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愛卿,對此事有什么看法?”蕭凌端坐在龍宸宮正殿的上首,看著下面站著的幾個人,問著。
下面站著的正是六部尚書中的四個,分別是刑部、禮部、吏部和戶部,是當年他還是凝月國三皇子的時候便收攏的心腹,自他登基以后便為他殫精竭慮,出謀劃策,也是整個朝中他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請恕微臣直言,事關皇家聲譽,不宜張揚,皇上還需謹慎處理。”禮部尚書上前說著,“太后娘娘畢竟是先帝妃嬪,又是皇上生母,若是稍有不慎,恐怕落下話柄。”
沈媛的事情已經有太多朝臣知道,直接關系到皇家的名譽和面子,倘若蕭凌不作出任何處置,便會讓一眾臣子寒心。可沈媛畢竟是蕭凌的母親,若按照規矩,褫奪封號賜死,又會落得個不孝的罪名,著實進退兩難。
“依愛卿的意思,朕當如何?”蕭凌問著。
“臣以為,不如讓太后娘娘出家為尼,或是尋一處深山古寺,讓太后娘娘帶發修行,以贖其罪。”禮部尚書再次開口。
“微臣以為,對太后的處置不宜操之過急,畢竟沈家勢大,而且沈家祖上云州占據凝月國南邊要塞位置,若是沈丞相狗急跳墻,恐怕對皇上不利。”刑部尚書接著開口。
蕭凌一聽沈鶴的名字,眼神一凜,正欲開口說什么,卻見秦喜從龍宸宮外進來,沖著他點了點頭,于是他不動聲色地開口:
“茲事體大,改日再議,你們先退下吧。”
“臣等告退。”眾人向蕭凌行了禮,這才躬身告退。
待朝臣都離開后,秦喜這才從外面進來,走到蕭凌的身邊,開口道:“皇上,沈側妃剛剛離開了碧芷宮,回逸王府了。”
“太后如今被軟禁,想借助沈碧環和沈碧寧成事,也得看朕同不同意才行。”蕭凌說著,冷哼一聲,“暗衛可查到太后與段將軍之事,是何人所為?”
“還沒有,據暗衛弄影所言,對方行動隱蔽,來歷成謎,似乎還知道怎么避開宮中暗衛的追蹤,將所有的線索一一抹去,所以無從查起。”秦喜回答著。
“能避開暗衛的追蹤?這個人還真是不簡單,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朕和葉傾城,也就只有曾經一起訓練的三千隱衛有此能力。莫非你要告訴朕,是葉傾城和三千隱衛的鬼魂回來了嗎?”蕭凌聽了秦喜的話,忽然怒道。
“皇上息怒。”秦喜一聽蕭凌的語氣不對,忙行禮請罪。
“你弟弟那邊,可有發現?”蕭凌穩住氣息,再次開口問道。
“秦忠并沒有任何異常的發現,不知是逸王殿下真的沒有絲毫把柄,還是知道秦忠是皇上的人,善于隱藏。”秦喜說著。
“不管怎么樣,讓秦忠盯著那個沐清塵。”蕭凌腦海中想起沐清塵那張恭順的臉,再次開口,“朕一開始還小看了這個女人,東風楊柳舞和素香半韻,朕可以當成是巧合,但是宮中事情樁樁件件都和葉傾城有關,就讓朕不得不懷疑這個女人和葉傾城有著某種莫名的聯系。”
“是,奴才這就傳信給秦忠,讓他盯著逸王妃。”秦喜聞言,領命而去。
蕭凌轉身,看著龍椅背后的畫,眼中透著深思。這間密室除了凝月國歷代帝王,沒有人知道打開的方法,就連他也是無意之中發現的,卻沒有想到被一個神秘女人發現,甚至毀了葉傾城的尸體。
想起聶夢華死的那一夜,他曾親赴別館查探,發現別館的暗處有人窺伺,那人輕功甚好,可內力不夠,呼吸間泄露了氣息,才被他發現。后來從別館出來,他曾追蹤那人一陣,發現那人直奔逸王府。
當時蕭逸在場,沒有必要多此一舉派人暗中查探,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人的背后另有主子。這個在逸王府的主子,除了沐清塵,不作他想。
那么這一次,太后和段鴻的事情,與沐清塵有沒有關系?如果沒有關系,那么到底是誰做的?如果有關系,那么沐清塵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蕭凌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沈碧寧也已經從碧芷宮出去,回到了逸王府。
清暖閣里,沈碧寧看著手中的信,一片沉寂。之前宮中來人說沈碧環召她進宮的時候,她本來還在想,沈碧環為何這個時候找她進宮,但是現在她卻明白了,太后被軟禁,沈碧環在宮中孤立無援,想要尋求沈家的庇護。
如此想著,沈碧寧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信拆開,眼神從信上掃過,竟是越看越心驚。
未幾,沈碧寧將信折起來,不動聲色地收好,這才叫了暖冬進來,吩咐道:“你去問問王爺回來沒有。”
暖冬點點頭,領命而去,屋子里頓時又只剩下沈碧寧一個人。她從袖中拿出沈碧環的信,神色莫名。
她原本以為沈碧環會一直聽太后的話,然后幫著沈家對付皇上,逐漸走上太后走過的路,成為凝月國天下又一個執掌權柄的女人。
可是沒想到,她想錯了,沈碧環竟然要幫著蕭凌,將已經搖搖欲墜的沈家,徹底摧毀。如今看來,沈碧環當初成為太后的棋子進宮,幫著蕭凌給葉傾城送上毒酒,并非是為了沈家,而是為了……蕭凌。
沈碧寧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不管沈碧環如何選擇,沈家覆滅,她樂見其成,既然如此,這封信,就原封不動地送到沈家吧。
正想著,暖冬從外面走進來,對沈碧寧說道:“沈側妃,王爺已經回來了,現在正在露落居。”
“我們去露落居。”沈碧寧說著,便起身出了清暖閣,朝著露落居而去。
蕭逸剛從外面回來沒多久,便聽說沈側妃求見,心中雖然疑惑,但是也沒有猶豫,讓人將沈碧寧請了進來。
最開始回到凝月國的時候,為了迷惑蕭凌,蕭逸或許還會與沈碧寧做戲,可是后來,他的目光逐漸被渾身是謎團的沐清塵吸引,不由自主地去探尋沐清塵背后的秘密,就連這個皇上故意放在他身邊的美人,都視若無睹。
沈碧寧進來后,給蕭逸和沐清塵行了禮,然后說出自己的來意,借口三天后是母親生忌,想回相府祭拜祭拜。
清塵一言不發地在旁邊看著,沈碧寧回相府雖然是她的提議,但是如今沈碧寧突然提出,定然是有所收獲。
“以后此事不必特意來找本王,直接跟王妃說就好。”蕭逸說著。
“三天后是沈二夫人的生忌,沈側妃何不去積云寺為沈二夫人上香祈福,也好讓沈二夫人在天之靈能夠安息?”沐清塵忽然開口說著。
沈碧寧是第二次從沐清塵的口中聽到積云寺三個字,上次清塵提起,目的是提醒她可以去見娘親,莫非這一次……
“王妃說的不錯,是妾身考慮不周,妾身這就去準備,先去積云寺為母親祈福,然后回相府祭拜母親。”沈碧寧點點頭,說著。
沐清塵與沈碧寧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相視而笑,心照不宣。
“王妃是什么時候與沈碧寧達成一線的?”待沈碧寧走后,蕭逸眼中閃過一絲意想不到的神色,問著。
“怎么?王爺覺得好奇?她不是王爺的美人嗎?怎么還有王爺不知道的事情?”清塵難得心情好,便和蕭逸開起了玩笑。
沈碧寧今日的到來,無疑是證實了她心中的猜測。太后被困,段鴻已經獲罪,沈家就是太后唯一的依仗,所以她必定要通過沈碧環來向沈家求助。太后和沈碧環都不知道沈碧寧早已是幕后推手中的一人,所以向沈家通風報信,非沈碧寧不可。
不管沈碧環信上寫的是什么,到了沈碧寧的手中,也定會變成沐清塵所期待的樣子,后面的事情,就一定會按照沐清塵設想的走下去。
“王妃身上的謎團層出不窮,本王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蕭逸感嘆著,“很多時候,也是事后才知王妃的心思。”
“幸虧王爺不是事事都知道,若是無論何事都被王爺提前洞悉,我的這些計劃,也就沒必要施行了。”清塵淡笑著說道。
“太后如今已成困獸,接下來就是皇上和沈家的關系,沈家若是按兵不動,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你要做的,就是不能讓沈家按兵不動,我說的可對?”蕭逸問道。
“我可沒那么大的能耐,逼的沈家有所動作的人,是蕭凌,不是嗎?”清塵說著,轉身走到案幾前坐下,不再看蕭凌。
太后和沈家互為依仗,若是太后失勢,蕭凌要對付沈家就容易地多了,身為帝王,隨便找個理由就是罪名,一如當初陷害葉家一樣。所以,沈家想要自保,就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王妃說的不錯,逼沈家動手的人,的確是皇上。可是王妃要知道,皇上對你已經起疑,如今靜觀其變,是因為事情還在他的掌控之中,滅沈家本來就是皇上的意思,所以才會順水推舟,一旦觸及皇上的底線,未必事事如你所愿。”蕭逸提醒著。
清塵看著蕭逸,不知他是為了試探,還是心存好意,但是有一點他沒有說錯。蕭凌已經對她起疑,恐怕這逸王府中的探子會更加層出不窮,若是想要繼續行動,非蕭逸幫忙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