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紫宸殿，七天一次的大朝會。
小道士習(xí)慣性缺席。事實上，一開始小道士對大朝會這種高端政治活動確實很感興趣。參加過幾次之後，發(fā)現(xiàn)這純粹是一羣老頭兒折磨年輕人耳朵。孫蒙不得不參加，他小道士可沒那麼傻。
因此除非有事，或者皇帝大臣專門通知他參加，秦行之一般是不會主動來受罪的。
沒有小道士烘托氣氛，孫蒙靠在龍椅上打盹。
大臣們按慣例彙報完工作。
文良純用目光和幾位同僚交流了一下，開口道：“陛下，三年一度的春闈大比臨近，各地舉子已陸續(xù)抵達京城。請陛下指派此次科舉的欽差大臣，擬定考題。”
孫蒙耷拉著眼皮：“依舊例，諸位愛卿商量好人選，報給朕批準(zhǔn)就是了。至於考題，朕委託諸位大才子創(chuàng)作……文大人別來虛的啦，朕若是真親自出題，您又得教育我一頓。上次朕出了個‘論引進契丹捺鉢制度必要性’的策論題，我覺得挺不錯，然並卵。”
文良純臉上波瀾不驚：“陛下，契丹乃遊牧國家，都城連城牆都沒有，因此皇帝在不在京城區(qū)別不大，才能實行捺鉢制度，大齊學(xué)不來的。”
“朕也沒打算學(xué)呀。”孫蒙無所謂地說道，“朕想跑早跑了，用得著爭取法理上的正確性？我不跑，那是以前沒小道士陪……呃，那是怕太后和諸位愛卿擔(dān)憂嘛。”
大臣們互相看看，心說大家擔(dān)心的就是這個。
皇帝有溜出皇宮玩的惡習(xí)，但一直以來問題還不大，頂多在京城附近轉(zhuǎn)轉(zhuǎn)，晚上還是會回皇宮的。如今他是先天高手，最關(guān)鍵的是多了個小道士。秦行之動不動就到處亂跑，一次兩次還行，次數(shù)多了，皇帝不羨慕纔怪。
讓人頭疼的是，這兩個傢伙湊到一起，胡鬧起來經(jīng)常突破底線。
文良純說道：“出題一事，陛下不耐俗務(wù)，臣子們自當(dāng)替陛下分憂。但指派主考欽差，還是要請陛下定奪。陛下先別急，聽微臣解釋。年前陛下出了點事，多虧小道士出手，纔沒釀成大禍。然而微臣等身爲(wèi)朝廷官員，民間多有批評也是無法避免的……”
“小道士把面子給咱找回來了，說這些幹嘛？”孫蒙不解。
“面子固然找了回來，但民間對臣等的執(zhí)政能力，也有理由表示懷疑。進一步講，臣等選拔士子的眼光是否有欠缺，否則爲(wèi)何連陛下都保護不好？”
孫蒙擺手：“朕不糊塗，這賴不著你們。”
“陛下體諒臣子，臣等感激涕零。不過，民間的顧慮也不無道理。因此，微臣以爲(wèi)，這次春闈大比，不宜和以往一樣只由文臣主考，應(yīng)該增加幾位武將，以此向百姓表明朝廷選才大比的公平公正。”
西邊的武將們?nèi)笺读算丁?
讀書人考進士，讓咱們武將做考官，考什麼，難道是騎馬射箭？這些傢伙腦子生鏽了吧？
孫蒙倒是來了興趣：“聽起來挺熱鬧……咳咳，夠慎重，朕覺得可以有。文大人，具體說說。”
文良純點了點頭，繼續(xù)道：“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太祖皇帝曾經(jīng)說過，文臣以聖賢之道治理國家，武將以武功韜略保衛(wèi)百姓，都是大齊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朝廷取士，自然還是要考察舉子的文章才學(xué)。因此，武功韜略是不能考的。”
武將們頓時泄了氣，敢情考的還是老一套，這分明是拿我們做幌子忽悠天下人。
“以武將獨特眼光，評判舉子的文章策論，這樣纔不至於選出只知死讀書的迂腐之人。微臣以爲(wèi)，這是一項有益科舉的改進。至於武將人選，首先必須具備一定的詩詞文章基礎(chǔ)，也就是俗話講的‘文武雙全’。其次，最好是年輕人，有衝勁、有熱情……”
“小道士！”孫蒙興奮的大叫。
文良純鬆了口氣。
武將們紛紛翻白眼。讀書人太無恥了，你直接說希望小道士做考官不就得了，這圈子繞得……他們是沒聽說過“蘿蔔招聘”這個詞兒，文良純就是在爲(wèi)小道士量身定製考官職位。
這就是得知孫蒙打算跟小道士一起“度蜜月”後，大臣們想出的釜底抽薪之策。
小道士雖然也不著調(diào)，然而根據(jù)大臣們的觀察，只要給他分派個任務(wù)，他即使不情不願，也會把事情做好。小道士做考官，春闈大比又不是一兩天就能結(jié)束，如果大家再故意拖延一下……
這個主意治標(biāo)不治本，好歹能拖延一段時間。
再說了，皇帝貪玩愛鬧騰不假，可同時也沒什麼耐心。也許拖延時間長了，他自己就失去興趣了呢？
大臣們也是沒辦法。
皇帝畢竟是皇帝，他再不著調(diào)，做臣子的也不能來硬的，把他給禁足了吧？
孫蒙摸著下巴：“說到文武雙全，首先還得是朕。試想，朕輕輕鬆鬆管理偌大一個國家，我說自己文治第二，誰敢稱第一？朕又是先天高手，武功至少在皇帝裡面是最高的。”
郭常忍不住打斷皇帝：“陛下，臣等說的武功，指的是韜略兵法，並非單指個人武勇。”
“郭大人總是這麼計較細節(jié)，您真該改改了。”孫蒙不以爲(wèi)意地說道，“朕要主持殿試，自然不會跟小道士搶區(qū)區(qū)一個考官。行，就這麼定……等等，不對啊！”
大臣們心中一凜，莫非陛下看破了大家的主意？
“文大人，你們以前都恨不能小道士永遠賦閒在家，不參與任何朝廷事務(wù)纔好。這次主動提出讓他做考官，到底有什麼想法？”
文良純搖頭：“陛下說笑了。首先，臣等從未反對秦聞道參政，前提是他不胡鬧。其次，微臣只是提議以武將做考官，是陛下自己想到了秦聞道。”
孫蒙沉吟良久，忽然一拍手：“朕明白了！”
大臣們面面相覷。
“小道士爲(wèi)朝廷挽回面子，諸位愛卿以牙還牙……不對，投桃報李，給小道士做考官難爲(wèi)人的機會。嗯，這就科學(xué)了。”
文良純微笑：“陛下睿智。”
“很好，那中書省擬旨吧。”
孫蒙十分高興。
小道士做考官，也許能給朕選出幾個有趣的人才，不至於都跟文良純他們似的，成天管著朕吧？若是能和朕以及小道士一起快樂玩耍……這雖然似乎並不可能，天下這麼大，萬一有那麼一兩個呢。
就這樣，秦行之莫名其妙被委任爲(wèi)春闈大比考官……之一。
文良純等人只是想拖延時間，自然不會把主考官的位置給小道士，否則誰都無法保證，他會給朝廷選出何種樣式的人才。
秦行之接到聖旨，頓時急了。
馬不停蹄趕到皇宮。
“胖子你腦袋進水了？”秦行之怒道，“就算你智商在平均線之下，好歹和道爺交往了這麼久，所謂近朱者赤，怎麼就沒長進呢？”
孫蒙瞪眼：“你纔是傻子呢。文良純他們想阻止你去契丹度蜜月，朕當(dāng)然清楚。”
“咦，你知道……那你還答應(yīng)他們讓我做考官？”
孫蒙嘿嘿笑：“小道士你動動腦子，就算他們再想辦法拖延，春闈大比總有結(jié)束的時候。做考官難爲(wèi)讀書人，難道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嗎？再說了，契丹初春天氣還挺冷，我們晚點走更好。”
“是道爺晚點走，沒你什麼事。”
“我們說好了的！”
“胖子，帶你離京真的不合適。就算楊采薇不需要你陪伴，你畢竟是大齊皇帝，在契丹人眼裡，你就是一頭肥羊。如果耶律宗全扣押你……”
孫蒙樂了：“他沒本事扣押朕，因爲(wèi)——我會飛呀。”
秦行之盯著孫蒙：“你是鐵了心要當(dāng)電燈泡對吧？”
“沒錯。”孫蒙毫無愧色。
秦行之嘆口氣：“那好吧。貧道本來打算，帶著憐兒她們，一路慢慢欣賞風(fēng)景，順便裝個逼露個臉什麼的。可你這不著調(diào)的皇帝非要跟著，走到哪兒都明晃晃的，別再閃瞎了地方官的眼，而且時間也不宜拖太久。所以……我決定，咱們飛著去契丹。”
“什麼意思？”孫蒙不解。
飛，對他孫蒙來說當(dāng)然沒問題。可秦行之雖然能創(chuàng)造高手，他本身卻沒任何修爲(wèi)。再說了，沈憐兒就是個普通人，白牡丹本事也有限，都飛不起來。
若是讓熊六梅、胡一菲抱著飛，那也不符合度蜜月的悠然氣氛，更像是落荒而逃。
秦行之指指外面：“坐飛船嘛。”
孫蒙愣了愣，說道：“那豈不是還得帶大內(nèi)高手一起走？人多倒是熱鬧，可你秦行之度蜜月，恐怕不願被外人打擾吧？”
秦行之氣笑了，這胖子也知道度蜜月不宜被外人打擾，你死活非跟著道爺，莫非你就不是外人？這邏輯，想想真是……讓人冷汗直冒。
“其實用不著帶大內(nèi)高手。”秦行之解釋道，“你和熊六梅都是先天高手，老道是聚元期修爲(wèi)，狐貍精更厲害，你們?nèi)魏我蝗硕寄茌p鬆驅(qū)動飛船。當(dāng)然，長途航行，飛船還需要進一步改造。”
孫蒙設(shè)想一下乘坐飛船從杭州府一路飛往契丹，沿途百姓震驚膜拜，頓時怦然心動。
夠顯擺，夠威風(fēng)！
不過以孫蒙對飛船的瞭解，那玩意兒有防護陣固定，已經(jīng)足夠堅固了，長途飛行還需要什麼改造？
“很簡單，現(xiàn)在的飛船儘管好玩兒，卻不夠豪華。我們?nèi)テ醯ぃ锹眠[而不是逃難，船上增加一些生活設(shè)施，什麼酒吧、餐廳、娛樂室啦……至少，臥室得有吧？而且還不能只弄一間。”
秦行之扳著手指盤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