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一月十六日。她的生日。
席語舒過完今天就是二十二歲了。
以往每年生日,家人都陪她一起度過:陪她吹生日蠟燭,分生日蛋糕,拆生日禮物,吃頓飯。
今年,她也還是這樣過:一樣的吹蠟燭、分蛋糕、拆禮物、吃頓飯。所不同的是:她再不能在生日一早賴在床上等媽媽拿來紅雞蛋,然后幸福從早晨延續到午夜;而是一早才匆匆從北方搭飛機回南方的家,過完生日又必須得匆匆搭飛機回北方。她的第一張專輯發行后取得非常好的銷售成績,現在,音樂公司又著手為她打造第二張,要從海一般的甄選歌曲中選定曲目,要試唱,要錄音,時間并不寬裕。她回家與家人共度生日,還是公司大展人文關懷特地放假給她的。
上天很公平,沒有什么是憑空能夠得到的。身為偶像明星,在擁有無限榮耀的同時,自由是必須付出的代價之一。
她不能隨便逛街,不能隨便走親訪友,不能隨便在外面吃頓飯……幸而,生性淡泊平靜的她并不覺得那是多大的困擾??筛改缚偸翘蹛圩优?,尤其,她的父母在她出道以來東奔西走的忙碌生涯中總是遺憾和女兒聚少離多,就更想多做一些補償,所以,在她生日當晚,父母特地在當地最好的一家餐廳里悄悄訂下一間豪華大包間,置下盛宴,邀來自家親戚和她的好友,算是為她舉辦一個小小的生日慶祝會。
這是一場完全私人化的宴會,不必擔心記者的鏡頭,也不必擔心陌生的好奇的窺探的目光,如果有外人在這時貿然闖入,那絕對是不合宜的,而且不受歡迎的——不管主人的脾氣有多么的好。
非常遺憾,非常非常遺憾,偏偏就是有那么一個不懂得判斷時機或者說太懂得把握時機獻殷勤的人隆重上場了。
正當親朋好友們舉起手中杯慶賀小壽星芳辰的關口,一個餐廳女服務員捧進了一束玫瑰花和一個造型精美的盒子,直直送到席語舒的面前。
“什么人送的?歌迷嗎?”席媽媽和女兒坐在一起,于是隨口問道。她自認對這場生日宴會安排得夠秘密,沒想到還是有人探聽到消息。
“不知道。他說席小姐看了就會知道。”服務員回答的顯然是席媽媽的第二個問,而且從她的話里也不難聽出,送禮物的人也許就在外面某個地方等候答復。
“什么禮物?好精致的盒子!”坐在席語舒另一邊座位上的小表妹按捺不住好奇心,打開沒有外包裝的精美盒子,隨即“哇”出一聲驚嘆。
小表妹的“哇”聲猶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發出的驚嚎,突如其來得有些聳人聽聞,大家不曉得她怎會發出如此怪叫,目光全不由自主掃向她,包括被她打開的盒子。
小表妹就坐在席語舒旁邊,她很方便地轉頭看了過去,眉頭隨即皺起。小表妹打開的盒子里,赫然是一件亮晶晶過度璀璨耀眼的鉆石飾品:一頂猶如中世紀歐洲公主王后等高貴人種或者是現代諸如環球小姐冠軍之類才佩戴的所謂后冠。
是誰?好大的手筆!送這樣的生日禮物未免送得太囂張。
所以,席媽媽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席媽媽是個慈母,更是個嚴母,女兒從小被她嚴格教育不準隨意收受別人的東西,成為公眾人物之后接受歌迷的禮物是不得已為之,但不是任何禮物都可以隨便收下——比如現在這件過分昂貴的鉆石飾品。
“誰讓你拿來的,請送回去給他。”席媽媽伸手蓋上盒子,拿起來塞進服務員手里。
“不行的!那位先生叫我一定要送到席小姐手里。”服務員一邊推拒一邊叫道。
“那位先生?哪位先生?”席媽媽追問。她不想當個太過于多管閑事的母親,但娛樂圈太復雜,單純的女兒處身其中,實在不能不讓她操心。
“他說席小姐看這張卡片就知道了?!狈諉T生怕受人所托完不成,不再賣關子,急忙從花束里拿出一張卡片,遞給席語舒。
“祝生日快樂——獻給最迷人的公主!”卡片上是這么寫的。落款則是:達爾·斯圖亞特。
達爾·斯圖亞特?那個亞特運動用品集團總裁!
席語舒把卡片放回花束里,淡然而又堅定地對服務員說:“請你把它們送回去?!?
“不行!那位先生叫我一定要把禮物送到你手里?!狈諉T急忙又重復。
“不行?你的意思是,那位先生要逼我們舒舒收下他的禮物?”席語舒的一個堂哥不悅地站起來說:“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居心!我去看看!服務員,你帶路!”
“呃……我……我先去問問看……”服務員眼看席語舒的家人全被驚動,而且沒人表現出欣喜若狂的情態,事情似乎向不太理想的方向發展,她也不過一個替人打工的,雖然受人所托有小費可拿,但長久飯碗更要緊,趕緊識時務地奪門而出。
“舒舒,你在娛樂圈里,結交朋友一定要小心慎重。”席媽媽語重心長地對女兒說。女兒當上明星,從來不在她的期望之中,但既然女兒喜歡唱歌,也意外而又順利地踏進娛樂圈,當母親的不可能拖后腿,惟有全力支持。盡管如此,她還是不希望娛樂圈中一些習氣沾染到女兒,尤其一些總認為女明星可以明碼標價的所謂名流貴族,她更不希望女兒有所接觸。
“媽媽,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毕Z舒舉手向媽媽保證。因為從小受的教育比較嚴格,席語舒雖然和媽媽和很親近,但極少會跟媽媽撒嬌,現在,媽媽一本正經跟她說話,她更不能不嚴肅謹慎認真對待,舉手保證的模樣乖的像個小學生。
“唉!你這孩子!”席媽媽帶著笑搖搖頭,寵愛不由自主洋溢,“媽媽相信你!你一直是個懂事的孩子。人心叵測,媽媽不放心的是怕你看不清眼前面對的人——別說這些了,來來,大家多吃點。舒舒你是小壽星,要盡主人的職責讓大家開心喔!”難得才與女兒相聚,席媽媽不想氣氛過于凝重,趕緊岔開話題。
“對呀對呀!舒舒今天是小壽星,有責任讓我們玩得開心。快點!快想個好點子出來樂樂!”某個親戚大嚷。
“舒舒的本事就是唱歌,還能叫她想什么點子?我要聽舒舒唱歌!”某個好友高叫。
“舒舒的舞也跳得不錯嘛!我要看舒舒跳舞!”某個什么吶喊。
“我在舞臺上唱的歌,跳的舞你們還沒看夠?想聽,去聽我的專輯;想看,去看我的MV。沒有的話,我限量簽售?!泵鎸σ槐娪H朋好友,席語舒內向的那一面性格完全消失不見,幾乎是無所顧忌地開起大家的玩笑來。
“好哇!席語舒!你賺歌迷的錢不夠,賺到親朋好友這兒來了你!不行!你不肯表演節目就要接受懲罰!看我怎么罰你——”席語舒的好友之一名叫琪琪的“憤怒”地咿哇大叫,手指挖起面前蛋糕上的奶油蓄勢待發,但單槍匹馬惟恐人單力只成不了大事,于是趕緊左右四顧招兵買馬:“大伙兒還等什么,快上吧!目標:席語舒天下無雙的臉?!比缓蟠蠛鹨宦暃_向席語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蛋糕抹在她白嫩干凈的臉蛋上。
這還不算,后續部隊也已經前赴后繼奔涌而上,人人手里攥著奶油暗器,目標全部指向席語舒的臉。
“來而不往——非禮也!”退縮也已毫無退路,席語舒只能背水一戰。她從凳子上跳起來,左躲右閃兼快速反擊,一幫人擠成一堆,很快就混戰一團,分不清敵我。
頓時,好好一頓盛宴變成了奶油大戰,小輩們全都興致勃勃加入戰局,長輩們避之惟恐不及無處逃遁,席媽媽則后悔不迭不該開口教唆慫恿招來“禍端”。
正當席媽媽小心翼翼地躲避有可能從任何方向襲來的奶油暗器時,竟一眼瞥見女兒闖出中心戰場,直奔她后背而來。席媽媽瞪大眼睛未及反應,已經看到N多只手舉了起來,暗器蠢蠢欲動……
“住手!”席媽媽怔愕之下,本能地大喊一聲。
眾手一看襲擊的目標變成了小壽星可敬的媽媽,不敢造次,紛紛停下攻擊,可惜有一只不太受腦神經控制的手動作稍微慢了點,奶油暗器已是脫手而出,鎖定目標,簡單目測也絕對不會有所偏差地直奔席媽媽的臉龐而去。
這該不會就是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吧!席媽媽無奈地等待奶油襲上臉龐的可怕油膩感。
這時,躲在媽媽身后的席語舒長臂往前一伸(呵!手長腿長的人就是能占些好處),靈活地張開手掌一擋,撲向媽媽臉龐的奶油“卟”的擊中她手掌心,全黏在上面。
“席媽媽,不好意思!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失手!失手而已!呵呵!呵呵!”正在對著席媽媽陪一臉諂笑的不是別人,乃始作俑者——琪琪是也。
席媽媽只能無何奈何。誰讓她是發起者。
“媽媽,你后悔了吧?”席語舒身體躲在媽媽身后,伸出腦袋附在媽媽耳邊笑,一臉的奶油,也一臉有人感同身受的得意與俏皮。
“你們這些孩子啊,玩起來跟瘋了似的。”席媽媽轉頭看了眼女兒,簡直不知道應該如何對付她臉上的奶油,搖搖頭,表情更加無奈。
席媽媽雖然無奈,年輕人卻都非常開心,連最狼狽的席語舒也是。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么自由、放松、隨心所欲。這時候,跟父母親朋好友們在一起,她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鄰家女孩,釋放心情,收集快樂。
因為快樂,連剛才亞特總裁帶來的不和諧也都忘得干干凈凈。
開心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歷來如此。
生日的第二天,席語舒就又飛回音樂公司,脫掉鄰家女孩的外衣,重新當回她的超級偶像大明星,和第二張專輯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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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第五大道。
席語舒落在興致勃勃,精力充沛的白茹后面好遠,好遠。她們現在到底在第五十幾街?她根本弄不清楚了。
第五大道是美麗時尚者的天堂,同樣年紀輕輕二十幾歲的白茹踏進這個地盤只能用一個“樂此不?!笨梢孕稳?。她看名牌時裝,看皮包,看鞋子,看希奇古怪的小飾品,看光燦燦大多只能流口水的珠寶,看得不亦樂乎,全無倦意,恨不得把人家店鋪全看光光甚而至于企圖搬走如山的“血拼”成果——幸好,她的收入沒到可以大肆搜刮的程度,否則還真讓席語舒擔憂住處會埋在商品里。
昱倫早已認命地拖了幾大包東西先回住處,順道在兔子窩里安撫幾乎累掛的腿腳;席語舒卻只能嘆息沒有昱倫的好命繼續陪白茹折磨視覺、聽覺、雙腳、腸胃……
哦!忘了提一提席語舒、白茹、昱倫怎么會跑到紐約第五大道來。
事情還是要從席語舒的第二張專輯制作談起。
席語舒第一張專輯發行后,在業界及市場上都獲得極好口碑,可以說第一步走得相當成功。而有了第一張專輯的成功,第二張專輯必須有所突破才可以持續吸引歌迷,鞏固并擴大聽眾群,維持或者進一步提高銷售量。為此,音樂公司以及席語舒的專輯制作人打算讓她嘗試時下更新的流行音樂元素,于是特地為她空出兩個月的時間,前往紐約師從當今世界流行歌壇著名的流行音樂大師帕德森·金,學習時新樂理及歌唱技巧,以此充電。
席語舒來到紐約有大半個月了,經歷一段緊促密集的高強度訓練之后,大師最近寬松許多。她的課時減少了些,各人的時間也就充裕起來,也之所以,白茹才能趁此良機拐帶席語舒和昱倫前來第五大道逛逛。
走了一個上午、中午,臨近下午,席語舒覺得自己累慘了,也餓了,白茹卻猶如能量永不衰竭的外星人,大有把整個曼哈頓商業區逛完的架式。無奈,她沒有鐵打的身軀,沒法全程奉陪了,打算找一家咖啡店坐坐,休息休息。
還好,白茹表示同意。
倆人找間咖啡店坐下,才喝過一杯牛奶咖啡,吃掉一塊蛋糕,白茹大小姐又坐不住殺向對街某專賣店,甚至不惜留下執意不肯再動的席語舒一個人在咖啡店里。
“你在這里等我,不要亂跑,我很快就回來。”白茹叮囑道,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咖啡店明晃晃的玻璃大門外。
很快——到底有多快?還是說,白茹大小姐體內的生物鐘時針或分針走得與常人不一樣?總之,席語舒覺得自己等到太陽快要落山了還是不見白茹倦鳥歸巢的身影。
等人也是一種累??!
既然那只兔子不肯再來,席語舒決定:不等了。
席語舒走出咖啡店,原本心里打定的主意是去找白茹,但看著似乎可以綿延到天涯的商家店面,實在力不從心啊。沒辦法,她只好瞎逛,反正記得回去的路,丟不了,而且,萬幸得很,她身上有錢。
她屬于那種不太會花錢的人,出道后近一兩年很多事情都由助理打理,她也沒什么機會花錢,所以雖然賺的錢不算少,但真正經手花出去的機會卻是少之又少。嘿!今天有機會自己花錢了。
第五大道實在繁華,況且沒什么人認得她,白茹也不在一旁沖鋒陷陣似的拉她到處轉悠,倒不失為一次自在閑游的機會。席語舒安下心,自個兒慢悠悠逛起街來。
她逛進一家珠寶店,來到專營戒指的柜臺前,才剛坐下,柜臺小姐就過來用道地的美語熱心招呼。
都說在白人的世界有色人種多少難免遭些白眼,這位小姐的服務倒是一視同仁。席語舒摘下臉上的墨鏡——沒辦法,明星必不可少的裝備之一,這才準確看清眼前的柜臺小姐應該是位華裔。美國紐約匯集世界形形色色各類人種,華裔數量不在少數,隨時隨地遇上個把華人是習以為常的事。所以,席語舒也只是朝對方微微一笑,就專心地看起玻璃柜臺里的戒指來。
女孩子哪有不愛美的,席語舒不算熱衷追求名牌服飾,但如果有方便的時機,她也還是很樂意挑挑喜愛的物品來裝飾自己。比如說,在所有首飾中,她很中意戒指之類的飾物,她的手指上往往就戴著戒指,而且還不止一枚,可以說,她對戒指算是情有獨鐘。
“嗯——小姐,你的手非常漂亮,戴起戒指一定非常好看,我們這里有許多款式非常適合你,這幾款怎么樣?”柜臺小姐上前招呼的時候稍微在稱呼上遲疑了一下,直到席語舒脫下墨鏡抬起一雙清澈水眸對上她才真正確定眼前這位短發高挑的人是一位俊美得不太像真人的小姐而非原先以為的超級帥哥之類,而確定之后眼睛就一直忍不住黏在人家身上,從頭發看到脖子、肩膀、胸部、雙臂、手指,來來回回,也不顧忌對客人無禮。
所幸,席語舒長久以來生活在各種別有意味的凝視之下,根本不以為意,自顧拿起柜臺小姐推薦的款式輪番試戴。
“小姐,你的手指真的好漂亮……戴戒指最合適不過了。”柜臺小姐眼睛盯著顧客白如玉雕的纖纖十指,帶著明顯的羨慕說道。
“謝謝!”席語舒隨口用中文應她。
“你是中國人哦!我也是耶!”柜臺小姐驚喜出聲,美語迅速換成中文,更加毫不顧忌地看著人家說:“你是留學生嗎?你好漂亮!看起來又不太像。”
席語舒覺得對方的話說得有趣的,不禁問道:“為什么這么說?”論起來她也可以算留學生吧?超短期留學生。
“我覺得你很光彩奪目,很有嗯……明星氣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肯定是一個明星。對吧?”柜臺小姐上上下下打量著人家,因為來這里購買首飾的明星太多,她看得太多,都習以為常了,覺得明星們也不過是普通人,根本懶得去關心誰是誰,這時卻有些后悔自己平時不關心娛樂新聞,否則肯定認得出眼前美得太特別的女孩子究竟是哪位。
席語舒微微笑笑,不置可否。既然人家不認得她,那很好嘛。
“是不是呀?”那位小姐還在窮追不舍。
“我是來紐約短期進修的?!毕Z舒避重就輕這么告訴她。
“你真的是留學生呀?”柜臺小姐為自己看走眼困惑。
“算是吧!”席語舒揚揚眉,舉高右手,欣賞戴在大拇指上的白金指環,她的手指過于纖細,指環顯得有些寬松,雖然很漂亮,也只能遺憾地脫下。
“沒有合適的嗎?”她有些不甘心。
“沒有了,我們的首飾都是名家設計,只有一件,你想要的話可以訂做,訂做的肯定會合適。”柜臺小姐也覺得遺憾,但心底不清楚是遺憾賣不出還是顧客買不到。
訂做的肯定會合適——是這樣嗎?
那么,為什么會有那樣一枚……隨隨便便從人家手上摘下來卻又適合她的……
工藝師為不同的手指量身訂做戒指,冥冥中,又是誰為誰量身打造……
席語舒甩甩頭,甩掉一些不知名而心覺無聊的困惑,隨意一轉頭,看向珠寶店另一邊遠遠的角落,那里,有一座通往樓上的階梯,此刻,階梯上走下一群人,向大門出口而去。
眼花嗎?她似乎看見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龍曄!
那群人全都是高大人種,而且步伐很快,人影錯亂,很難斷定剛才從她眼里一晃而過的西裝革履、身材頎長、氣勢尊貴的男人究竟是不是龍曄。
世上身材相似的人何其多,在這片居于全球頂尖地位的商業區,具有叱咤風云氣勢的商業巨子更不在少數,也許,真的只是她眼花呢!
“謝謝!請收起來吧?!毕Z舒把戒指還回柜臺小姐手中,拎起墨鏡,以優雅的步伐緩緩步出珠寶店。
席語舒走出珠寶店,再度置身于繁華的大街,環顧四周,有些找不到方向的陌生和茫然。街上的來來往往人雖然很多,卻沒有一個是相識,城市是一片灰色的鋼筋水泥森林,人們無心駐足停留冷漠地擦肩而過……
“嗨!”有人在打招呼。
是在向她打招呼嗎?這里有認識她的人?
好像是吧!那和煦的聲音有一些隱隱約約的熟悉感……
席語舒很快把頭轉向聲音的來源——沒錯!在這陌生人如潮水的地方,的確還有一個人與她相識……
離她不太遠的距離,確確實實站著一個不應該陌生的人——
是他!龍曄!
他在這——沒有走掉……
“又是一個人?在逛街?”
她立在原地,看他向她走來、靠近,黑眸深沉,溫和詢問。
他永遠從容優雅,而她,永遠有點不知所措——在他面前。
不想總是這么被動,被他莫名的氣勢所左右,她是席語舒,一個有能力掌控萬人注目大舞臺的人,不應該怯懦于他足以震懾任何人的氣勢。
不應該!
所以,席語舒抬起頭,揚起眉,展開一個招牌式的笑,這個笑,面對鏡頭,面對觀眾,無往而不利。
“嗨!真巧!”她也說話了,氣息穩定,笑容燦爛。
龍曄沒有想到自己會面對這樣一個席語舒——
此時的她,完全放射出舞臺上的光華和迷魅,像扯開面紗的天空,藍得清澈、晴朗、明媚,教人忘記這是大街,身旁有川流不息的人潮。
原以為……她已經走出自己的生活,甚至剛才在珠寶店里一瞥之下乍見酷似的身影,他也不能確定是她,可心里隱隱的求證總不肯罷休,所以,有些像個傻子似的停下腳步,想看看她會不會走出來,想看看走出來的人是不是她?
走出來的是她!根本不必懷疑!
世上如她一般的女子,根本不可能再有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