過現在認與不認,都不重要了,沒想到,我們兄妹平時性格各異,倒霉傷心的事倒都是碰到一塊了。”
章梅雪再也忍不住,撲進大哥的懷中失聲痛哭起來,章松風,心如刀絞,拍著她劇烈顫動的雙肩柔聲道:“哭吧,哭出來,心里會好受很多的。”
章梅雪越哭越大聲,將心中的苦悶,委屈,不甘,傷痛一股腦兒的倒了出來。
月亮也似乎不忍心看見這對傷心的兄妹,鉆進云層里,銀輝隱晦,將黯淡的哀傷投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