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了五月,天氣逐漸炎熱了起來。
張狂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見全軍都有些疲憊了,下令:
“暫停!修整一刻鐘!”
命令傳下去,天平軍將士們齊聲歡呼一聲,紛紛離開大路,尋找道旁的大樹,用來遮陰。
不過,雖然隊伍看起來散亂開來,卻仍然保有著基本的陣型。所有的士兵,都是以一“什”,也就是十人隊為單位,圍坐在一起。另外,有專門的警戒小隊,盡職的分散到四周,嚴密監控著附近的情況。
自從王果加入之后,張狂在行軍打仗的基本知識這一塊,得到了很大的補充。
原來黃巾軍行軍,都是一口氣走上數十里,等到全軍都疲憊不堪,走不動了,這才停下休息。每次休息,都要停留很久。
結果,一天下來,士卒們行軍的路程不算太遠,身體卻非常疲憊,以至于若是在路途中遭遇到戰斗,戰力就會大打折扣。
現在,張狂嘗試了王果介紹的行軍方法,每走過五到十里,就在路上停留修整一刻鐘。這樣看起來走走停停,速度不快,其實一天走過的路途,卻不比原來少。而且,士卒的體力保存較好,即使發生遭遇戰,也還有一戰之力。
作為天平軍的“軍師”,每當部隊停下來休息之時,就是王果的忙碌時刻。他帶著分配到的一支“親兵隊”,騎著珍貴的戰馬,在隊列中間視察。一旦發現有違背了軍規的地方,立刻指揮手下的“親兵隊”,將肇事者抓出來,打上一頓軍棍。
天平軍的戰士們,即使在休息的時候,依然能保留十人隊的基本編制,就是被幾千軍棍的打擊,給訓練出來的。
當然,得到充分休息的,其實只有軍中的戰兵們。那些擔任著輔助工作的輜重兵們,即使在修整的時候,依然要忙碌的從事各項雜事。
有問題的車輛要修理,拉車的牲畜要喂食,還需要趁機撿拾些生火的柴草。雖然不用上陣拼殺,可是繁重忙碌的活計,讓不少輜重兵都希望能調入戰兵隊中。
在樹下坐了一陣,眼看戰士們的體力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張狂正要發出命令,繼續前進,卻見前方,有一騎飛奔而來。定睛一看,正是隊伍中派出去的探路斥候。
由于在伏擊漢軍騎兵的一戰中,繳獲了四、五十匹戰馬,張狂終于可以將自己的斥候小隊全員騎兵化了。這年頭,馬鐙和高橋馬鞍還沒有被發明推廣,騎兵是依靠兩條腿的力量,夾住馬匹的身體,從而騎在上邊的。
由于在馬背上無從受力,除非是騎術精良的老兵,一般的騎兵,基本不具備強大的近戰肉搏能力。所以,在漢軍中,騎兵的主要作戰方式,還是以遠程武器,對敵人進行騷擾,或者在敵人潰逃時,進行銜尾追擊。
至于能夠在馬背上,使用沉重的長兵器,與敵人大戰三百回合,這樣的行為,只有軍中的悍將才辦得到。如此算起來,其實張狂穿越的這具身體,還是相當有料的,居然能夠借助雙腿,騎著馬奔馳如飛。
那斥候一路狂奔,來到張狂的大旄之下,跳下馬來,氣喘噓噓的大聲稟報:
“渠帥,……前邊……有埋伏!”
張狂心中一驚,臉上倒是不動聲色,讓親兵去叫王果、周倉前來,口中溫和的說道:
“別急,別急,先喝口水,休息一下,再將情況詳細的講一講。”
得到了張狂的慰藉,斥候心中感動,接過親衛遞過的皮水袋,小口的抿了兩口。等到呼吸均勻了,斥候這才開始具體回報:
“俺們跟著何佰長(百人長)一路向前……在四、五里以外,趙老三看見天上有一群飛鳥,老是在一片林子上盤旋,就是不落下去,就跟俺們說,這林子一定有埋伏……何佰長偷偷的潛進了一看,還真的有漢軍,就讓俺回來報信,問下一步該干點啥?”
那個趙老三,原來是王果手下的斥候,經驗豐富。張狂心中暗自盤算,若是不知道有伏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可就大事不妙了。不過,既然現在已經提前知道這回事,那吃虧的,就不會是天平軍了。
“趙老三判斷有功,記下兩級功勞。斥候隊探出敵軍埋伏,共同分配五級功勞。你可去通知何遷,讓他再去探察仔細,但是千萬不要打擾了對方的埋伏。”
斥候得到了命令,又喝了一口水,上馬飛奔而去。張狂看了看手下的心腹們,問道:
“各位,有何計較?”
“何必計較?有某家在,上去砍殺敵人便是。不過是幾個小賊罷了……”
典韋此人,其實不笨。只是,當一個人武力足夠強悍時,就會習慣處理一切問題,都用最簡單的手法——暴力。
“躲在森林里?那不是正好縱火嗎?”
王果不假多想,提出了這么一條。
“好計!且看某家如何燒烤官兵!”
張狂靈機一動,對手下命令道:
“大豐,你可帶領本部百人隊,越前趕路,先通過埋伏處。等到敵人被我軍趕出埋伏圈,便可回軍夾擊,堵住敵人的退路,必定大有斬獲!”
“得令!”
周倉對張狂最為服從,絲毫不做猶豫,接下命令。
“子韌,你帶領本部百人隊,走在大軍的第二陣。當前陣將敵人伏兵逼出,你就聽本帥的號令,帶人殺上去,擊潰敵軍!”
“某家明白。”
典韋大大咧咧的應承下來。張狂剛剛賞賜了一幅繳獲的鐵甲,讓典韋很是興奮,就憋著打上一仗,試試自己的新武裝了。
“仲榮,你帶領本部百人隊,作為前驅,待到接近埋伏,便做出要放火燒林的樣子。敵人若是出擊,你就先結陣守御,暫避其鋒。待敵人氣沮,再聽本帥的號令,讓開道路,隨子韌進行反攻。”
“諾!”
一個身材瘦長的年輕小將,大聲應諾。他叫沈富,字仲榮,是隨王果投靠張狂的郡國兵。由于在伏擊漢軍騎兵之戰中斬首三級,得到了“點化”資格。由于在“點化”后實力突飛猛進,得到提拔,暫時代理百人長之職。
安排停當,張狂指揮大軍,盡皆披甲,緩緩前進。
前方就是敵軍埋伏處,張狂遠遠的看了一眼,心跳隨之加快了不少。何遷剛才回報,敵軍的數量,介于五百到一千之間,相當不少。這樣的兵力,就是與天平軍正面一戰,也是可以的。不過,現在,他們埋伏起來,卻反而被識破,就已經注定了敗亡的結果。
森林里,一雙疑惑的目光,從黃巾軍的隊伍上掃視了一圈,收了回去。一個漢軍的什長,喃喃的低語道:
“好像不對啊?”
話音剛落,頭盔上就被輕輕的敲了一記。漢軍什長扭頭一看,卻是隊率。
“噤聲!你小子想挨軍法嗎?”
這時,一隊越兩百人左右的黃巾軍,快步疾行,從森林邊通過。漢軍們紛紛握緊了兵器,等待著出擊的命令。
但是,他們失望了。
“蛾賊的大隊還在后面。不可打草驚蛇。”
身材有些發福的單父縣縣令,對手下的軍候和豪強部曲首領解釋。由于縣中的兵力不足,縣令不得不請求縣內最強的三家豪強,一起派出私兵部曲助戰。這就導致了,軍隊在指揮和調度上的某些不靈便之處。
“但是,這些蛾賊的模樣,有些古怪……”
軍候從軍二十余年,當年隨著前太尉段穎,在西涼戰場上,也是經歷過生死的,對天平軍的古怪之處,提出了異議。
“瞧這些蛾賊的樣子,兵甲整齊,精神集中,不像是在行軍,倒像是在備戰。說不定,他們已經看出我軍的埋伏了!”
“什么!不可能!”
縣令猛然轉過頭,用陰沉的眼神盯住漢軍軍候。那種無意中流露出來的,士族特有的優越感,立刻壓服了出身貧寒的軍候。軍候低下頭來,噤若寒蟬,不敢多嘴。
漢軍軍候不敢對縣令不敬,豪強部曲的首領,卻不怕得罪出身士族的縣令。事實上,若非縣令是當世“四世三公”袁氏所舉薦的“孝廉”,根本就無法壓服當地豪強,讓他們乖乖的出兵相助。如今,聽到精通軍事的軍候這么一說,私兵首領不由得緊張起來。
“趙軍候,那些蛾賊,當真發現了我們的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