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草洼是婆娑女提前選的地方,做了種種布置;她還有不少隨從埋伏著;且有唐彩兒所需金粟引解藥在手,從天時、地利、人和來論她都是處于上風的!
反觀胡仙仙,連神器都交了出去,哪有半點勝算?
若是扎措不出手,婆娑女應該已經殺了胡仙仙,可扎措竟還那樣說,這讓婆娑女深覺受了輕視,受了侮辱!
羞惱之下,婆娑女不服氣地狠瞪扎措一眼,隨即雙臂勁舞飄帶,看似柔曼的飄帶攜著凜冽殺氣擊向胡仙仙心窩處!
扎措沒想到她會不問原由,再行攻擊,要出手救胡仙仙已是來不及……
可扎措神色也并不算十分擔憂,甚至隱隱有些期待。
飄帶閃著淡淡金色的靈氣光華,保持著攻擊之勢,可如被凝固般不得寸進,所含的殺氣還漸漸變沒了。
婆娑女狂御靈氣灌入飄帶,但飄帶仍是不聽使喚,她略冷靜一下,才看清飄帶是被絲絲縷縷若隱若現的熒光控制住了。
夜空中淺淺銀白色的熒光是一元渾真簪所劃出,可簪不是被婆娑女取了嗎?
驚愕中,婆娑女覺得左半身微冷,低低的謔笑聲響起,她斜眼看過去,只見一個與胡仙仙容貌相似的女子正捻弄一元渾真簪勾劃。
那女子是胡仙仙輪回當中的女匪一世,相似的眉眼身材,但氣質更灑脫不羈,頗精巧的簪子在她手中不像武器,倒像是逛花樓的闊爺用珠寶逗弄著花魁。
感覺像是受了調戲,婆娑女更是怒不可遏,也不細想這女匪如何冒出來的,只管舞動飄帶卷纏而去。
扎措沒管婆娑女與女匪的爭斗,瞄了瞄如同置身事外的胡仙仙,驚疑又帶了失落問道:“你的前世成了器靈?”
有器靈的神器才是有真正靈性,威力可發揮到極致的神器,器靈多數在煉器之時本來即有,有些則是器主后來引其他魂入內而成,這般以自身前世為器靈的情況扎措還沒有見過。
胡仙仙沒有回答他,淡淡瞥他一眼算是默認。
先前胡仙仙就有以靈氣召喚分身,但若靈氣被封會致分身沒用,怎樣才能讓分身真正成為幫手的疑問,后來終于解決。
她的分身并不是幻影,而是輪回所經的前世和其他空間融魂而得來,本有自我意識,要變成幫手似乎并不難……
難的是怎么寄分身于外,而不是依附于自身靈氣?
在云華觀時,她常去鎮龍囚玄陣旁參悟,偶然察覺十世前生加兩道地球而融來的魂與自己本體恰為十三之數,和十三神器同數,難道各個分身對應了各個神器?
胡仙仙本體當然對應慧心玉劍,鎖心玉瓶本為白回風所有,得了一元渾真簪后才出現女匪分身……
她思索至此,讓彭清越持用霧隱無隙網,讓胡清定持用紅雪拂塵,都分外契合!
只是,得了風流金波鑒后,并沒有新的分身出現,她再三感應,反復回想前生之事,終于感應到風塵女與風流金波鑒有一絲絲聯系。
與已出現的其他分身本是修行者,或者至少有武功不同,風塵女嬌弱無力,難以驅用風流金波鑒才難以顯現分身。
胡仙仙忽又悟到得了風流金波鑒后即遇扎措強逼之事,與風塵女不肯以色娛人,羞憤自盡之事豈不有同病相憐之處?
一器一人悟一理,心意既相通,靈氣可共用,漸漸地,風塵女也可自行驅用風流金波鑒。
胡仙仙雖早有利用好分身的打算,但若不是扎措逼迫,倒還想不出各為器靈的辦法。
從此后,即使本體靈氣被封住,器靈自主御器僅有十分之一威力,但應急保命還是足夠了。
扎措并不明白用分身為器靈的事經了怎樣曲折,當猜測得到證實,他的失落傷感之態更加明顯。
分散多人掌握的祖師遺留神器終究會歸胡仙仙一人之手,當鎖心玉瓶復原,白回風為器靈之時,他扎措是不是就到了剖心而亡之時?
扎措鑲金邊的白袍在夜色中也相當惹眼,黑夜迷蒙,他俊朗容貌更添了神秘,婆娑女一邊與女匪纏斗,一邊不住地回眸看扎措。
當看到向來狂狷邪魅的他,竟用悲戚無奈的眼神望著胡仙仙時,婆娑女心中無名火起。
“秋明哥,你可別被她迷昏了頭!你說你來救我,怎么還不動手殺她?”婆娑女在扎措面前一向表現乖巧嬌柔,只因氣極了才會這樣怒聲責問。
扎措半是憐憫半是嫌棄地看著婆娑女搖了搖頭,態度端肅地向胡仙仙說:“放了她,我勸她給你解金粟引的藥。”
胡仙仙沒答話,只是意味深長地挑眉笑看婆娑女。
婆娑女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不停催促扎措幫她打胡仙仙,扎措臉色一沉,“你察覺不出陣法的靈氣波動,我能察覺到,怎么不細想想事情前因后果,只顧魯莽行事?”
聽扎措說破自己所布陷阱,胡仙仙再不遲疑,眸光微凝,調御分身齊出,皆分散飛往不同方向,她本體則以慧心玉劍劈開囚禁唐彩兒的籠子。
這些只在瞬間完成,胡仙仙飛出陣法范圍,朗聲笑道:“我只想捉條小魚兒,竟意外網了條大魚,上天待我不薄。”
變故陡生,別說婆娑女沒反應過來,扎措一時都忘了怎么應對。
唐彩兒已經破籠而出,馱著胡仙仙一飛沖天,到達以靈氣飛行難以快速達到的高度后才懸停空中,扎措此時已想到了什么,盡催靈氣直追而去!
可他遲了一點點,胡仙仙之前射出的那些草葉皆泛起青光,一處草葉恰如一個點,青光延伸為橫豎連接的線,眨眼間已連成了一張青光所織的九宮格大網!
這青光大網的四方和上下兩面皆類似九宮格圖形,草洼和近處山坡包括扎措、婆娑女及她隨從們全部被困在這方形光網中。
大多數陣法會產生幻境,但此陣沒有幻境,扎措他們除了不能從青光方塊兒中走出來,所見天地山川都和平常相同。
他們亂踢亂打亂喊著,扎措最先冷靜下來,以商量語氣問胡仙仙:“仙仙,能不能只關我放了他們?苦曇大師說我該有一劫,經此劫之后可以消解幾分你對我的恨意。我欠了婆娑妹妹,經此劫后可以償還她一些情意。仙仙,這接近三個月來我冷靜想了很多,我很多做法的確不對,你可以報復我,但你能不能先放了他們?”
扎措請求的言辭很懇切,可胡仙仙還是拒絕:“這陣法啟動后若是再放他們出來,靈氣異常波動,陣法就破了,這么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懂。”
本只是要困住婆娑女,逼她交出解藥后,再擒拿她為俘虜,沒料到扎措會趕來攪局,更沒料到扎措攪亂了婆娑女不說還一同被困住。
此陣簡單,依時間和環境而成,草洼陰暗潮濕又是在夜里,借用草木陰氣而成的陣法威力加倍。
只是此陣雖簡單,無需精細計算卻需耗用靈氣,并要四方鎮守好才能困住目標。
胡仙仙經兩個多月休養,正是靈氣充盈之時,幾個分身也可以輪換鎮守四方,她只擔心扎措他們會察覺到此陣弱點,如果一味地耗時間,胡仙仙怕自己會靈氣不續……
這天半夜,樊鼎瑤已按與胡仙仙商定的計謀,偷襲了瀘縣縣城。
為了不使瀘縣百姓反感,偷襲的隊伍并沒有做殺、人放火之事,只劫走了富戶的錢糧。這些富戶包括阿木甲,以及與阿木甲關系密切的鄉紳。
此事鬧得家有余錢余糧的人惶惶不安,但樊鼎瑤派人在城門外宣告說,并不是朝廷軍隊派人劫走錢糧,是瀘縣百姓自愿資助朝廷大軍,盼著大軍早些收復瀘縣。
為此,番軍將領數次責問阿木甲是不是假裝投降,打算暗中勾結朝廷大軍來個里應外合,打走番軍?
阿木甲嘴皮子磨破了,又送了很多禮物給番軍將領,才終于又換來信任,可他已認為番軍不可靠,但想自立為王的野心又讓他猶豫,不愿做出配合朝廷大軍的決定。
此后幾天,胡仙仙守在陣外,因提前交待過,樊鼎瑤他們有條不紊地行動著;困在陣內的婆娑女卻完全沒做安排,番軍不見了圣女都很慌亂,派人去找了幾次都沒有音訊。
番軍的人雖知道婆娑女去了草洼,但去尋找的人不是只見了霧氣彌漫沒見著人,就是被瘴氣毒死,因此不用對方造謠,番軍內部已軍心大亂。
樊鼎瑤又時不時地與番軍在瀘縣縣城外開戰,每次戰斗的時間、地點、人員安排都毫無規律,而且總是殺幾個番兵便撤退,也不攻城,番軍的傷亡損失雖不算大,但疲于應付弄得他們士氣低落。
幾天過去,胡仙仙要求婆娑女他們交出金粟引解藥,停戰并交回占領的三縣,還要主動前往京城向皇上請罪;他們不答應,寧愿被困死在陣中。
扎措則反復求胡仙仙放了其他人,他能幫唐彩兒尋來解藥,并愿受胡仙仙打罵懲罰……
“秋明哥,你別求那個冷酷無情的女人了!她只會耍陰謀詭計,只會打打殺殺,算得什么仙女?你感覺不出來,她是真想致你于死地?”婆娑女說這話時,可能忘了她泄憤摔死下屬的事。
扎措甩開她的手,聲音發寒:“我和她之間的事,無需你多嘴!”
“好,你不喜歡聽,那我不說。你也別再求她了,能和你死在一起,我死而無憾。”婆娑女不顧隨從們在旁邊,柔聲說著靠向扎措肩頭。
若不是苦曇相勸,扎措根本不會前來,他側身避開,皺眉說道:“目前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更何況我一直把你當妹妹,你不要說什么和我死在一起……”
“什么?當成妹妹?我們已有肌膚之親,你怎么還可以拿我當妹妹?算什么,算亂、倫?”幾乎已在絕境中了,婆娑女顧不得旁人眼光,怒聲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