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煮的?”他走近了餐桌前,看了一眼,挺豐富的,不瞧見肚子還餓不起來。
蔓君淺然笑了笑,“不是,外賣的。”
“嗯,我想也是,正想著老婆的廚藝怎麼會一下子這麼厲害呢。”
“你想吃我做的飯嗎?”蔓君也不明白自己,只是想爲他做一點點事。如果他說想,她會爲了他學的。再說,學東西對她來講並不難。
“想,當然想。”肖諾自己拿起碗筷,就吃了起來。嘴裡一邊嚼著飯菜一邊說,“老婆,你也想吃,別光瞧著,都老夫老妻了,不用客氣的。”
“嗯……”蔓君溫柔點了點頭。
肖諾三兩下就吃了一碗。他原本想自己來的,但蔓君離得最近。他拿著空碗有點發呆——要讓老婆侍候一下不?
“給我。”蔓君注意了,伸出手接了過來。“多吃點。”
肖諾就看著她盛飯的東西,心裡莫名有一絲涌動。但是,他強壓了下來。
“老婆,我一會要出門到公司去。”
蔓君一聽,動作頓了下來,望著他問,“你不休息嗎?”
“沒去公司幾天了,有些事還是要我親自去處理的。”
“嗯。”她把盛好的飯遞給他,肖諾說了一句謝謝老婆,就接了過來。
“今晚我會回來的。給你做飯,怎麼樣?”
蔓君搖了搖頭,那樣奔波很累的。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瞧他的神情,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不用了。今晚我還叫外賣,等你回來一起吃。”她也許可以學著自己做。下一次等小紀來,向她請教一下。
“也好。我回來給你電話。”
“嗯。”
肖諾還是覺得自己應該道個歉,“對不起,這三天沒有給你電話。”
“沒事。回來就好。”
他稍稍動容,她這是體貼嗎?還是不在乎?他不敢確定……
肖諾吃完飯就說要出門。
蔓君送他出門,直到他的車子看不到了纔回到屋子裡。坐在沙發上,蔓君突然的,很想找人說說話。第一次,她有想找人說話的念頭。
說什麼呢?她不知道。
她走上了樓梯,這個世上有一件東西是有趣的,那就是互聯網,把希望距離遙遠而又陌生的人聯繫的在一起。聊聊天,吹吹水,發泄一下自己內心的不滿。
剛走了一半樓梯,她讓自己的想法給嚇住了。
發泄心中的不滿?我有什麼不滿意的嗎?似乎沒有吧。不管怎麼想,她還是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在網上閒逛了一陣,沒找到有趣的,但看到了有趣的文文。說什麼兩夫妻相處,就是坦承或者不能有秘密什麼的。可她偏偏又看到另一個論調,說人就要有秘密不是嗎?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不是嗎?再親密的人,都要保持一定的距離才能長久。
暈了!她都被弄糊塗了,索性一笑置之,反正她不覺得全對,但又不全錯。
這時,她看到郵箱裡有一封新郵件。點擊打開一看,顯示是蘇默的。裡面全是關係柳媚的資料。
蔓君很認真看完了,表情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蘇默也把公司的一些事情向她彙報了。常常她就會遠距離地處理一些公司的事務。她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給蘇默,先談了一下公司的事情。
在末了,蘇默含蓄地提醒了一下。
“執行長,今年又快要到最後一季了。”
“明白,我會抽時間回去的。”一年中,最後三個月,是公司最忙的一段時間。很多事情要親自洽談和處理。
“要不要我安排人去接中國您?”
“嗯。”蔓君輕嗯了一聲,突然,她說,“再安排人,幫我查一件事……”
傍晚時,肖諾打了電話回來,說要加班,晚些纔回去。晚餐讓她先吃著,蔓君就隨意吃了一點,再把東西都放到鍋裡,等他回來,熱一下就行了。
深夜了,寂靜的家中,只有蔓君一個人。
肖諾並沒有回來。
在臥室裡,她坐在高級的轉椅上,背靠著椅背,闔著眼瞼,放逐著思緒飛揚。這種一個人呆著的日子,在來中國之前,她幾乎都是這樣過的。
然而,自從肖諾的出現,時不時在她身邊轉來轉去的,動不動就抱抱她,親親她,或者用手指她的臉頰捏來捏去的,說著有趣的事兒給她聽。一開始有點彆扭,慢慢的,不知不覺中習慣了他的存在。
現在呢?又是一個人呆著,爲什麼腦袋中會空蕩蕩的?胸口也會悶悶地呢?想他……希望他再呆在身邊,就是不說話也行啊。
甚至,她有種想法,不擇手段地把他捆在身邊,哪裡也不許他去……
她的眉越擰越緊,這樣的自己太過陌生了。
從來沒有對任何事情,產生想要的念頭,或者有一點點佔有的念頭。
突然,樓下傳來的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他回來了嗎?蔓君赤著腳,邁出了臥室。
在樓上往下望,在調得昏暗的燈光下,她見到了肖諾。
他正在喝著悶酒,神情落寞又令人心酸。稍顯得凌亂的頭髮散落在額前,垂著頭盯著杯中的酒發著呆,動作生硬的送到脣邊,一口氣就喝個精光。
這種喝法,想不醉都難。
蔓君看著那英俊又明顯帶著幾分憔悴的側臉,一刻也沒有移開。
他在痛苦嗎?不知道。
她體會不到。但她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吶喊著,她不希望見到他這個樣子。他要她像以前那樣,開心地,笑著,圍在她身旁轉著。
只是心像有東西在揪著,呼吸都不順暢一般。
慢慢的,輕輕的,悄悄的邁著步伐走近他。想近,她越能看清他的側臉,越能清楚看到他的痛苦,深鎖的眉,緊抿的薄脣,眼角的淚?
他又悄悄哭了,這一次又是爲誰?
肖諾見到她出現——整個人愣了一下。他有點心虛一樣衝著她溫和一笑,柔聲詢問,“怎麼還沒有睡嗎?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
肖諾還想說什麼,卻突然瞟見她赤著小腳,心疼的一皺眉,起身一下子即橫抱起她,往樓上走去。“下一次出來,記得鞋子。”
“……”
“都凌晨二點了。咱們就早點休息吧。”
“……”
肖諾低頭,帶著深情的目光柔柔的凝視著懷中的人,那微紅的小臉上,細瞧還是能看出一絲擔憂的。
他很快把她放到牀上,在她額上親了一下,帶著歉意細聲說著,“都怪我不怪,吵到你了。”
他半支著身子,那俊臉和她靠得很近。
她搖了搖頭,像能感受到什麼,學著他本時一樣,雙手捧起他的臉頰,稍擡頭輕輕的,在他額前落下一吻,再慢慢地把他拉近自己懷中。
他心莫名在悸動著,此時的她很特別,那一閃一閃的眸子流轉的不一樣的光芒,不像平時那些沉靜無波。
她在關心我嗎?真在關心我嗎?!!
此刻,心情不止用激動二字便可以完全形容得出來。
肖諾坐著不敢動,索性把俊臉深埋在她懷中,臉頰上傳來溫暖的感覺,還有鼻子裡聞著屬於她的香氣。
半晌——
“難過的,原來是你這樣子的嗎?”
“你能感覺到嗎……”
“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你纔不會難過。”她感覺他身子一顫,馬上就有一雙手臂緊緊摟住她的細腰。她把手按住他的後腦勺,想安慰又做得很笨拙。
但這樣,足矣讓肖諾放下一切的思想包袱,放任起自己的感情。
他在她懷中,剋制不了的放聲地哭了出來。沉沉的,鬱郁的,訴說著心中的苦痛,“老婆,我胸口痛,很痛!很痛苦,真的……很痛苦。怎麼辦?”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是人,總是會有脆弱的時候,哭出來不丟臉,要看在什麼人面前哭。尤其是一個驕傲又自負的男人,願意在一個女人面前哭,不行不提一下,這個女人對他來講有多少的重要。而蔓君對於肖諾來講,無疑是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的存在。
他又落淚了,她說過,人掉眼淚,一般都是因爲很傷心的。摟住肖諾的手在加緊,下頜抵住他的頭頂,有規律地輕輕碰著。
“蔓君,我最好的朋友快要死了。我難過,他明明就什麼都沒有做錯,爲什麼不會這樣?前幾天,他精神狀態不好,差點自殺死掉了,我很害怕,我守住他一步也不敢離開……”他在她懷中落淚,在她懷中顫抖著。
他的害怕,似乎也在傳染著……
蔓君覺得自己的心給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有一種如刀尖刺到的痛。“我不懂,也不會問……我只是想你不難過。”難怪他會哭,原來是真有人出事了。
“他深愛著一個女人,但這個女人不愛他。蔓君,你說怎麼辦?”
“沒有愛,很痛苦……”
肖諾得不到蔓君的愛,原本就很痛苦。如今鄒天傑的事,更是令他崩潰,像是一根導火線,把他心底的悲傷全引爆了出來。
“我以前不明白,但現在我理解他了。自己愛的人,不愛自己真的很痛苦……”他在哭著,也在訴著,把心底最深的渴望也說了出來。
“蔓君,你明白嗎?”
“……”
“蔓君,告訴我,你明白嗎?”
“……”
埋在她懷中的肖諾聽到不回聲,當他悲傷擡起頭望向她時——瞬間,他愣住了!她迷惘的眸子裡流出是什麼?她曾經說過,她不懂得流眼淚的!
“眼淚……”
她感覺到了嗎?終於有感覺了嗎?
肖諾忽而坐了起來,興奮地扶著蔓君的肩膀,把她給拽了起來,那眸子帶著期盼盯著她瞧,焦急說著,“蔓君,你知道嗎?眼淚,你的眼淚……你是不是在難過?告訴我,你是不是在難過?!”
爲了我?她在難過嗎?那是不是說,在她心裡我很重要,或者說,她愛著我呢?
“我不知道……”蔓君緊緊地咬著脣,傷心的眸子望著肖諾,眼淚還在掉著。她真的不知道這是不是難過,但是心裡好難受。她不喜歡這種感覺,“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我不想要這種感覺。”
忽而,她無助的撲向肖諾,摟著他的脖子一個勁地哭著。
像要把二十幾年積蓄的眼淚全哭出來,肖諾怎麼擦也擦不完,心疼啊,不知道應不應該替她高興。
唯有緊緊地把她摟在懷中,陪著她,一起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