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戰兵加上三千民夫構成的五千大軍,一路上浩浩蕩蕩的進入了河東郡。雖然相較起號稱以十萬計的白波谷義軍,太行軍人數不算太多。可是當張狂攜著大勝北地蠻夷的威名,統御五千大軍一路行來,當真是讓河東郡北方的民眾,小小的激動了一番。
白波谷的主堡內,張狂看著躺在床榻上,面容顯得憔悴的郭太、郭大賢,臉上露出極為關心的神色,問道:
“郭祭酒,現在的傷勢如何?我請來了泰大師,先讓大師給你看看吧?”
泰大師的醫術,繼承自“大賢良師”張角。在整個太平道之中,醫道可以與泰大師相提并論的,不出五指之數。只是,在經歷了前些年的“黃巾大起義”之后,這些“太平道”醫道高手,大多相繼隕落。如今依然碩果僅存的,只剩下泰大師一人而已。
郭太自然認得泰大師。說起來,泰大師也算得上是“大賢良師”張角的記名弟子,兩人可以說是同門師兄弟。對著泰大師笑了笑,郭太咳嗽了一聲,小聲說道:
“那就勞煩師弟了。”
“不用多說,自家人。”
泰大師帶著徒弟,提著藥箱,來到郭大賢床榻前。張狂知道看病的時候,最忌打擾,安靜的退到一邊,只是看著,不說話。等泰大師對郭大賢的胸口傷處,完成了一系列的檢查,又皺起眉頭看完了郭太之前所服用的藥方,張狂這才上前一步問道:
“郭帥的傷勢如何?”
泰大師見室內的人,一個個都將耳朵豎的老高,回頭看了郭太一眼。見郭太微微點頭,表示但說無妨,泰大師這才小聲的說道:
“情形不太妙。師兄的傷。不光是創口發炎,還有毒。在一開始包扎的時候,那醫師并沒有注意到兇器上有毒。等到后來傷口化膿,又沒有及時進行清創。這樣一來,師兄,你的傷情可是有大麻煩了……”
泰大師話音剛落。侍立一邊的一個年輕人,立刻氣憤憤的叫嚷道:
“該死的胡醫匠,果然是個糊涂醫匠!額這就去把他……”
“子儀!”
郭大賢一聲輕喝,讓那個年輕人立刻縮了縮頭,不敢再說。張狂見了,立刻向泰大師問起大家都關心的一個問題:
“泰大師,郭帥的傷勢,可能痊愈?”
泰大師停頓了一下,向著張狂點了點頭。對郭太說道:
“若是原來,吾也救不得師兄。不過,好在這幾年無忌從‘南華老仙’那里,聽到了不少仙家妙術。這些妙術,雖然不能‘醫死人肉白骨’,卻也讓我軍不少原本必死的軍士,撿回一條小命。”
“師兄,你若信得過吾。吾可以試試‘開刀’之法,將創口腐肉切去。再裹以收創之藥,當有八成把握,保住你這一條性命。若不然,單憑草藥,師兄能不能熬過去,就只看天意了。”
聽到泰大師的說法。室內眾人連呼吸都收斂了許多。片刻之后,郭太小聲的,卻極為堅決的說道:
“八成,已經很高了。額都以為,這次沒救了呢……”
郭太行事卻也果斷。事關自己的生死,頭腦依然清醒如故。聽到郭太這樣決斷,泰大師也很干脆的說道: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吾這就列出清單,你等快些準備。等吾養精蓄銳一晚,明日一早,就給師兄‘開刀’!”
“子儀,你且帶泰大師去休息。無忌,你留下,額有話說。”
隨著眾人的退去,房屋內只剩下郭太和張狂兩個人。郭太注意到張狂的眼神,在那名被稱為“子儀”的年輕人身上多停留了幾眼,笑著解釋道:
“那是額侄子,郭威,字子儀。以后,你還要多多的照顧一下他啊。”
張狂謙虛的說道:
“郭兄弟行事干練,以后一定前途無量。說不得,還要他來照顧我呢!”
“好了,閑話額也沒有這許多力氣講了。‘地師’有與你說過,額這次受傷的過程么?”
張狂點頭。“地師”張寶,這些日子一直呆在白波堡一帶,加強太行軍與白波谷的聯絡。這次郭太受傷,“地師”張寶自然要將事情弄清楚來。當然,白波谷里某些核心機密,“地師”也不好意思總去打聽。
“郭帥可知道,兇手是受到誰的指使?”
張狂關注的問道。
根據“地師”張寶告訴他的消息,這次郭太受傷,不像是董卓所部下的手,倒像是內奸所為。不過,太行軍在并州太平道中的消息來源有限,這種機密的事情,張狂并沒有得到可靠的消息。
如今,既然郭太表現出極為友好的姿態,張狂干脆就將這個問題,直接的問了出來。
果不其然,郭太的回答極為干脆,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
“此事,與楊奉有關。”
“哦?”
對于這個結果,張狂既覺得有些意外,但也并不吃驚。在來白波谷之前,軍師程昱就私下里與張狂分析過。郭太遇刺,最有可能的情況有五種。而楊奉所為,在這五種情況中,可能性排在最后一位。
郭太看了張狂一眼,問道:
“有‘地師’在,白波谷當前的情形,無忌應當清楚了吧?”
張狂點頭。
這幾個月里,隨著“地師”張寶在白波谷的逗留,有關白波谷勢力的內部消息,漸漸被太行軍高層窺探到不少。
如同世界上大部分勢力一樣,白波谷勢力的內部,絕不是鐵板一塊。郭太雖然是白波谷名義上的大頭領,卻也未能完全控制整個白波谷地區。
從大的角度來看,白波谷勢力分成了土著與外來兩部分。郭太本是并州太平道首領,因為并州苦寒,立足不易,這才率領部下來到河東傳道。這五、六年下來,雖然太平道在白波谷一帶好生興旺,道眾數以十萬計,可是本地豪強的勢力,依然不可忽視。
白波谷的土著豪強,有三大出名的首領人物,依次是:胡才、李樂、楊奉。他們都是擁眾至少上千的桀驁人物,如果算上那些依附于他們的中小豪強,每個人都能夠拉出數千精壯出戰。
三人之中,楊奉原本勢力最弱。所以,當郭太率眾來到河東之后,楊奉立刻主動歡迎太平道勢力,自己也帶頭加入太平道,做了太平道在本地的代言人。
至于胡才和李樂二人,由于忌憚太平道的龐大勢力,雖然一直對太平道保持戒備,卻也不去主動挑釁。后來,兩人發現楊奉背靠著太平道,勢力大為擴張,終于緊張起來。
在與郭太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之后,胡才和李樂也與太平道達成了協議。他們兩人以保留自主權為代價,名義上集體加入太平道勢力。這樣一來,就有了并州太平道一統白波谷,成為當地唯一大勢力的局面。
本來,郭太手下的韓暹、宋果、楊奉三人,韓暹主掌并州太平道的嫡系騎兵;宋果對殘留在并州的太平道道眾,有極強的號召力;而楊奉則代表了一部分當地的豪強大族。胡才和李樂這兩個獨立小勢力,在郭太的壓制下,根本不敢隨便亂動。
但是,隨著張狂出征南匈奴的軍事行動,郭太將這三位支持者派出去協助作戰,最后這三人居然紛紛出現了情況。
這三人里,宋果直接帶著不少并州游騎兵,加入太行軍本部;韓暹干脆的看張狂不順眼,利用于夫羅陰了張狂一把,然后華麗麗的跑路到西羌去了;剩下的一個楊奉,在沾染了太行軍擊垮南匈奴的威風之后,回到白波谷后勢力大漲。
勢力大漲的楊奉,野心也隨之而增長。他表面上依然對郭太保持著足夠的恭順,暗中卻悄悄的與另兩位白波谷本地豪強勾連起來。楊奉、胡才和李樂三人合力,其實力已經不在失去宋果和韓暹直接支持的郭太之下了。
“真的是楊奉?”
張狂沒話找話的又問了一遍。
郭太點頭。他繼續說道:
“如今,道中徒眾,心懷不安者甚多。除了額,再沒有可以服眾的人。額思來想去,最適合托付的人選,也只有無忌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