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就快凌晨一點了,吳越正要躺下,手機響了。
誰這么晚打電話?吳越按了一下。
“吳書記,我是弓建寶,我有重大情況向你報告……”
電話里,弓建寶壓低了聲音,但吳越還是能聽出他的激動。
“好,你過來,我在家等你?!?
吳越聽了幾分鐘,掛斷了,又撥通陳立強的手機。
“干嘛呢,吳書記。你在辦公室日理萬機,我可是跑在外面忙乎了一天。”陳立強睡眼朦朧的拿起手機。
“要睡到我家來睡,我有急事找你幫忙。”
一聽到吳越有急事,陳立強立馬爬起來,輕手輕腳出門下樓,發(fā)動摩托車就往吳越家趕。
弓建寶比陳立強先到一步,還沒坐定,陳立強就敲門了。
“你這只猴子也在啊?!标惲娊o了弓建寶一拳,走到沙發(fā)上躺下,又問一旁的吳越:“吳書記,把我從熱被窩里攆出來到底啥事?”
吳越向忙著斟茶倒水的弓建寶招招手,“先別忙乎,說說正事?!?
“噯?!惫▽氌s緊放下茶杯,過來挨下手坐好。
吳越把煙盒一推,弓建寶抽出兩支,自己叼了一支,給陳立強敬上一支,陳立強一動不動閉著眼吸煙。
“吳書記,董輝和那個喬麗娜真的有一腿,還有——”
陳立強睜開眼,“叫我來聽你們袁橋干部的風(fēng)流事啊,可憐我的被窩?!?
“小強,陳大記者。有點耐心吧?!眳窃缴焓峙牧伺?,陳立強馬上閉嘴。
“董輝去得多,有時王端良也跟去。吳書記,我剛才電話里也跟你說了,麗湖山莊現(xiàn)在成了大賭場?!惫▽氄f著說著,眉飛色舞起來,“麻將、牌九、紙牌、輪盤賭,樣樣有,賭注那個大啊。幸虧看場子的我認識一個,人家一注押一千,我就十塊、五十……”
“弓隊長,贏了不少吧?”吳越冷冷道。
“沒有,沒有?!惫▽氁患れ`,咽了口吐沫,朝吳越嘿嘿一笑,“吳書記,我也是為了打探消息。這個賭場開了有小半年了,賭客有平亭本地的,也有邊上市縣的,最多的是龍城過來的。龍城富嘛,老板錢多沒處花……”
“好”吳越一拍沙發(fā)扶手,對陳立強說:“小強,這就是我找你幫忙的目的。”
“好什么,哪里好?我能幫你抓賭還是抓嫖?”陳立強不解道。
“抓賭、抓嫖有人干。”
“誰去?陶正?”
吳越搖搖頭,“陶正不能去,他一個所長,得罪不起那么多人。不是龍城人多嘛,讓龍城治安支隊出馬。”
“吳書記,你啥時榮升龍城公安局長了?”陳立強開了個玩笑,指指自己,“我?guī)湍愀陕铮瑢懍F(xiàn)場采訪報道?”
“報道不要你寫,我只要你指揮一下龍城公安。”
“逗我?”陳立強瞪大眼看著吳越。
“小強,別忘了席凱老師,他可是省委許書記欽點的人民監(jiān)督員,據(jù)說,龍城治安支隊柏中逸支隊長對席老師很忌憚呢。他一出馬,柏支隊唯有馬首是瞻?!?
“席老師最近倒是很關(guān)注這方面的新聞。”陳立強點點頭。
“小強,你辛苦一下,明天讓天明派車送你去省城,接席老師來住幾天?!?
“住幾天干嘛?”
“張網(wǎng)捕鳥總要等鳥入網(wǎng)吧,對龍城警方來說,抓賭是第一,對于我而言,呵呵,抓嫖才是第一。當然,席老師到了,我會和他解釋的,相信他能理解地方工作的復(fù)雜和無奈?!眳窃秸f著,轉(zhuǎn)過身子問弓建寶:“董輝去麗湖山莊大概在那些時間段?”
“吳書記,我都記著呢?!惫▽毺统鲆粡埌櫚桶偷募垼f給吳越。
看著紙上的一個個時間,吳越忽然想起了什么,托著下巴皺著眉,好一陣,笑笑,“這個董輝同志每一次吃癟就去麗湖山莊。好啊,過幾天,我在刺激刺激他”
弓建寶跟著笑,陳立強用腳尖踢踢他,“少見多怪吧,還有人喜歡皮鞭打,喜歡吊起來滴蠟燭呢。”
“陳記者,你見多識廣?!惫▽毠ЬS了一聲。
陳立強一時氣結(jié),“見你個屁啊,多看書,書上寫著呢?!?
看書?大學(xué)時偷偷摸摸看的片子吧,吳越暗笑。
第二天一大早,吳越給姜文清打了電話,說他要去震澤一趟,然后驅(qū)車直奔龍城。
到了龍城才八點多,吳越先去拜訪章家三爺章武龍。
龍城運通公司也是章家的產(chǎn)業(yè),這是一座五層的獨院樓,背臨龍城最繁華的雙塔大街。
“吳老弟,那陣風(fēng)把你吹到龍城了?”
章武龍早就在大樓前等了,看到吳越過來,迎上去狠狠給了吳越肩頭一掌。
“章哥,你這下?lián)Q了普通人該進醫(yī)院嘍?!眳窃叫Φ馈?
章武龍大笑,“老弟可不是普通人啊?!庇忠粨Ъ?,問道:“地方工作忙吧?”
“嗯。”吳越也不隱瞞,“事情多,大事小事一大把,一不當心,小事也能變大事。主要呢,小人也多,呵呵?!?
“哦,有人給老弟下絆子了?”
“好幾次了,幸虧我腿粗,他絆不倒我?!?
“那老弟這次過來?”
“找個偽君子對付真小人。”
“老弟的意思?”章武龍看著吳越。
“柏?!眳窃酵鲁鲆粋€字。
章武龍接了二個字,“中逸?!?
兩人相對一笑。
“老弟,你驅(qū)虎吞狼要當心啊。”
“不怕,不怕?!眳窃綌[擺手,“我請了一尊大神鎮(zhèn)著?!?
“哪位?”
“《江南日報》的席凱老師。只要省城消息一到,我就去找柏中逸?!?
“嗯,有席大記者參與,就沒啥問題了。”章武龍拉著吳越的手,“來,上去坐坐,咱們邊談邊等?!?
十點不到,省城消息來了,電話是席凱親自打的。吳越婉轉(zhuǎn)的解釋了一番,當然,他真正的目的是不可言說的。
打擊社會丑惡現(xiàn)象,一向被席凱認為是新聞人當前的首要任務(wù),聽了吳越的情況說明,他當即表示愿意參與這次行動。
柏中逸對吳越的突然造訪很驚訝,更令他驚訝的是,一年多后再見,吳越的身份居然從一名獄警變?yōu)猷l(xiāng)鎮(zhèn)的副書記了。
這個變化中間的故事耐人尋味,它隱約凸顯了此刻坐在他面前一臉淡淡笑容的年輕人背后的力量。
柏中逸從來沒有小瞧過吳越,下意識里還把他當成是麻煩的源頭,如果沒有必要,他實在不想和這個年輕人沾邊。
當天魏東在他的幫助下逃出了龍城,據(jù)說現(xiàn)在到了澳門,但威脅卻只是暫時轉(zhuǎn)移而沒有被消滅。這根刺扎在他心頭,使他越發(fā)萎靡,在龍城公安系統(tǒng)里,他的威名漸漸消退。他也迫切需要通過一件事來迅速改變留給局領(lǐng)導(dǎo)的無能印象,不過,這個改變要面前的年輕人提供,這可靠嗎?會不會又是另一個麻煩的開始?
“吳書記,感謝你向龍城警方提供這個消息,這事我會跟局領(lǐng)導(dǎo)匯報的。”
“柏支隊,這個消息不是我提供的?!?
“哦?”
“確切的說,這個消息是《江南日報》席凱老師透露給我的,至于席凱老師怎么知道麗湖山莊存在賭場和其他一些違法經(jīng)營項目的,我也不太清楚。據(jù)席老師說,省政法委高層有的領(lǐng)導(dǎo)也知曉了?!眳窃絿@了一口氣,“麗湖山莊的一部分也在我袁橋管轄地,我這個分管綜合治理的副書記壓力也大啊?!?
“吳書記,這事你也可以通過平亭警方來解決嘛?!卑刂幸菰囂降?。
吳越笑了笑,“柏支隊,參賭的大多是龍城人,給平亭抓了,龍城警方面上不會好看吧?”
“對對?!卑刂幸蔹c點頭,心里卻在嘀咕:你啥時這么好心了?
“當然,我個人還有點私心的?!眳窃綁旱吐暎皡①€人員中也少不了我袁橋的企業(yè)老板,平亭警方出動的話,我打招呼不方便啊。柏支隊出馬嘛,多少還有點交情,到時還請柏支隊把抓獲的袁橋涉賭人員交給袁橋政府來處理?!?
老子和你屁個交情,你還不是想在你手下的廠長經(jīng)理面前樹立威信,顯擺你的能耐?不過這么一想,柏中逸放心了,至于抓到的人中萬一有什么大來頭的,他倒不在乎,畢竟在龍城他還有一個當常務(wù)副市長的哥哥柏中靜。
“柏支隊,這次行動席老師全程參加,現(xiàn)場采訪報道也會跟上。哦,柏支隊,你講的也有道理,這個行動由你們局領(lǐng)導(dǎo)參加更好。”
席大記者采訪報道,那可是千金難求的好事。到時照片登報,他不就可以咸魚翻身了嗎?柏中逸正暢想事后的風(fēng)光,猛聽得吳越說要請局領(lǐng)導(dǎo)參加,趕緊搖手,“不用,不用。抓賭嘛,本來就是我治安支隊的職責(zé)。”又問,“吳書記準備啥時行動?”
“聽席老師的指令,他有暗樁在麗湖山莊。只是麗湖山莊四面環(huán)水,柏支隊,一網(wǎng)打盡有困難吧?”
“沒事,我把特警隊的蛙人調(diào)過去,每個碼頭派幾個,預(yù)先埋伏,到時候沖鋒槍一對,看哪個敢逃”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