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濟恆猛然一愣,不等他反應過來,楮墨已然來到他面前,他看了金濟恆一眼,狐貍眼中隱有擔憂。
“旻澤,你沒事吧?”
雲裕聞言眸中驟然一寒,原本就憋悶的心口隱隱有些發疼。
見金濟恆無事,楮墨把他護到自己身後,毫不客氣的對雲裕道“這廂房是我包下的,閣下怕是跑錯了地方。”
“我知道你是今兒封頂的客人,那“楮墨”已經早早的去了房中等你,你進錯了屋子,尋錯了人!”
雲裕冷然道“我的確是進錯了屋子,但是沒有尋錯人!”
金濟恆微微一怔,雲裕是專門來尋他的?
“美人誰都喜歡,但是,他已經有主了!”
一句有主了說的極慢極緩,好似怕雲裕聽不清似的。
說罷還勾脣一笑,看向金濟恆的眼中泛著絲絲溫柔。
金濟恆被他看的有些發毛,心裡不禁嘀咕起來:這百里又再打什麼注意?
果不其然,只見楮墨溫柔的對撫著他的髮絲,對他道“旻澤別怕,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這一句話著實膩味!
膩味的讓金濟恆打了個冷戰,眼中不禁露出了一絲嫌棄。
“對了!差點忘了!”
楮墨從袖中摸出一小巧的白玉瓷瓶,他拉瓷瓶放入金濟恆手中,曖昧不清的對他道“先前是我不好,明明知道你怕疼還不小心傷了你,這是清涼散,塗在傷處不過一兩日,便可消去青腫,使得你肌膚盛雪。”
給藥就給藥唄!楮墨還特意拉起金濟恆的手,把他手腕上的紫青傷痕故意露給雲裕看。
金濟恆膚色偏白,手腕上的紫青淤血極爲顯眼,再加上楮墨故意說出那種曖昧不清的話來,他手腕上的傷不僅讓人浮想翩翩。
雲裕見了那金濟恆手腕上的傷後瞳孔驟然一縮,眉間滿是寒意,他凝眸看向金濟恆,眸中陰鬱冰冷。
“你當真與他..............”
雲裕沒有說完,但金濟恆卻明白他想問什麼,他心中輕嘆,正準備解釋時,豈料那楮墨搶先一步。
“足下封頂拍賣會,應當是爲了楮墨而來,你還是趕緊去找你的楮墨,與他共度良宵纔是。”
楮墨一句話猶如寒日冷水,把金濟恆的心給澆的透透的。
金濟恆覺得自己有些累,不想在與雲裕說下去,他對雲裕道“我今兒卻是有些乏了,你還是去找你的楮墨,享受今晚子夜良宵的好!”
他與楮墨都穿著紅衣,又偎依著站在一處,像極了一對將要入洞房的新人。
雲裕只覺得他身上的紅衣有些刺眼,他轉過眸去,冰冷的聲音道“我會離開,但是我給你半盞茶的時間,半盞茶之後你若是沒有離開南巷子,我立刻報官。”
金濟恆與楮墨對視一眼,心中多有疑惑。
難不成楮墨去王 謙私宅調查一事被他知道了?
金濟恆問道“報什麼官?”
“金國質子金濟恆,趁夜出府。”
金濟恆“!!!!”
好狠!
晟朝鐵規,入夜之後質子不得出府,一旦被人發現,如同出國叛逃!
他是有免罪金牌,但是怕會狠狠的捱上一頓鞭撻!
“另外!”
雲裕凝眸看向金濟恆,一字一句慢慢的說道“三十五萬可不是小數目,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被判個意圖謀反之罪!”
晟朝雖是不克扣質子的吃食和住行,但是對他們的月例銀子管的很嚴,不許他們有積蓄的情況出現。
因爲在多年前,就有個質子利用錢財勾結官吏,獲取了許多朝中內幕,後來打仗時晟朝險些戰敗。
正因爲有過這種事情,所以晟朝對質子的月例銀子管的很嚴格。
若是被人知道他們有三十五萬兩這麼多的積蓄,金濟恆就是不死怕是也會被皇上終身囚禁。
“我在水歡樓外面等,半盞茶一到,立刻報官!”
說完就走,連給金濟恆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楮墨對他道“怕什麼!只要他敢去報官,我保管他會橫死街頭。”
金濟恆沒有像想象中那樣感激他,反而眉間一凝,脫口道“你敢!”
楮墨微微一愣,不解道“怎麼這人殺不得?”
“殺不得!”
半盞茶的時間很短,金濟恆慌忙脫去薄紗紅袍,去換自己的衣服。
“你若是敢動他,我就跟你拼命!”
金濟恆慌慌張張的穿上自己的衣服,連走帶跑的離開了廂房,楮墨跟在他身邊,不解道“你不是一直都喜歡那個姓雲的小公子嗎?怎麼又移情別戀了?”
金濟恆連走帶跑的向水歡樓的大門趕去,他氣喘吁吁的說道“沒有!就是他!”
半盞茶的時間倏然就到,雲裕站在水歡樓的大門口,見無人前來,眉間微緊,寬大的衣袖下拳頭緊攥,骨節變得有些蒼白。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身後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緊攥的拳頭慢慢鬆開,雲裕身上的寒意微微散去,雖仍是一副閒人免近的狀態,但比剛纔要好上許多,最起碼,那面具似的溫和又回來了。
他轉身看去,只見金濟恆氣喘吁吁的倚在水歡樓的門框上,他跑的太急,臉色有些發紅,乍一看氣色倒是比方纔要好上許多。
“走吧!”
金濟恆“去哪?”
雲裕挑釁似的看了一眼跟在金濟恆身後的楮墨,慢悠悠道:
“回家!”
兩人並肩而行,一路上沒人開口說話,安靜的好似是兩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短短的回程因兩人的沉默變得漫長而又艱辛。
金濟恆不時的拿眼睛瞄向雲裕,只見雲裕又恢復了舊日模樣,沉穩淡然,溫和似玉,在水歡樓的冰冷戾氣蕩然無存。
若不是今兒沒喝酒腦子清醒,他怕是以爲自己方纔在水歡樓看錯了人。
快到金濟恆府邸之時,雲裕突然開了口。
“這裡是晟朝。”
金濟恆看向他,並不明白他爲什麼會突然說這沒頭沒尾的話。
“不管你多受太后恩寵,但終究沒有晟朝的血統,只要宮裡人看你不順,隨時可以要你的命。”
金濟恆終於明白過來,雲裕這是在提醒他莫要在觸犯晟朝規制。
雲裕頓了頓,接著說道“人在異鄉尚且會被人欺負,更何況身不由己。”
金濟恆再怎麼受寵都只是質子,他看似囂張霸道,紈絝不堪,但這麼些年他所得罪的都是些市井小民,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輕易去開罪官中人的。
他一個質子,命如浮萍,若是真做過分了,那十幾斤的免罪金牌只會成爲他的催命符。
他點了點頭,道一句明白。
此時兩人已經來到金濟恆的質子小宅,雲裕輕聲落下一句好自爲之後邊轉身離去,消失的濃黑的夜色中。
金濟恆今兒也累著了,回去後倒頭就睡,不知爲何,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生,夢中總是會出現雲裕那陰沉的臉和冰冷的目光,雲裕身上散發的寒意凍得他瑟瑟發抖,幾度從魘中驚醒。
他被夢魘折磨了一整晚,直到窗外蒙蒙亮,他才睡下。
雖是睡下了,但意識甚是清醒。
這種感覺當真是奇妙,好似睡了,又好似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