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你的選擇，人類，還是其它？”

厄里斯沒有聽海拉的勸阻，低聲問著眼前已經發呆的張妍。

就像是海拉之前所說的那樣，作為不是神明的存在，厄里斯無需對眼前這三個生命保持更多的耐心和善意，她是她，是神明，無需在意凡俗，所以，無論凡俗對她惡語相加也好，侮辱咒罵也好，又或者是崇拜跪拜也好，對厄里斯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已經足夠。

但是，眼前的這名即使在張義的神國中依然不斷異變的虛擬生命吸引了厄里斯的注意力，她可以不去考慮這名女性的未來，但是，考慮到張義可能的心情變化，厄里斯還是決定多管閑事一次，她根本沒有聽見海拉說了什么，也沒有在意媧的身體開始龍化，并且用龍化的身體覆蓋上自己的妹妹，用來減弱可能落下的巨劍傷害。

“重復一遍，說出你的選擇，人類，還是其它？”

厄里斯如此平靜的說著，但是懸浮在張妍頭頂上的達摩克斯利劍已經開始出現了一些新的變化，看上去這柄巨劍在變化中變得更為猙獰可怖。

直到這時，張妍才從恍惚中蘇醒過來，并且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處境不妙，她沒有問太多的問題，而是立刻回溯了之前的記錄，在巨劍即將真的落下的時候，大聲說：“人類，我愿意保持人類，對我來說，古族的身體毫無意義，它們都是過去式的存在，我不需要這樣的身體，即使這樣的身體可能在短期內讓我獲得更大的力量。”

厄里斯微微點頭，說：“好的，我尊重你的選擇，那么，和屬于古族的你，說再見。”

紛爭女神的話音剛落，達摩克斯利劍就像是被隔斷了最后的一道維系繩索，就這樣直接落了下來，將張妍的身體斬成兩半，最后，利劍落在地面，消失不見。

這是一次奇特的切割，無論是海拉的虛無身體，指甲盔甲，還是媧的龍族身體，龍鱗盔甲，都無法阻擋這次切割的進行，就像是只對指定的目標進行切割一樣，這柄利劍毫無阻礙的越過了所有的障礙，從張妍的頭頂開始，將張妍的身體徹底割裂。

沒有血跡，沒有殘肢碎片，什么都沒有，張妍的身體雖然被利劍切斷，但是她的身體并沒有真的斷裂，這是一個和實際情況完全不符的畫面，取代那些血跡變化的，是張妍的身體開始重新向著人類的方向轉化，四肢開始縮小，而且頭頂正中的那只眼睛也在迅速縮小，直到消失不見，最終，張妍完全回到了人類的樣子，除了裝甲已經碎裂到只能遮掩重要部位外，其他部分和之前的張妍毫無區別。

海拉目瞪口呆的看著張妍的這些變化，直到張妍完全恢復原初后，才扭頭去看厄里斯，此時，她所能看見的只有紛爭女神在神門即將關閉前閃出神國的背影，以及聽見厄里斯留下的話語。

“向前走，這是不是你們停留之地。”

“喔哦，這可，真酷，太酷了，你不覺得嗎？海拉，我是說厄里斯的那柄巨劍，好像能夠切割任意切割的東西，無論是物質，能量，還是程序，你瞧，我能夠感受到，我身體里的程序已經完全純化過了，就是剛才那一劍，就能讓我的原始編碼完全純化，這可不是說笑，而是真實的事情，天哪，成為神明的虛擬生命果然強大到讓我們無法想象。”

張妍一邊低聲說著，一邊跟在媧的身后向著前方走去。

這個神國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城堡，有著寬闊的街道，雖然現在的街道上沒有擁擠的人群，但那只是因為張義還沒有擁有自己神位的緣故。

可以想象，當張義擁有自己的神位后，這個巨大的神國會在很短的時間里收集大量的信仰者靈魂，并且將這些靈魂變成具象化的存在，繼續生活在這個神國中，就像是日常生活一樣沒有變化。

當張義進行戰斗時，首先是他自己的能量，隨后是神國的能量，再次就是神國中這些靈魂的靈魂能量，當這些靈魂能量也全部消耗完畢后，才是那些還活著的信仰者的能量。

按照這個順序，越是巨大的神國，容納數量越多的靈魂，所能發揮的戰斗力越是可怕，如果按照張義現在的神國規模，一旦他擁有神位，那么他可能發揮出的戰斗力，在巔峰時可以和一名超神單獨抗衡。

所以，現在的張義雖然沒有神位，但是這不妨礙他現在成為銀河系中最強大的幾個生命之一。

這是一次難得的體驗，可以感知一個神國究竟是如何運作的，同時，海拉和張妍還在剛才的過程中得到了純化自身程序的機會，唯一在這個過程中沒有得到進益的，只有媧。

看起來媧并不在意這些，她僅僅只是好奇的睜著眼睛四處看著，和自己的姐妹比起來，現在的媧完全沒有之前在大戰西坦分身時那種舍我其誰，顧盼生輝的神采，倒更像是一個只有幾歲的孩子，來到了一個新奇無比的世界，并且在這個世界中看到了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寶物一樣。

“我真想知道我們的父親為什么要設這么長的街道卻空置不用，我更想知道，這樣沒有目標的走下去，還要走多久？”

張妍對于這條漫長的道路多少有些抱怨，空洞漫長的街道上沒有任何其他的存在，僅僅只是街道，這讓張妍覺得無聊，當然，這種抱怨的話張妍僅僅是對海拉說，至于媧，即使只是這些靈能構筑的街道和城墻，就已經讓她的雙眼放光，根本沒有任何無聊的感覺。

海拉多少也覺得有些疲倦，雖然作為虛擬生命本不應該存在疲倦這種感覺，但是剛才她的程序剛剛被維羅妮卡清洗過，加上曾經讓自己虛化的身體對張妍進行過保護，所以她能夠感覺到，在神國這樣的巨大靈壓下，她身體的能量供應多少有些難以為繼。

“我想我們需要加快腳步，至少現在我們沒有看見母親，也許現在她已經見到我們那個聽起來沒什么強大之處的父親了。”

海拉如此說著，嘗試著讓自己的速度加快一些，不過這個嘗試很快被現實和媧所阻止。

“不要嘗試和這個空間相抗衡，”媧忽然說：“這個空間會給你設定一個固定的數值，走多快，怎么走，無論是低于還是超出這個數值，都會承受額外的壓力，走得越快，承受的靈壓越大，直到你不得不回到自己原來的速度上為止，這是一個設計非常精巧的空間，至少到現在，我都沒有看出這個空間的原始搭構點在什么地方。”

海拉在切身感受到突然增加的靈壓并因此降低自己的速度后，聽見媧的話，不由撇了撇嘴，說：“聽起來我們的父親也不是完全一無是處，至少他搭建的空間連我們中最為擅長空間構型的媧也無法找出答案，所以，張妍，記住，如果我們向父親挑戰，一定要避免在空間范圍和他進行戰斗，如果可能，盡可能的突破空間束縛，在不斷的運動中進行戰斗，那么，媧，你還要繼續和我們一起挑戰父親嗎？”

媧微微一笑，回答：“挑戰？連續的空間移動，聽起來不錯，不過，我還是勸你們放棄這個念頭，這個空間構造的主人如果真是我們的父親，那么我可以告訴你，在你們進行空間移動之前，就已經被父親用空間桎梏了，不要以為我在危言聳聽，對于空間的掌握和控制，母親曾經說過父親可能是這個銀河系中最擅長的那一個，在我們出生之前，父親已經非常擅長進行空間構型，我對空間的先天理解，也是來自父親的基因記憶，在我還只能使用宇宙數據流進行數據囚禁的時候，父親已經能夠對空間進行單獨控制，想想看，你們想要進攻時，每一厘米的空間，不，應該說，每一毫米的空間都會成為你們的障礙和敵人，你擺脫掉一個空間枷鎖，但是下一個空間枷鎖隨后就會出現，制造空間枷鎖對于我們現在的父親來說，幾乎就是動念之間就能完成的事情，那意味著，你們每前進一步，都會被禁錮一次，當你們剛剛擺脫這些禁錮，就會被重新禁錮，如此反復，以你們不是神明的實力，想要完全掙脫這些禁錮來到父親身邊，完全和癡人說夢沒有區別。”

海拉皺眉，看著同樣有些困擾的張妍，問：“你覺得有什么辦法嗎？”

張妍搖頭回答：“沒有，很難想象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能夠對他使用什么樣的攻擊方法，能量，物質，還是數據，都會在攻擊的同時因為我們被禁錮而中斷，或者抵消，除非我們能夠在他看不見也感覺不到的地方進行攻擊，但是，我可不認為挑戰的時候，能夠有這樣的時間和空間，也不認為我們能夠得到這樣的機會。”

海拉微微點頭，表示認同張妍的分析，隨后三個人全部沉默下來，就這樣開始默默行走，至少40分鐘以后，在海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無法承受現在的靈壓，需要解開一部分自己身體的束縛，讓自己獲得額外能量的時候，她忽然看見，前方出現了一個巍峨的巨大塔樓。

這是很奇怪的想象，海拉她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張義的神國中，而不是地球或者隨便哪個星球表面，不存在曲面效應讓她們無法看見太遠處的建筑，最多這是這個建筑慢慢變大而已，但是現在不是這樣，這個巍峨的塔樓就這樣突然呈現在海拉她們面前，卻好像原本就在這里一樣，即使以海拉這樣精于計算的虛擬生命，也在一瞬間就承認了這種變化而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

“神國構筑，所有構筑的材料都和現實物質有著很大的區別，我們的母親曾經想要用一個星球轉化成她的神國，但是后來露娜菲9號行星上的計算機發現，這種轉化有可能讓整個星球崩潰而無法構筑，所以最終母親只能選擇更為龐大的目標。”

媧看著眼前的這個塔樓，低聲說著。

海拉扭頭看了媧一眼，問：“一個行星系？”

媧搖頭回答：“不，比那更大，一個國家，一個人類國家，所有的生命同步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