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香有問題,末璃頓時捂著鼻子屏息。轉(zhuǎn)眼間這一隊(duì)道士就到了跟前。
擦!她早就知道祁進(jìn)是個大騷包。但沒想到他還能這么騷!簡直閃瞎狗眼!
記得上一次他駕臨皇宮,坐的就是一頂比新娘子出嫁還騷包的大紅轎子。
這一回比那大紅轎子還過分,他竟然給自己弄了一個蓮花座!
蓮座啊!他當(dāng)自己是觀音娘娘嗎?
蓮座花瓣徐徐張開,如絲如霞,而祁進(jìn)就坐在中央的蓮臺上,一身半透明的絲袍,跟裹了一層薄冰似得,晶瑩閃爍,晃瞎人眼。
竟然還穿的這么騷包,這么清涼?他不怕被人看光嗎?
末璃張大嘴,看傻了。
道士們?nèi)缛霟o人之境,抬著蓮座徑直走來。到她跟前,離著三步遠(yuǎn)的地方就左右分開,繞到兩邊。
那巨大的蓮座漸漸就到了跟前。
蓮座還未停下,蓮臺上的祁進(jìn)就腳尖一踮,騰空而起。在半空之中,廣袖輕輕一揮,身上的法袍就如同冰水流淌,觸目所及,人人頓覺從心里冒出一股清涼之意,一下就驅(qū)散了炎熱。
神仙的法術(shù),真是了不起啊!老百姓們心悅誠服,不住紛紛低頭叩拜。
不少老頭老太還因?yàn)榻裉炷芡瑫r看到圣駕和神仙,頓感增福添壽,喜極而泣。
哦哦,他還在半空賣騷啊!誒?原來法袍上還有很多同色的刺繡,不透明的呀。可惜啦!
末璃咂了咂嘴,有些惋惜。
祁進(jìn)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最后徐徐降落,立在末璃跟前,低眉垂目,一臉慈祥的對她微微一笑。
她頓時打了一個寒顫,心中直拉警報,一臉警惕的瞪著對方。
媽蛋!什么叫黃鼠狼的微笑,這就是!
然而對方臉皮很厚,演技十足。面對她的臭臉,依然笑容燦爛,還飄飄灑灑的伸出手,輕輕落在她的額頭,摸了摸。
“陛下辛苦了!”
就像在摸一只討人喜歡的小動物一樣!
干嘛?末璃捂著鼻子的手改捂額頭。
摸完了,這位從不按拍理出牌,隨時隨地能發(fā)神經(jīng)的神仙,瀟灑一轉(zhuǎn)身,對著老百姓朗聲道。
“諸君聽聞,本座昨日得天君入夢傳授天機(jī)。我鎏玥第十三代皇帝乃是真仙降世,受天君之命,教化爾等。真仙法名乃是……”
喂!等等!末璃一聽這話,頓時急了!
不帶你這么截胡偷桃的!祗垣寺就來過一回,現(xiàn)在又來,太不講道理了吧。
“胡說!我不是,我不是!”她跳起來大喊。
然而奇怪的是,自打祁進(jìn)一露面,一開口,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自動自發(fā)的集中到他身上。
不管她怎么大喊大叫,大家仿佛都只聽到祁進(jìn)說話,完全把她無視了。
這什么妖法?不對,一定是那個奇怪的香氣搗的鬼。
在清心殿里也是,他能用奇怪的香霧控制攝政王。但好像這些東西,對她都沒有作用。
可是光她一人清醒有什么用!老百姓都被蠱惑了喂!
攝政王,展萬鈞,快來保衛(wèi)你的勝利果實(shí)啊!
就在末璃一籌莫展之際,后方忽而傳來幾聲清脆的“當(dāng)啷當(dāng)啷”之聲。
誰在打鐵敲鍋?
她扭頭看去。
只見后方一個干瘦的老和尚拄著一根比他人還高一截的九錫禪杖,帶著一個年輕的和尚,朝這邊走來。
老和尚走一步,就把手里的禪杖往地上一跺,禪杖頂上的九個銅環(huán)就隨之跳起,發(fā)出當(dāng)啷當(dāng)啷的聲音。
這聲音傳來,起初不覺得響亮,但一旦聽進(jìn)耳朵里,就覺得仿佛是在腦子里震動,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漸漸的,就蓋過了祁進(jìn)的說話聲。
兩個和尚越走越近,末璃頓時驚喜的叫起來。
“呀,是求那跋陀羅主持和澄凈大師!”
謝天謝地,救兵來啦!一定是攝政王安排的吧,給王爺點(diǎn)贊!果然是未雨綢繆,老謀深算!
而她身后的祁進(jìn)則立刻拉長臉,臉上跟掛了二斤霜似得,冷透了。
道士撞見和尚,真是狹路相逢,冤家路窄。
求那跋陀羅帶著澄凈一步一剁的走來。
走到跟前,把手里的禪杖往地上一杵,又是當(dāng)啷啷一陣脆響。隨后便一撩僧衣的下擺,屈膝跪地叩拜。
“阿彌陀佛,貧僧拜見我主陛下,恭祝吾皇萬歲金安!”
身后跟著的澄凈也撩起衣擺跪地叩首。
老和尚的嗓音如鐘,一字一句震徹四方。原本如癡如醉的老百姓紛紛被震醒過來,一個個都露出如夢初醒的表情。
相互看了看,隨即又有樣學(xué)樣的跟著叩首高呼。
“恭祝吾皇萬歲金安。”
夠了夠了,今天她是萬歲夠了。烈日當(dāng)頭,只想早點(diǎn)回去。
都快曬干了!
“主持快起來吧,大師也請起。”末璃連忙扶起二人。
求那跋陀羅起身,抬頭看向小皇帝身后的祁進(jìn),合掌當(dāng)胸,施了一禮。
“阿彌陀佛,觀主在此,老僧有禮了。”
祁進(jìn)堂而皇之的受了他一禮,卻沒有絲毫還禮的意思。臉上雖然掛著笑,可神情疏離,仿佛是壓根沒瞧見這兩人,冷冰冰就跟玉石雕就的神像一般,臉上的笑不過是雕刻出來的假象。
任你是和尚也罷,凡人也罷,在神仙的眼里都不過如螻蟻一般渺小。
長生子對自己師傅如此無禮,叫澄凈心里不由生出怒氣。但犯怒便是犯戒,又叫他對自己生氣。故而這位年輕的大師站在老和尚身后,瞪著祁進(jìn)生悶氣。
鎏玥都稱長生子為“老神仙”,神仙深居簡出,等閑不在凡間露面。凡人想要見他真容,幾乎就是奢望。便是真龍?zhí)熳樱羰巧裣刹徽賳荆膊坏闷溟T而入。
然而如今神仙陡降凡塵,叫凡人瞧了一個真切。澄凈才發(fā)現(xiàn)這位“老神仙”是一點(diǎn)也不老。非但不老,反而相當(dāng)年輕,瞧著跟自己的年紀(jì)是差不多。
可祁進(jìn)確實(shí)身有異象,白發(fā)白膚,白眉白衣,白的仿佛不食人間煙火。
軀體是年輕的,但那淡然冷漠的眼神卻令人十足感受到歲月的沉淀。那是一種真久經(jīng)世士的傲慢,看得太多,活得太久,已經(jīng)沒什么能讓他覺得新鮮稀奇。
但對澄凈來了,祁進(jìn)可真夠稀奇夠新鮮的,以至于這位大師此刻是嗔癡全犯,愣愣瞪著對方,心緒萬千。
但祁進(jìn)壓根連一眼都懶得看他,就連求那跋陀羅也只是一掃而過,最終視線還是回到末璃身上。
末璃被曬得臉都紅了,塌著肩膀,滿頭大汗,像一只快要熟的大蝦。
他微微皺眉,伸手一招,那蓮座上的遮蓋就呼的飛過來,落在她身邊。
天降一片陰涼,可叫她舒了一口氣,抬頭看他一眼,扁了扁嘴。
“有事回去再說吧。你看這太陽,我這破身子,非得曬出病來。好嗎?”
她好言好語,末了還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配合自己可憐巴巴的表情。
這男神經(jīng)病,只服軟,不服硬。她懂得!
半透明的絲料觸手冰涼,倒是個稀罕物,她忍不住多捏了兩把。心想這什么料子?夏天穿一身,都不用開空調(diào)嘛。
瞧著她這個愛不釋手的模樣,祁進(jìn)很有一種當(dāng)場把衣袍脫下來罩她身上的沖動。不過他身上就這一身,脫了他可得光著回去。
他不怕人看,但現(xiàn)場有兩個和尚,他決定還是不脫了。和尚半途跑出來的攪局,不消說肯定是皇宮里那個權(quán)臣搗的鬼。
哼,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休想逃得出他的掌心。
小皇帝軟言細(xì)語的求他,令神仙自尊心得到些許安慰。
冷哼一聲,他微微附身,在她耳邊輕語。
“陛下這是喜新厭舊,打算換人?可找這兩個禿驢,就不嫌寒磣。”
這話說得!老番僧是磕磣點(diǎn),可澄凈大師傅總還是有看頭的吧?她鼓起腮幫子噘嘴。
對方哼笑。
“小禿驢瞧著是不錯,可一副臭皮囊能好幾年?到時候只怕比那老禿驢還難看呢。”
嫉妒,這就是赤果果的嫉妒好么!人家是修行之人!講的是修行,又不是選美大賽!格調(diào)要高一點(diǎn),別盯著臉看!她是那種光看臉的膚淺之輩嗎?
末璃一挑眉。
祁進(jìn)也一挑眉,一臉不屑,篤定她就是個見色心喜之輩。
“你就是!我若不好看,當(dāng)年你會選我?”
什么話!是他選的她好么!
末璃嘆口氣,朝他拱手搖了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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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他最美!行了吧!
祁進(jìn)這才微微一笑,臉上的冰霜些許消融,堪堪露出一絲笑意。
“我這樣的,天下就一個。陛下舍我其誰?”
順桿爬,臭美!
“我哪里舍得你。可你也可憐可憐我!真快熱死了!”她都想跟狗似得吐舌頭散熱了喂。
許是被她的可憐打動,祁進(jìn)抿嘴一笑,修長的手指在她鼻尖輕輕一點(diǎn)。
“口蜜腹劍,冷心冷肺,別裝的一副好情誼!今天可以饒你,下回算總賬!”
說完,反手一把握住末璃的手,重重捏了一把。
末璃忍著疼,皺了皺眉。
這小心眼的家伙,手可真黑。
算總賬?哼,她也有一肚子黑賬要找他算呢!
說她口蜜腹劍,他呢?也是兩面三刀好么!
她冷心冷肺?那也沒他冷!
算了!不管他冷也罷,熱也罷。他此刻肯罷休就好!再鬧下去,這大街上就要烤活人了。
長眉一挑,雙眸一瞇,祁進(jìn)說走就走,絕不含糊。雙腳一踮,翩然躍起,騰空就落在蓮座上,屈膝盤腿,端坐。
飄飄然廣袖一揮,兩邊的道士就又繼續(xù)吹吹打打,一路撒花散香,熱熱鬧鬧的把他們的觀主給抬回去。
到此,不管是長生子還是抬轎子撒花吹吹打打的道士,都沒搭理兩和尚一眼,完全的無視。
氣焰不可謂不囂張!
道士們走遠(yuǎn)了,老百姓都還跪在地上翹首望,仿佛多看一眼也能沾上仙氣,延年益壽,增福添運(yùn)。
相比之下,祗垣寺的二位高僧就被曬在路邊,顯得形影孤單,無人問津。
這明顯的差別待遇,讓年輕的澄凈更覺得憤憤不平。鎏玥長久以來的尊道抑佛思想,在此刻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想要讓佛教出頭,看來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
相比于他的憤憤不平,老番僧求那跋陀羅則顯得從容淡定多了。祁進(jìn)對他無禮,他也并不放在心上。因?yàn)樯钪舜说匚幌嗖顟沂猓澜淌泅太h名正言順的國教,長生觀也是鎏玥第一道觀,長生子更是高于皇帝所在的仙人。
于情于理,對方蔑視他,都是很正常的現(xiàn)象。
倒是攝政王和小皇帝愿意推崇佛法,這便是佛門一個天大的幸事了。
對長生觀,長生子,他只要敬而遠(yuǎn)之便好。
對小皇帝和攝政王,才需得用心招呼,以誠相待。
老和尚心里門清的很。
總算把祁進(jìn)這尊大神給送走了,末璃長吁一口氣,抹了抹額頭的熱汗,轉(zhuǎn)身對兩位大師抱歉一笑。
“多謝大師相送,不知二位大師為何事而來?”
澄凈心里惦記著攝政王的吩咐,想要趁此機(jī)會給小皇帝正名,把她劃拉到佛門里來。
然而求那跋陀羅卻伸手一攔,合掌道。
“聽聞圣駕親臨,老僧豈能不來瞻仰。天熱日曬,陛下還是快請回鸞回宮,保重圣體要緊。”
末璃松了一口氣。
她還真怕這老和尚也學(xué)著祁進(jìn)的樣子,給自己來一個當(dāng)眾封神,那可真要抓狂了。
既然老和尚如此識大體,暖人心,她自然順坡下。
“主持有心了。也請二位多加保重。”
說完,她就麻溜的鉆回車?yán)铩?
李得勝見她平平安安回座,這才把提溜到喉嚨口的心又咽回肚子里。娘誒,他都熱出一身汗,后背前胸都濕透了。
多少年沒嘗到這受罪的滋味了?唉!
往車前一坐,高喊一聲。
“起駕回鑾!”
于是前頭咣咣的鳴鑼開道,碩大的御駕馬車再次咕嚕咕嚕的行駛起來。
求那跋陀羅和澄凈連忙退到一邊,合掌恭送圣駕,老百姓們也紛紛再次叩首行禮。
等圣駕一直走遠(yuǎn)了,再也看不見,求那跋陀羅才高喊一聲。
“大家都起來吧,圣駕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老百姓們紛紛起身,然而好些人因?yàn)楣虻臅r間太長,又曬著太陽,腿軟頭暈,爬不起來。好容易攙扶起來了,也眼前發(fā)黑,渾身盜汗,竟當(dāng)場暈倒了好幾個。
“這是中暑了。快,把人抬到陰涼的地方。再拿些凈水來,我這里有藥,吃了回去歇一晚,就能好。”老和尚招呼大家救助。
多虧有他主持,大家才不至于慌了手腳。
把所帶的藥都分發(fā)下去,老番僧和澄凈分頭指導(dǎo)大家服藥,待有所恢復(fù)之后,派人攙扶回家。
等忙完了一切,澄凈整個人都濕透了。抹著臉上的汗水,他不解的問。
“師傅,為何方才不把攝政王的意思告訴陛下?錯失良機(jī)。”
老和尚微微一笑,輕輕搖頭。
“萬般皆緣。陛下若與我佛有緣,又何須強(qiáng)求?若是無緣,便是強(qiáng)求也無用。佛祖自有安排!阿彌陀佛!”
佛祖自有安排?澄凈皺了皺眉。
想起陛下小手拉著長生子的衣袖,細(xì)言軟語懇求的樣子,他只覺得佛祖恐怕是沒有安排。
雖說萬法皆空,所謂聲色香味觸法,也都是空的。
可世人肉眼凡胎,總是被聲色所迷。
便是他這樣的修行之人,也難免要被這人世間的五色繽紛,亂了心計(jì)。
譬如方才,他就被祁進(jìn)的色,亂了心。
然而,在場的世人,包括陛下,又有誰沒被長生子亂心呢?大概只有師傅了吧。
由此可見,師傅的修行確實(shí)高深非常。
陛下聰慧有才,慈悲仁厚,毋庸置疑。但陛下也是人,一樣見色心喜,會被色相所迷。瞧著她和長生子相處的模樣,就知道兩人私交頗厚,簡直有點(diǎn)君不君臣不臣。
陛下和長生子交好,這也是鎏玥公開的秘密。人人都知道,十七皇子能成皇,是長生觀鼎力支持的緣故。
否則為何攝政王砍瓜切菜似得,把末家的皇子都砍了,卻偏偏還要留下這個病秧子似得水晶玻璃人。
據(jù)說攝政王殺進(jìn)皇宮,原本打算直接改朝換代,自己登基稱帝。是長生子橫插一杠,偏偏要十七皇子稱帝,只許攝政王當(dāng)不是皇帝的皇帝。
有這么一層利益關(guān)系在,陛下能舍道家而就佛門?
怎么看都希望渺茫啊!
陛下和長生子可是約了再見,他和師傅呢?
澄凈的心是一路往下沉。
陛下既然為色相所迷,那他是否也有機(jī)會?
摸了摸自己的臉,澄凈破天荒覺得自己的容貌也許能派上用場!
可是,以色侍君,不是修行人所為啊。
不管了,只要能弘揚(yáng)佛門。便是以色侍君又如何?菩薩為感化惡鬼修羅,愿轉(zhuǎn)女身以聲色渡之。可見這聲色只要用在善處,也是渡人修行的法門。
年輕的大師暗下決心,要舍身渡化小皇帝。
末璃在鑾駕里生生打了一個寒顫,明明熱得很,怎么還發(fā)抖,是不是病了?
心里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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