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宸最依戀的當然是顧穗兒, 不過這也分時候的。人家吃飽了喝足了, 就愛騎著小奶狗一臉威武大將軍相, 揮舞著小拳頭仿佛要征戰四海,那時候小奶狗毛球兒就是他的最愛。
小毛球玩膩了, 看到他爹, 他興奮得兩只小手揮舞就要抱抱。
沒辦法,他爹身形高,雙臂力氣也足, 可以把他高高舉起。
玩累了, 困了餓了,倦鳥歸林, 他就想起娘來, 或者天黑了,看不到娘, 兩嘴一撇就要哭,嚎啕大哭。
如今也許是他爹出去兩三日沒見的緣故, 見到了幾乎是扒著他爹根本不放開。
顧穗兒見了,抿唇笑道:“這就是你出去幾日, 他想你了。別看他人小, 但挺有心眼的。”
蕭珩聽聞,抱著兒子輕輕拍哄,卻是看了顧穗兒一眼, 問道:“只有阿宸想我了嗎?”
幽深的雙眸那樣看過來, 意有所指。
顧穗兒陡然臉紅了, 心里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還是別過臉去,故意說道;“別人還真沒想。”
蕭珩挑眉:“是嗎。”
顧穗兒沒答話,而是幫他取來了熱水準備伺候他洗漱。
蕭珩陪著小阿宸玩了一會后,桂枝進來,把小阿宸抱出來了。顧穗兒伺候著蕭珩洗漱。
蕭珩忽而道:“我有些困乏了,想先歇下。”
顧穗兒見此,以為他是太累了,心疼,忙道:“那你先睡一會吧,我去廚房看看,給你熬一份雞湯補補。”
說著間就要起來。
蕭珩握住了她的手腕。
“陪我一起。”
大白天的,這樣子有些羞恥。
但是顧穗兒素來扭不過這男人的,他既然想要,她少不得伺候著。
本以為他是累了,到了榻上才知,根本沒有,他生龍活虎得很,反倒是她,被折騰得伏在那里無半分力氣。
他躺在那里,慵懶滿足地瞇著眸子,修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她的長發,烏黑的長發半濕著,每一根發絲間都透著女兒家特有的馨香。
才不過離開幾日,沒了她在身邊,竟覺得不習慣。
如今回來了,痛快淋漓地來一場雨,才覺得好受了。
顧穗兒在極度的疲憊后,凝視著身邊的人兒,卻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對了,三爺,江錚這次沒跟著三爺出門啊?”
身邊的女人偎依過來,軟軟地這么問,然而聽在蕭珩耳中,卻是頓時雙眼瞇起。
他自己的下屬,是陪著他一起長大的,他自然是信。
他身邊躺著的女人,夜晚里和他抵死纏綿的,他熟悉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寸肌膚,也熟悉她每一個眼神。
她那眼神清透得讓人一眼望到心里,她是怎么樣的人,他最清楚,也明白她必然不會對自己有什么異心。
只是終究心里不痛快罷了。
當初她入府,是江錚一路護送將她迎來的。
待到她父母進燕京城,更熟悉的也是江錚。
現在幾日不見,一番如此纏綿后,她第一句竟然開口說江錚。
蕭珩胸口那里仿佛被人放了一粒沙,不大,也不會太疼,但總歸不舒服。
“怎么突然提起江錚?”蕭珩不動聲色地問道。
“也沒什么,這不是大姑娘那邊的事嘛!”顧穗兒趴在他胸膛上,輕輕撫著那汗濕的肌膚,說起了蕭槿那邊發生的事。
“其實上次手帕的事,怕是她心里對我不喜。”顧穗兒有些擔憂地道。
“這關你什么事。”蕭珩臉色冷沉:“她自己騙你做了手帕,卻去送給江錚,做出來這種事,還有臉怪別人?”
本來對于蕭槿如何,蕭珩并不會說特別在意,但是現在牽扯到江錚和顧穗兒,他的不悅溢于言表。
顧穗兒沒想到他這么大反應,頓時有些嚇到了。
她愣了一會兒后,終于道:“她現在自殺了。”
這倒是讓蕭珩沒想到,他淡聲問道:“死了嗎?”
顧穗兒聽得這語氣,險些嗆到,連忙道:“沒死,哭著鬧著說不嫁給北澤王家世子,要嫁給江錚。”
蕭珩冷笑一聲:“江錚呢?”
顧穗兒:“被關起來了,大夫人問話,他什么都沒說,等著你去呢。”
蕭珩聽了,當下起身,準備穿衣。
顧穗兒也趕緊爬起來,幫他穿衣裳,穿著間,她忽然想到了:“要不你還是洗洗再去吧?”
蕭珩挑眉,疑惑看她。
顧穗兒臉紅,低頭小聲道:“你身上有味兒。”
她怕被別人聞到。
蕭珩眼神轉暗,盯著她那粉嫩暈紅的小臉,問道:“什么味兒?”
顧穗兒咬牙:“就是剛剛的味兒。”
她的,他的,混在一起,讓人一聞就臉紅。
蕭珩聽著,沉默不語。
顧穗兒納悶:“三爺?”
誰知道蕭珩卻突然湊近了她,高挺的鼻子輕輕擦過她的耳邊。
“那我也要聞聞你身上有沒有味兒。”
聲音低啞,顧穗兒耳根處火熱。
兩個人到底是洗了洗,都洗了。
蕭珩穿戴整齊后,便要去蕭槿處,不過他是要帶著顧穗兒一起的:“走,一起去看看。”
顧穗兒覺得自己去了不合適,她甚至感覺也許大姑娘那邊會鬧騰一番。
不過蕭珩讓她去,她也少不得跟著。
到了蕭槿處,只見不但大夫人在,就連睿定侯爺都來了。
老夫人見蕭槿過來了,便讓他坐下:“你去問問江錚吧,我們實在是問不出話來。”
蕭槿點頭,命人將江錚押上來。
片刻后,江錚被兩個侯府侍衛帶著進了屋。
顧穗兒看過去時,只見江錚面色蒼白,兩唇毫無血色,不過卻挺直著背,昂著頭,神情剛硬。
她微低下頭,不敢再去看。
她覺得江錚是好人,幫過自己,也救過自己,她希望江錚沒事。
大姑娘那是什么樣身份,他怎么好去肖想呢。
江錚見了蕭珩,跪下,恭敬地拜過了。
蕭珩淡聲道:“江錚,到底怎么回事。”
江錚跪倒在地,抱拳道:“回三少爺,屬下不知道大姑娘怎么回事,屬下知道尊卑有別,屬下從不敢癡心妄想肖想大姑娘。”
大夫人聽了,皺眉,問道:“當初那個手帕怎么回事,這次又是怎么回事我,為什么阿槿說丟人丟盡了。”
江錚越發恭敬惶恐:“當時手帕是扔在屬下身邊的,屬下當時誤會了,以為是別人送的,并沒想到是大姑娘送的。至于大姑娘說如今丟人丟盡了,應是前幾日大姑娘來找屬下,說是想找屬下私奔,屬下嚇了一跳,屬下并不敢私奔,只好拒絕了大姑娘。”
他這一番話,可真是聽得大家心驚。
大夫人氣得身子都在顫抖。
她養的這女兒啊,侯府的嫡長女,她生出來的唯一的一個女兒,竟然去找一個侍衛私奔,結果人家根本還看不上她。
這是怎么樣的一個侯府嫡長女啊!
而睿定侯爺此時也是大怒,一拍桌子,卻是道:“阿槿,你給我滾出來!”
只見旁邊的屏風被挪開,蕭槿一臉絕望,她看著那江錚,不死心地問道:
“我只問你,明明那日是我和你說過話后,才扔給了你手帕,你還能真不知道是我送的?你以為是別人送的,那你以為是哪個?”
江錚神色微變,低頭道:“屬下不知,屬下只想著應該是一個丫鬟所送,又見那手帕精致,便留在身邊了,倒是沒細想其他。”
蕭槿滿臉悲憤,突然大聲道:“你以為是顧穗兒送你的,是不是?江錚,我實在是錯看了你,本以為是鐵骨錚錚大好男兒不為女色所動,誰知道你竟然暗暗地喜歡著你主子的妾室!”
聞聽這話,睿定侯臉色劇變:“住口,真是胡說八道!”
蕭槿卻不服氣:“我可以嫁,你們讓我嫁誰我就嫁誰,但是我不服!憑什么,憑什么你也喜歡那么個鄉下來的玩意兒!憑什么!她有我好嗎?還是說你護送她一路來燕京城,你們早就勾搭上了!”
顧穗兒聽這話,一時都有些氣傻了,漲紅著臉上前辯解道:
“大姑娘,我自認往日從未得罪過你,你讓我幫你繡手帕,我也繡了,這件事我從來沒瞞過人,我給大少奶奶二少奶奶還有兩位姑娘都繡過手帕,但是除了三少爺,我從未給其他男人繡過手帕。大姑娘你把我送的手帕送給男人,置我于何地,如今卻又要來污蔑我的清白!”
她這一番話說出,眾人自是紛紛以為然,就連睿定侯爺也道:“蕭槿,你還不過來給穗兒道歉!”
蕭槿冷笑:“道歉?怎么可能!我不道歉,你們愛誰給她道歉誰去道歉!這么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憑什么讓我道歉?難道她惹得禍事還少嗎,什么江錚,什么三皇子,怎么這些男人不找別人非找她,還不是賤人一個!”
顧穗兒聽聞,氣得再也說不出話來,眼里都要落淚了。
若說那三皇子是無妄之災,這江錚一事,她更是莫名。
只想好好過日子,如今一切順遂,非有這種腌臜事找上門,被人拿屎盆子往她頭上扣。
她待要辯解,卻是兩手冰冷,口不能言。
就在這時,蕭珩一步走上前,走到了蕭槿面前。
蕭珩望著蕭槿的眼神冷冽至極。
蕭槿頓時打了一個寒顫,她下意識地后退一步。
可是誰知道,蕭珩卻更上前一步逼近。
她這下子有些心慌了,徹底怕了,她從未見過這么可怕的三哥。
“三,三哥?”她忙道:“我說的是真的,江錚和顧穗兒肯定有一腿,要不然那次,江錚為什么不顧自己性命去救顧穗兒!”
“阿槿,若是換做別個,我定是把你打得人事不省,可你我兄妹一場,你又是女兒家,今日我不打你。不過我要告訴你,你一向有些瞧不起穗兒,認為她出身低微。但是出身低微又如何,從今天開始,你見了她,一樣要給她見禮。”
蕭珩的聲音輕淡至極,說出的話卻是讓在場所有的人吃了一驚。
更不要說蕭槿,她渾身發冷,喃喃地說:“怎么可能,憑什么,她就是一個妾!”
蕭珩卻拿出來一卷黃色書軸,書軸外面是山河文理圖案加九龍祥云。
在場所有的人看到那個,臉色頓時都變了,變得畢恭畢敬起來,不敢大聲出氣。
旁邊的睿定侯爺甚至一撩袍子,直接跪下了。
那是圣旨,睿定侯爺當然不會認錯。
睿定侯爺這一跪,其他人也都跟著跪下。
蕭槿猶豫了下,膝蓋一軟,便也跪了。
“這是今日皇上下的圣旨,還沒來及宣旨,封我的妾顧氏為皇子媵妃。”
卻見蕭珩緩緩展開那黃色卷軸,清冷的聲音淡聲宣布道。
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地看過去。
畢竟顧穗兒出身低微,若為正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曾想如今在蕭珩成了皇子的情況下,竟然一下子被封為媵妃了。
皇室的皇子除了正妃外,還可以有孺妃二人,媵妃六人,媵妃次于孺妃,孺妃又次于正妃。
但別管怎么說,縱然不是正妃,可媵妃,那也是載入皇室名冊的,是正兒八經的妃子了!
若真如此,不要說蕭槿,就連睿定侯爺,就連大夫人,以后見了顧穗兒,都得規規矩矩的喊一聲顧媵妃了。
蕭珩將圣旨一字字念給大家聽之后,才慢慢地重新卷回,放入袖中。
這是出門前就已經求到的,這次回了燕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先進宮,取了圣旨,再回家。
“以后,若再有人膽敢侮辱我的媵妃,污蔑她的清白,那就是詆毀皇家聲譽,到時候不要怪我翻臉不認人。”
這一句話一出,寒意四溢,蕭槿憑空打了一個寒顫。
那個連讀書都不太會的顧穗兒,如今竟然成了皇子媵妃,以后,她見了面都得行跪拜之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