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我倒沒糾結太久,畢竟我與周卿言相識半年,在送黃茹蕓與黃芙茵禮物的前提下,順帶送他東西也無妨。基于送小葡的是她的生肖動物,不然也替他們三個雕生肖動物?只是我還不知他們三個歲數多大,看來得趕緊問問了。
黃茹蕓那邊,周卿言只說黃芙茵下午失了約,并沒有提見過相爺,我自然也替他保密,決口不提此事。她沒有懷疑,只說派人去問問,叫我們不用擔心。
往后兩天,黃芙茵那邊仍沒有消息,我也樂得安生,在房里安心刻木雕,不出兩日便將送小葡的兔子雕好。下面就輪到送給他們三人的東西了,不過首先得先去問問三人的生肖。
我正打算出去找黃茹蕓,見隔壁有人正欲敲門,定眼一看,竟然是幾日未見的黃芙茵。
她今日扮作書童模樣,臉色蒼白氣色虛弱,見到我時甜甜一笑,說:“師父,原來你住周公子隔壁啊。”
我點頭,“你來找他嗎?”
“哪有。”她臉頰染上幾分羞澀,嬌嗔著說:“我明明是來找你們兩個的。”
我并不戳破,只說:“你敲門吧。”
她輕輕敲了幾下門,門內無人反應,當下露出失望之色,說:“周公子好像不在呢。”
“大概是去池塘那邊的亭子里坐著了,我帶你去找他。”
她連忙扯住我的袖子,故作冷淡地說:“誰要去找他了,我不能和你先說會話嗎?還是師父這般煩我,連請我進去喝杯茶也很不肯?”
我無奈一笑,領著她進了房間,“公主賞臉喝茶,我高興都來不及。”
她這才笑意盈盈,“師父最好了。”
我替她倒了杯熱茶,“趕緊喝下暖暖身子,連都凍得發白了。”
她乖巧地飲茶,熱氣裊裊升上,熏地她一直瞇眼。
“聽說你這幾日生病了?”
“嗯,那日我原本想出來,但是恰好生病了,又被相爺發現,所以就......”她不好意思地說:“真是抱歉。”
“不礙事,身體好些了嗎?”
“好些了呢。剛才本和皇姐一起,但綠姨來了,我怕被發現,就偷偷跑出來了。”
我想了想,問:“你老實告訴我,生病是不是那日練武的原因?”
她本想否認,見到我認真的表情后頓了下,喏喏地點頭,“大概,興許有一點點的關系。”
我嘆了口氣,“等你身體好了,找些能做的事情玩吧,練武還是別了。”
她雖想抗議,但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只好說:“可是,可是也沒什么好玩的了。”
我眼角瞥過角落里雕刻的東西,心里立刻涌上一個想法,“有啊。”
“什么?”
“雕刻。”
“雕刻?”她眨了眨眼,“師父還會雕刻?”
我將送給小葡的那只木兔拿了出來,“你瞧,這是我刻的,打算子旦節的時候送給小葡。”
她仔細地打量著兔子,用手輕輕摩挲著木雕,贊說:“好厲害,栩栩如生呢!”
我笑笑,說:“不教你練功,教你這個可好?”
“好!”她咳嗽了幾聲,笑說:“這個好玩,我也要雕幾個送人。”
我說:“那自然很好。”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欲言又止,“師父,那個,那個......”
“怎么?”
“就是,就是周公子.......”
“嗯,周卿言怎么了?”
她低著頭,把玩著手指,扭扭捏捏地問:“就是,周公子平日里都喜歡干嘛啊?”
我了然一笑,“他喜歡什么我不清楚,不過有心人送得東西,總該是喜歡的。”
她羞澀地抬頭,“那,那你說我該送他什么呢?”
“不然......送個木佩?既好學也有心意,更可隨時佩戴。”
“木佩?”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展顏一笑,“好,就送他木佩!”
說定此事后,她心情顯然更加愉悅,似乎已經在勾勒周卿言收到禮物后會作何反應。
我由她高興了一會后,又問:“對了,芙茵,你和茹蕓今年多大?”
“今年十八了呢。”
“十八?”我想到小葡的話,“你們這里不是滿十五就可成親了嗎?”
“那是普通女子,皇家的人,總是要精挑細選一番才好啊。”
“哦。我瞧你和你皇姐雖然性格不同,但感情似乎非常好。”
“嗯。”她重重地點頭,“皇姐雖只比我早出生片刻,但一直都照顧著我。”
“我有個妹妹,也是性格迥異,但我們倆的感情就比較淡。”
她安慰我說:“我與皇姐感情是好,可也經常會產生分歧。相爺總是說我太過軟弱,要是稍微學點皇姐的強勢就好了。”
“這般說來,相爺更賞識茹蕓的性格?”
她突然停住,搖頭,說:“相爺說,皇姐太過沖動和強勢,做事不顧大局,十分不好。”
所以才扶持較于聽話和軟弱的黃芙茵嗎?
“這些話,你千萬別和皇姐說,她自小就不喜歡聽別人的教導,除了綠姨。”她幽幽嘆了口氣,“皇姐和綠姨的感情極好,只是,只是我覺得綠姨......太過極端。”
“哦?”
“這些事情也是相爺和我說的,相爺說她年輕的時候性格和我相似,而皇姐簡直就是綠姨的翻版,都是爭強好勝、聽不得人勸的那種人。我甚至見過綠姨教育皇姐,說即使不擇手段,都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所以黃茹蕓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是被綠姨所影響的,那爭奪皇位之事呢?綠姨是否也是幕后黑手?
“我還想問公主一件事情。”
“何事?”
“我聽你和茹蕓說過,二十年前曾經有人來過圣女國,我想問下那人現在何處?”
黃芙茵臉色一變,緩緩地說:“他......離開這里了。”
我瞧她的神色有變,必然事出有因,便問:“難道公主認識他?”
她苦澀一笑,“那人是我父皇。”
我將事情來回想了一遍,心中大概有了解答,“原來如此。”
“他被我母后所救,再與她成親,兩年后母后生下我們,然后便偷偷離開了這里。”她神情極為傷心,低落地說:“我母后自他離開后就一病不起,到現在也有十八年了。母后說并不怨恨他,說他至少留下了我和皇姐,可我知道,母后深深愛著他,對于他的離去一直耿耿于懷。”
她眼中浮現一絲堅決,竟生出幾分魄力,“我絕不要像母后那般。”
我知她定是聯想到了周卿言,只是她現在的情況,恐怕不比她母后來得好。
“花開。”她突然叫起我的名字,極為認真地問:“周公子在崖上......可有什么放不下的人?”
她問得自然是周卿言是否有心儀的女子,“據我所知,沒有。”
“那就好。”她眼波流動,神采飛揚,“我們出去找他可好?”
“自然。”
我與黃芙茵來到塘邊時,周卿言正聚精會神地作畫,諾唁立在一旁替他磨硯,單從畫面來看,俊男美女總是賞心悅目。
黃芙茵卻不大開心,吃味地瞪了諾唁一眼,便上前與周卿言說起了話,這下諾唁就被晾在了一邊,雖不情不愿,但礙于黃芙茵的身份也不好發作。
我只在邊上看了一會就回了房間,兩女一男的詭異氣氛,我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傍晚周卿言來了趟我房里,不咸不談的和我說了幾句話,我趁機打聽了他的歲數,他難得沒有多問,只一臉深意地瞧著我,眼里似乎有著喜色。
隨后幾日黃芙茵每日都先來我房里學一個時辰的雕刻,再與周周卿言或在府內或出府玩樂,一切都在按照黃芙茵預想的情節走,十分順利。
其中還發生了一件事,就是當今女皇病危了一次,也就意味著黃茹蕓要抓緊時機,不然等黃芙茵繼位的話,一切功夫都會白費。
再眨眼,已是子旦節那天。
我們與黃芙茵約好在外面用膳,一早便坐了馬車出門,今日并未帶諾唁和小葡出門,只因華明府里也有節目,她們兩人留下與其他人一起玩兒去了。
馬車里,我與周卿言面對面坐著,十分靜默。
“周卿言。”我從腰間袋子里掏出個小紅袋遞給他,“這個送給你。”
他并不馬上接過,盯著我看了一會,問:“送給我的?”
“嗯。”
他接過紅袋,緊緊地握住,眼神含笑地說:“子旦節的禮物嗎?”
“嗯。”
他打開紅袋,拿出半個拇指大的木雕馬,“你親手刻的?”
“嗯。”
他凝目瞧了我半晌,眼中有不知名的情緒升起,“我十分喜歡。”
“喜歡就好。”
只不過他的笑容在見到我送給黃茹蕓和黃芙茵同樣的紅袋后便僵了起來,一張俊臉黑了半邊,連黃芙茵送了他木佩也只笑了笑,仔細看笑意卻未到眼底。
黃芙茵卻沒有注意,只因周卿言并未送我和黃茹蕓東西,卻獨獨送了她一個精致的香囊。瞧她的神情,簡直甜蜜的可以滴出蜜汁來了。
這樣看來,他們倆這算是基本確定了對方的情意?
反正這日里,最高興的是黃芙茵,最滿意的是黃茹蕓,最悶悶不樂的是周卿言。
回去時周卿言依舊冷著一張臉,也不知在氣什么,而且似乎......這股氣還是沖著我來的?
我也試圖和他說過話,他卻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樣子,到最后我也懶得搭話,隨他去了。
這天夜里,我已經脫衣睡下,門外卻有人敲響了門。我迷迷糊糊地穿上衣裳開了門,門外正站著仍黑著半邊臉的周卿言。
我揉了揉眼,微帶困意地問:“這么晚了,找我有事嗎?”到底什么事情嚴重的讓他此刻還黑著臉?
他陰著一張俊臉,劍眉不悅地皺起,沉聲道:“沈花開,你居然還睡得著覺?”
我被他說得精神一震,脫口而出道:“怎么了?失火了嗎?”
“你!”他一時語噎,半晌后才平復了情緒,冷聲說:“你今日就沒什么話要和我說?”
話?什么話?
他見我一頭霧水,臉色更加陰沉,“很好,看來你沒有任何話想對我說。”
我連忙說:“有。”
他神色微微動容,語氣緩和地說:“說吧。”
“外面是失火了嗎?”不然他干嘛三更半夜敲門,擾人清夢?
我分明看到他眼角不住抽搐。
我窮追不舍地問:“失火了嗎?”
“著了嗎?”
“沒有。”
“哦,原來沒有失火。”我放下心,一手搭上門邊,“那就明日見了。”
正欲關門之時,他卻一把蓋上我關門的手掌,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黑暗里的臉龐看不清神色,“原來是怪我打擾你睡覺。”
我用力將手抽出,無奈地說:“周卿言,你知道現在是什么時辰嗎?”
話音剛落,便聽更夫打鑼的聲音,一慢四快,竟已是五更。
我立刻接上,“你聽,現在都已經是五更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說。”
他非但不愧疚,反倒冷哼一聲,“我瞧你睡得似乎十分好。”
“白天清醒了一天,晚上自然該好好休息。”
“那我呢?”他聲音有些動怒,“我睡不著覺該找誰?”
我簡直莫名其妙,“你睡不著關我什么事?”
他突然壓低語聲,問:“你說,我該不該去找那個叫我睡不著覺的人?”
我一聽他愿意放過我,連忙應說:“自然。”只是這話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只因下午時他明顯心情不好,而那心情不好似乎是沖著我來的?正打算說些什么彌補時,便聽他得逞一笑,俯身附在我耳邊說:“這可是你自己說得。”
還未等我理解他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他的手掌已經牢牢握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強迫地罩上我的后腦勺,接著溫熱濕潤的物體碰上我的唇,快速碾壓之后又立刻離開,得意的低聲笑了起來,說:“這是子旦節的禮物。”
他松開我,手指留戀地劃過我的唇瓣,說:“這下,我可以睡著了。”
言畢長袖一拂,翩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