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一個顛簸,把安澤南震醒了。他睜開眼睛,窗外黃沙的反光刺痛了雙眼。安澤南微微瞇起雙眼,視線從褐色的山巖和碧藍的天空收回,落到這輛只有他和司機的巴士上。
巴士里正放著美國的鄉(xiāng)間音樂,聽得人眼皮發(fā)重,直想睡覺。
忽然,窗外風(fēng)景一改。從碧空黃巖變成了熔巖滾動的火山地獄。
從車窗往外看去,一根根石柱參天而起。而石柱之下則是滾燙的,火熱的熔漿,不斷噴起的赤焰散發(fā)著灼熱的高溫。
巴士停留在一根石柱上,不斷左搖右擺,似乎下一刻便會跌下熔漿里。
安澤南依舊坐在座椅上,但司機卻站了起來。
司機是個高大的黑人,穿著合身的制服。可當他朝安澤南走來時,卻變成頭戴黑色禮帽,身穿紅綠橫條毛衣,右手套著鋒利指刃的怪男人。
只是這男人像是被烈火燒過般,一張臉疤痕處處甚是可怕。
安澤南卻失笑道:“枷椰子之后是弗萊迪嗎?老實說無論看過多少遍,我都不覺得猛鬼街這個系列有什么恐怖的地方,除了血腥之外……”
為了把攝魂鬼和背后操縱者一網(wǎng)打盡,安澤南決定以身作餌。事實證明果如他所猜想的一般,他才是攝魂鬼的真正目標。否則,此刻他怎么又置身于荒誕的夢境里。
弗萊迪怪笑著朝安澤南走來,五爪就這么扎向安澤南,一如所有猛鬼街的電影那般,這夢中惡魔會殘忍地殺掉每個置身于惡夢中的人。
可惜,安澤南不像電影中的角色任其宰割。他在座位上一撐,便翻到后面,讓弗萊迪五爪刺在了椅子靠背上。安澤南屈腿力踹,頓時把弗萊迪連同座椅踢飛了出去。
這鬼王砸到了駕駛位上,然后怪叫著爬起來。
“不小心用力過度了,可不能這么快干掉你,要不然就壞了黃伯他們的好事。”安澤南抬起頭,身后影子暴漲。九鳳跨空而來,妖魔沖天竄起,直接把汽車車頂撞出個大窟窿。
安澤南騰身而起,穿出汽車。可落足時,景物又變。
晨曦的大街,天色陰暗,冷風(fēng)吹拂,不知道從哪滾出來一個易拉罐,就這么“咕咕嚕”的滾向街的另一頭。
陰郁的樹木在風(fēng)中搖擺,露出樹后哥特式的老房子。
若隱若現(xiàn)的歌聲響起,似乎在吸引著安澤南的注意。他也沒收回妖魔,就這么朝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
拐過街道,穿過巷道,一個小小的公園出現(xiàn)在安澤南眼中。
草地已經(jīng)枯黃,無人的秋千輕輕的搖晃。唱著歌的小女孩正在跳繩,氣氛很安詳,卻暗藏著一縷冰寒的凄涼之意。
安澤南朝女孩走過去,轉(zhuǎn)角處便響起銳物刮過水泥墻的聲音。
惡魔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安澤南只覺身體一緊,卻是被唱兒歌的小女孩抓住。那天真無暇的臉孔上,黃中帶綠的瞳孔卻透著邪惡的神色。
身體急旋,立刻把小女孩拋飛出去。安澤南才做完這一切,弗萊迪的五爪已經(jīng)抓至。他卻微微一笑,也不反攻便轉(zhuǎn)身便跑。
他當然不是打不過這鬼王,只是他需要拖延時間,好讓黃伯兩人把背后操縱攝魂鬼的妖人找出來。
“開始了。”
黑衣無常張開眼睛,淡淡說道。
在他的旁邊,姬夏末和黃伯朝床上的安澤南看了眼。黑衣無常知道他們心中所想,說道:“你們只管放心,我保管他不會有事便是了。”
“那么有勞大人了。”黃伯說道,不再啰嗦,掉頭就往外走。
姬夏末跟著出來,兩人早有商議,先從三-、四兩層的乘客調(diào)查起。兩人各負責(zé)一層,若有發(fā)現(xiàn)便全力提升靈力示警。
可兩人幾乎沒把這兩層船體翻過來找,卻一無所得。這兩層住的乘客,所有房間都沒有出現(xiàn)異常的靈力波動。兩人自不死心,又把目標對準了二層與頂層,但忙活了半天,別說魔門妖人,連鬼影也見不到一只。反而由為兩人鬼魅般的速度,把巡夜的保安人員嚇得不清。
甲板上,姬夏末說道:“這不可能,即使?jié)赡喜洛e,無常大人應(yīng)不會料錯才是。可我們幾乎把整艘船都找遍了,卻連人家的衣角都沒摸著。”
“肯定還有我們疏漏過去的地方,還有兩個鐘頭就天亮了,我們要抓緊才行。”黃伯說道。
姬夏末數(shù)著手指:“客房、餐廳、娛樂間甚至連廚房我都翻了遍,還有什么地方?jīng)]查探……咦,等等……”
黃伯眼睛也忽然亮起奇光,和姬夏末異口同聲道。
“船長室!”
兩人確實沒想過魔門妖人會躲在那個地方,思維慣性使然下,他們潛意識中認為這妖人無非扮成乘客或工作人員混在船上,卻沒有想到船長室這個地方。
碧波號上的設(shè)備十分先進,采用的是衛(wèi)星導(dǎo)航系統(tǒng),幾乎不用人手操作。船長的作用也就是厘定航道的方向,監(jiān)視儀器的正常動作和其它一些瑣事。
船長室平時也只有有數(shù)的幾個工作人員,而在深夜,留下值班的必定更少。那還有什么地方比船長室更方便隱匿而又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的,若非姬夏末幾人早有定見,現(xiàn)在又把整艘郵輪徹底查了個遍,否則還真可能把這個地方漏了過去。
兩人動身前往船長室,來到船長室門口便發(fā)現(xiàn)有結(jié)界的波動。姬夏末朝黃伯看了眼,兩人知道來對了地方。
從波動的頻率來看,里面的妖人所布置的應(yīng)該是偵察類的結(jié)界,為的自然是防止有人入侵。對付這種結(jié)界,姬夏末自有辦法。她姬家有一套功夫可盡斂包括生命氣息在內(nèi)的一切信息,可瞞過任何偵察類的結(jié)界。
黃伯沒她這種辦事,只能留在結(jié)界外伺機發(fā)難。
姬夏末運起秘法悄然潛進船長室內(nèi),一進門便見到兩個保安人員坐倒在地上。她迅速查控,發(fā)現(xiàn)兩人呼吸尚在,只是陷入了昏睡,恐怕得到白天才會醒來。
再往里探,拐過彎道,來到操控室。姬夏未遠遠便看到值夜的工作人員如同保安般昏睡在自己的座位上,而室內(nèi)中間的空地上,一個高瘦的男人盤坐在地上,雙手中有一人偶。
人偶通體純黑,其上貼著符咒,顯得神秘莫名。
這臉青唇白的男人一邊擺弄著人偶,一邊口中低聲呤頌,似是通過人偶在操縱什么。
冷不防,有女子聲音突然響起:“原來是天蓮宗的‘彩戲師’薛僻情,怪不得這船上兩天就死了數(shù)人,不知道薛大師這會又操縱著什么鬼怪殺人。”
薛僻情抬起頭,雙眼邪光大作,盯往門邊。只見一黑發(fā)白膚的絕世美女走了進來,腦海中立刻掠過關(guān)于該女的資料,冷冷說道:“姬家的小女娃,本人要殺的非是你龍淵的人,最好別多管閑事。”
薛僻情出身天蓮宗,是宗主田無跡的師兄。這次得聞魔主對安澤南下達必殺令,又得悉此前評價頗高的補天女徒對其出手卻無功而返。薛僻情有意一振天蓮宗的聲威,故自動請纓欲對安澤南下手。
他最擅長控鬼之術(shù),加上天蓮宗各種傀儡替身之術(shù)為輔,薛僻情可沒把安澤南這毛頭小子放在眼中。何況新近田無跡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頭攝魂鬼供他使用,讓薛僻情信心大增。
而魔門得到消息,龍淵的姬夏末要帶同安澤南北上。薛僻情本欲在機場截擊安澤南,在那種人來人往的公共場合,其混亂的氣場正好掩飾他控鬼之術(shù)的特殊波動。
可不知道魔門中哪方高手搶先拔了頭籌,搶先攻擊安澤南。然而那次攻擊非但無功,且讓薛僻情的計劃落空。
而此后,安澤南幾人似是人間蒸發(fā)般,在天蓮宗嚴密的監(jiān)控網(wǎng)中硬生生消失了近十個鐘頭。
幸好在最后被他們發(fā)現(xiàn)安澤南幾人搭乘碧波號離開淮南市,但由于時間緊急,天蓮宗無法做出任何布置。薛僻情惟有只身上船,希望在船到達平津港時暗殺安澤南。
而在他所掌握的情報中,安澤南的身邊有一老一少。少的是龍淵的姬夏末,那老者卻不知是何人,想來應(yīng)該是安家中的元老級人物。可薛僻情并未將這兩人放在眼中,這倒并非說他托大,而是因為薛僻情根本不用和安澤南直接接觸,他的計劃是利用攝魂鬼在夢中將安澤南殺死。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攝魂鬼這種惡靈不同于他之前所操控的普通鬼怪。來自地獄的惡靈要在人間活動需要大量的能量,而這些能量便是生人的魂魄。無奈下,薛僻情只能讓攝魂鬼獵食,以儲滿攻擊安澤南的能量。
而為了方便侵入安澤南的夢境中,他讓攝魂鬼獵食的對象皆選擇在安澤南房間的四周。只要時機一成熟,便能夠迅速入夢殺人。可薛僻情沒想到的是,他這想法卻導(dǎo)致行蹤的敗露,更沒想到姬夏末這么快便摸上門來。
聽薛僻情說罷,姬夏末失笑道:“你好像不知道龍淵和魔門水火不容,別說你對我的朋友動手,即使是毫不相關(guān)的路人,龍淵也不容得你魔門作惡。”
說話聲中,姬夏末全身銀光流轉(zhuǎn),祭出“斗”字決迸發(fā)強大氣勢,姬夏末朝薛僻情撲了出去。
薛僻情收起人偶,人如黑色蝙蝠般朝操控室的窗口掠去,卻是不欲和姬夏末交手。
然而他人到窗外,卻忽覺窗外人影一晃,然后有人拱起肩膀撞碎了窗戶,間不容發(fā)朝他撞來。
薛僻情心中暗嘆,萬般無奈下朝來人拍出一掌。
但手掌拍中來人肩膀,卻發(fā)覺一股山洪暴發(fā)般的勁氣狠狠撞來,竟是卸無可卸。
他一聲怪叫,被撞得如同滾地葫蘆般跌倒在操控室西南角。但薛僻情也是了得,身體一著地面便又彈起,怪叫道:“金剛八式之泰山崩,閣下是烈陽尊者什么人?”
撞窗而入的自是黃伯,這老者腰梁一挺,頓時氣勢無儔。黃伯傲然道:“尊者雖沒收我于門下,我卻視他為師。不過黃某愚鈍,金剛八式只學(xué)得五式,不過對付你這種跳梁小丑卻是足夠有余!”
薛僻情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叫道:“原來是你,盜霸黃安?你這老鬼銷聲匿跡數(shù)十年,什么時候做了安家的走狗。”
“閉嘴!”黃伯怒喝:“安家對我有恩,黃某甘心為仆,又豈輪到你來指指點點。”
“黃伯別和他廢話,澤南還在夢里,先擒下他再說。”姬夏末手結(jié)奇印,踏著奇異的步伐緩緩朝薛僻情走去,卻不斷逼出驚人氣勢籠罩住這魔門妖人,要他逃無所逃。
黃伯冷哼,退后一步,卻是為姬夏末掠陣,同時封鎖薛僻情任何逃逸的路線。
這一老一少配合無間,隱有把薛僻情逼入死局的趨勢。
然而面對如此劣境,薛僻情竟然還能夠笑得出來。這直教人不解,他還有何依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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