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遙應(yīng)了一聲,對兩人道“李若兮就在義莊裡,我們?nèi)ヒ娝桑 ?
金濟恆與楮墨點了點頭,跟著李知遙一同下了馬車。
這義莊是黑頂黑房黑門,遠遠看著像是一口巨大的棺材,沒有一絲生氣,就這麼擡眼瞧了一下,但都覺得周身冰涼,那從骨子裡散發(fā)出來的恐懼讓金濟恆起了雞皮疙瘩。
原本這義莊就陰氣沉沉,巧的是他們剛來到,天色猛然大變,黑雲(yún)壓頂,風(fēng)聲漸強,空中隱有轟轟雷聲。
金濟恆心中一顫,這感情是要屍變的徵兆呀!
“呼!”
一陣風(fēng)起,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雪。
正當(dāng)金濟恆奇怪這六七月份爲(wèi)什麼會下雪時,突然一片雪花啪的一聲貼到了他腦門上,他拿下來一看,心中一涼了。
那不是雪花,是紙錢!
“沒想到你挺招財?shù)膯幔 ?
楮墨無情的嘲笑他,不想一張嘴,一片紙錢就飛到了他的嘴裡。
“呸呸呸!”
紙錢的獨特質(zhì)感讓他噁心的險些把中午吃的飯給吐了出來。
金濟恆也趁機嘲笑道“沒想到你更吸財!”
楮墨瞪了他一眼,不敢再隨意開口說話,李知遙引他們往義莊裡走,他也知道常人來義莊不免會有些害怕,爲(wèi)了讓金濟恆不再害怕,他邊走邊說話,想要安撫金濟恆心中的恐懼。
“金公子,義莊有三個房間,我們現(xiàn)在走的是停滯房,這房子裡所有棺材裡都放有屍體,不過你放心,這些都是死了三天以上屍體,不會有什麼動靜的。”
說罷又咕噥了一句“不過也有例外,以前還真有停了五天也能突然活了過來的。”
他不說還好,一說金濟恆心裡就發(fā)毛。
這房間裡的棺材擺放的很整齊,根本就沒有路,他們是繞著棺材往前走的,有些棺材板蓋了一半,有些根本就沒蓋,他隨意一覷就看見那板材板子下的冷冰冰的屍體。
他本來心裡就害怕這些,李知遙再這麼一說,他更是害怕的腿肚子打顫。
義莊的房子是相通的,筆直的一條直線,李知遙帶著他們一路往前走,只是越往前走,燈光越是稀少,周圍越是陰冷,金濟恆不敢走在最後,他夾在李知遙和楮墨的中間,如此才稍稍放心一些。
“金公子你看,這些刻著回紋的棺材裡大多都是一些身份不明,或是無兒無女,有特殊風(fēng)俗必須停滯的屍體,差不多都是半個月以上,也有兩三個月的,得虧有秘法,不然早就爛了。”
金濟恆“.............”我不想看,也不想知道!你最好閉嘴別說話!
李知遙嘆了一聲道“按理說前兩天就該有人來將他們帶走了,可能最近洵楊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實在是沒地埋了,所以只能先放在這兒了。”
說罷還安慰金濟恆道“金公子放心,躺在這裡的是絕不會再有動靜了。”
金濟恆“................”
好端端的你提醒我做什麼!你不說我都不會往這方面去想!
巧的是空中突然打了一聲響雷,金濟恆嚇得一激靈,猛地抱住了身後的楮墨。
李知遙原本都走到了另一間屋子,聽到了金濟恆的驚呼聲又慌忙折了回來。
“你們沒事吧?”
金濟恆死死的抱著楮墨,強忍著心中的怯意道“我.........我沒事!”
“我也沒事!”
金濟恆猛然一愣,這楮墨的聲音怎麼離他這麼遠?
他尋聲看去,只見楮墨正站在一旁,興致勃勃的挨個看著棺材裡的屍體,似乎對棺材裡的所躺的人很感興趣。
等等!
楮墨在看屍體,那他抱著的是誰?!
金濟恆只覺頭皮發(fā)麻,一身骨血倒流,牙齒也抑制不住的打起顫來,他想鬆開手遠離那不知是不是人東西,但是由於心中的害怕,他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像個藤蔓一樣緊緊的依附在那人身上。
無奈之下,他問向身邊的李知遙“李公子,我抱著的是誰?”
“不是楮公子嗎?”
屋裡的光線很暗,而且李知遙一直走在最前,方纔是聽到金濟恆的驚呼聲才慌忙跑過來的,即便是來到金濟恆身邊,他的目光也一直在金濟恆身上,並沒有仔細去看金濟恆到底抱住了誰?
李知遙擡眸一看也愣了,問道“你是誰?”
他這一問,金濟恆更害怕了,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來,幸而對方及時扶了他一下,沒讓他真的跪下。
“之前我們見過的,李掌櫃。”
一聲溫色從他頭頂傳來,金濟恆當(dāng)即回了魂,壯了膽,刷的一下站的筆直。
金濟恆強裝淡定爲(wèi)李知遙介紹道“對對對!我們見過,這位是雲(yún)老闆,施義粥一年的那位。”
金濟恆可以允許自己慫,但是不允許自己在雲(yún)裕面前慫。
原因也很簡單,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慫實在是太丟人了!
李知遙這纔想起來,他向雲(yún)裕作揖行禮道“原來是皇都三金的雲(yún)掌櫃,久仰久仰!”
金濟恆“三金?”
楮墨懶散的聲音傳了過來“怎麼你不知道?”
金濟恆轉(zhuǎn)眸看去,只見楮墨正趴在一個棺材邊上,用手擺弄著裡面的屍體。
“皇都城的商人很多,爲(wèi)了好管理,商會是按照各位商家的實力來排序的,拔尖的統(tǒng)共有三金六銀,你家.......咳!雲(yún)老闆實力雄厚,位列三金之內(nèi),排行第二,外號金老二!”
金老二!
這稱呼還真是一言難盡...........
前幾句金濟恆深信不疑,但最後一句怎麼聽都有些扯。
當(dāng)他看到雲(yún)裕那猛然沉下來的臉色時,心中立刻明白了,這金老二的稱呼怕還真不是楮墨胡謅的,也許是真的.........
金濟恆道“..........雲(yún)老闆還挺厲害的...........嘶......”
雲(yún)裕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極爲(wèi)不善,嚇得金濟恆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楮墨拍了拍手,大步走了過來,金濟恆下意識的離他遠了一些,楮墨見了故意用那摸了屍體的手去拉他,金濟恆滿臉都是嫌棄,慌忙躲在雲(yún)裕身後。
楮墨正欲上前,雲(yún)裕擡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刺骨,楮墨很是知趣的走開了。
——算了算了,這姓雲(yún)的可不是善茬,不跟他一般計較!
“走吧!我們?nèi)ヒ娨娔俏粋b女!”
李知遙慌忙上前爲(wèi)他們引路“這邊請!”
四人走了許久,終於走到了一個小屋裡,這個屋子比外面的屋子要小很多,裡面也沒有放屍體,這裡有很多的小櫃子,櫃子裡擺放了不少瓶瓶罐罐。
沒有見到陰沉沉的棺材金濟恆鬆了一口氣,他走進那櫃子,只見那些瓶罐上似乎落了灰,只是那灰很奇怪,在搖曳的燭火下時不時透出一絲微弱的星光。
他伸手摸了一下,只見指尖上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嗯.......這上面不是落灰,好像是別的東西........
李知遙對他說道“金公子,這是故人堂,櫃子裡所擺放的都是骨函。”
一句話使金濟恆直接石化在原地,他愣愣的看著指尖上的白色粉末,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好端端,他爲(wèi)什麼要手賤去摸呀!
骨函正是人們常說的骨灰。
正悔恨之時一方錦帕突然蓋在他的手上,那人輕柔的爲(wèi)他擦去了指尖上沾染的骨灰。
他擡眸看去,只見爲(wèi)他擦去骨灰的正是雲(yún)裕。
奇怪,方纔楮墨用那摸了屍體的手要碰雲(yún)裕時,雲(yún)裕眼中的厭惡他看的是一清二楚,雲(yún)裕明明不喜歡這些東西,爲(wèi)何還會幫自己擦拭........
難不成...........雲(yún)老闆喜歡自己?
金濟恆心中實爲(wèi)歡喜,只不過現(xiàn)在畢竟身在義莊,他要是這麼笑出聲的話,恐怕會讓人以爲(wèi)他是個瘋子。
楮墨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恭喜了!”
金濟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恭喜的是自己追夫之路有了進展。
只不過——
這個混蛋剛剛好像是用了那摸屍體的手拍了自己!
吱——!
推門聲突然響起,金濟恆這才發(fā)現(xiàn)這故人堂裡竟然有後門。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女子走了進來,只見女子穿著素衣,鬢角簪了一朵白花,腰間還別了一把短劍。
她姿容絕代,美豔動人,只不過面色消沉,眸中暗淡,如冷秋殘雪,乾涸井泉,周身瀰漫著揮之不去的死寂和沉哀。
燭光下,她指間的玉韘閃爍著絲絲幽光。
她就是李若兮!
金濟恆心中微顫,不由得好奇起來,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情,讓這樣一個碧玉年華的姑娘竟然散發(fā)出耄耋老人才會有的悲涼。
李若兮擡眸看了衆(zhòng)人一眼,對李知遙道“多謝李公子引路,這幾位是我的故人,我想與他們單獨聊聊。”
她一開口金濟恆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這個女人的聲音真的好冷,冷的像是從地下深處傳來的低聲鬼語,讓人不由得生出了怯意和牴觸。
“好。”
李知遙微微一愣,忙道一聲好,說罷便與衆(zhòng)人告辭,轉(zhuǎn)身就走,沒有半點拖沓。
李若兮打開了後門,做出了請的手勢“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諸位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