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夏明翰、孟謹行到申城與石祥匯合,一起前往都江,并于當晚和周六、周日兩天,分別與省國土廳礦產開發處處長范楠、省建設廳環境保護局局長何光亞、建設廳規劃局局長宋秋生見了面,詳談了示范區面臨的現狀,聽取他們的意見和建議。
周日回到申城,三人又在石祥家吃了晚飯,閉門商討適合示范區走的路子,直到晚十一點,夏明翰與孟謹行才離開申城返回長豐。
周一白天忙于各種會議,晚飯后兩部門的人陸續找孟謹行匯報工作,楚遠提到今天下午二號地掛牌時間截止前十分鐘,創天突然向國土局報了價,作為長豐第一塊在掛牌截止前轉為競價的土地,蔣松林今天下午作出決定,把拍賣放到明天下午進行。
孟謹行大為意外,不是對蔣松林這種明顯違規的意外,而是對創天突然橫插一腳感到意外。
難道,鄔雅沁知道他最近遭遇困境,有心再來幫一把?
他血液循環剎那加速,逼視著楚遠問:“創天是誰來報價的?”
楚遠呵呵笑道:“說出來你不信!劉飛揚親自來的。”
孟謹行確實懷疑自己聽錯了,“劉飛揚?他與翁燦輝的關系不淺,怎么會這個時候來唱對臺戲?”
徐旸冷不丁說:“不會是故意來抬轎子的吧?”他冷笑道,“我聽國土上的人說,現在不少南方城市賣地的時候,國土內部都會偷偷找人幫忙抬價格,制造熱鬧場面,然后再以各種理由把錢退給投資商。翁市長要搞土地經濟,想把市場先炒熱也未可知。”
孟謹行不說話,這事的確意外了點。
“你要不明天也去看看?”
楚遠這話剛問出口,蔣松林就把電話打到孟謹行的手機上,“孟主任,我是老蔣啊!”
“呵,什么事讓蔣局想起我了?”孟謹行瞟楚遠他們一眼,問蔣松林。
“你們示范區那塊地出了點狀況,你知道吧?”
“噢,楚遠剛跟我說了這事。”他答,“明天拍賣?”
“是啊!”蔣松林把這倆字說得很重,“市領導對此事很重視,畢竟是示范區引進的第一個土地開發項目,希望我配合你們一起做做創天方面的工作,不要弄得大家都下不來臺。”
“是嗎?我還沒有接到通知。”孟謹行說,“夏書記知道嗎?”
蔣松林在電話那邊干笑著說:“估計夏書記這會兒正接翁市長電話。你看啊,謹行,我們都是做具體工作的,這種時候應該把工作做在前面,不能等領導下了命令再去做,是吧?”
孟謹行的眉輕輕動了一下,“我倆去做工作有用嗎?”
“怎么沒用?”蔣松林立刻大聲說,“誰不知道你和創天淵源深厚,你去肯定是馬到成功。”
“老哥真是太高看我了!”孟謹行道,“與創天關系深厚的是咱們翁市長才對!”
蔣松林在電話里突然壓低了聲音道:“你難道不知道,翁市長那位正跟他鬧離婚吶!”
孟謹行的面頰跳了一下,“不會吧?”
“我騙你干嗎?”蔣松林恢復了原來的聲音,“老弟,得抓緊啊,今天要是不把這工作做好,明天可就難看了!萬一仲娟拿著投資協議告我們,老哥的飯碗可就砸創天手里了。”
孟謹行也很想知道創天究竟為什么突然跳出來,所以略一沉吟后答應了。
他一掛電話,楚遠立刻問:“叫你勸創天退出?”
看孟謹行點頭,徐旸立刻說:“你不是吧?創天這個時候跳出來攪局,是好事啊!蔣松林不是牛嗎?他牛得過錢嗎?”
孟謹行揮揮手說:“去是個態度,不代表一定能勸得成對吧?”
“你一個人去?”楚遠問。
孟謹行一邊點頭,一邊已經站起來,“你們幫我關門。”走到門外又喊了趙濤,倆人一起出發,按蔣松林給的地址到了佘山別墅八號樓。
孟謹行比蔣松林到得早,劉飛揚見到孟謹行一點也不意外。
接過劉飛揚遞過來的armagnac,孟謹行趁蔣松林未到,單刀直入:“劉董為什么突然對二號地感興趣。”
劉飛揚似笑非笑地看孟謹行問:“你不久前去過燕京吧?”
孟謹行舉起的酒杯停在嘴邊,喉結動了一下說:“對。這和你們標地有關嗎?”
“你從燕京回來后,雅沁就開始著手準備離婚,你說和標地有沒有關系?”
孟謹行皺眉放下杯子,直視劉飛揚:“我不太明白。”
劉飛揚笑笑,打開茶幾上的雪茄盒,取出一支雪茄,問:“要不要來一支?”
孟謹行搖搖頭。
劉飛揚拿著雪茄剪悠然地剪著切口,“我好像聽雅沁提過,你煙癮很大,今天看來不像啊?”
孟謹行笑了一下,“戒了。”
“這樣。”劉飛揚撇了一下嘴,手上已經點著了火柴,雪茄被他橫拿著在火苗附近緩慢地旋轉,他很耐心,就像在把玩一樣有趣的玩具,“蔣松林應該也要來吧?”
孟謹行抿了一口酒,皺眉,他不喜歡這酒的味道,“對。”
“你待會當著他的面,可以竭力勸我不要拿這塊地,”劉飛揚點好了雪茄,濃郁的香氣已經一點點彌漫開來,他慢條斯理地拿近嘴邊輕輕吹了兩口,看著雪茄的目光帶著欣賞,“而我,會非常堅決地拒絕。”
孟謹行進門時的急切,在劉飛揚不急不緩的動作與語言中,一點點隱退。
這種變化讓他自己都覺得奇怪,似乎劉飛揚完全掌控著這場游戲的節奏。
他不由得問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弱智的問題:“這樣有意義嗎?”
劉飛揚正慢吞吞地把雪茄送到嘴邊,頗為享受地閉目吸了一口氣,才睜眼張嘴,將雪茄放入口中輕輕地吸了一口,然后拿開雪茄,兩腮微鼓輕輕張嘴緩緩吐出一口煙,煙霧輕盈飄蕩而出,小團逐漸變成大團,由濃轉淡,一圈圈將他的身體包裹起來。
煙霧中的劉飛揚說:“翁燦輝不同意離婚,雅沁要用這個方法逼他就范。”
神經也變得舒緩的孟謹行,這時猛一激靈,“劉董,這有點過了吧,拿這事來作為離婚的砝碼?”
劉飛揚淡然一笑,不答反問:“知道我為什么喜歡雪茄?”
孟謹行覺得烏雅沁這事做得有點兒戲了,因而對劉飛揚這個問題很不感冒,“不知道。”
劉飛揚并不介意他的態度,“瓦格納曾經這樣形容抽雪茄的感覺——‘仿佛阿波羅神殿的女祭司清晨沐浴在太陽神的溫暖中一般’。雖然在我的感覺里面,這個過程沒有西方人那種類似于宗教儀式一般的莊重,但這個過程卻讓我體會到冷靜與從容。”
他突然指了指孟謹行,“有機會你應該試試,它真的可以讓你有足夠多的時間來思考……”
門鈴響了起來,打斷劉飛揚的傳道,他把雷茄擱置煙缸上,起身去開門,跨出一步又回頭看著孟謹行道:“放心吧,過了明天,你會為創天的出現而高興。”
孟謹行又是一愣。
此刻的劉飛揚給孟謹行的印象,與前兩次見到大大不同,正如他說到雪茄帶給他的感受一般,孟謹行覺得他的身上似乎直接刻著“知所進退”四個字。
蔣松林不是一個人來,還帶著他的辦公室主任莊菲,一個皮膚白凈、高挑嫵媚的女人。
主客寒暄落座,劉飛揚沒有跟蔣松林他們客氣,依然悠哉地抽著他的雪茄,莊菲沒話找話贊他會享受生活,又試圖跟他聊雪茄,他卻閉眼笑著說:“抽雪茄最需要的,其實是個絕對寧靜的空間。”
蔣松林很尷尬,拼命向孟謹行使眼色。
孟謹行突然就覺得這場面有點意思,果真按著劉飛揚的意思,開始勸他不要拿地,言辭懇切,說得頭頭是道,令蔣松林極度意外。
孟、蔣、莊三人當然是無功而返。
晚十點,三人站在八號樓的臺階下,剛剛被翁燦輝大罵一頓的蔣松林合上手機,哭喪著臉道:“明天要真讓創天把這地拍下來,翁老板估計會殺了我!”
他朝孟謹行只揮了下手,就把肥胖的身軀塞進自己的小車里,由莊菲駕著車一溜煙就沒了影。
回到縣招,孟謹行幾次想打電話給鄔雅沁,最后都想不好怎么說,而沒有把電話撥出去。
輾轉難眠之下,又挑燈工作至凌晨,方倒在床上瞇了兩小時。
……
次日下午兩點,孟謹行與楚遠、孫飛走進國土局用會議室臨時改成的交易廳,發現國土局的工作人員幾乎傾巢出動,全部集中在了這里。
縣計委、縣建設局陸續有人到場,與孟謹行他們握手招呼,所有人都站在那里,捧著茶杯燃著煙,等待這場長豐第一樁土地拍賣交易登場的同時,都紛紛揣測是什么原因令創天要搶這塊已經由翁市長內定給仁和房產的土地?
兩點十五分,仲娟和她的弟弟仲偉走入交易廳,在工作人員那里簽了名,領了報價單,找位置坐下。
就在她坐下的同一時間,劉飛揚和鄔雅沁一同出現在交易廳門口,人群立刻有了不小的騷動。
“鄔大美人越來越像明星了,這種天氣在室內還戴這么大副墨鏡!”
“不對!哎……你們看呀,她顴骨那里一片青紫吶!”
“喲,是哦,這眼鏡看來是遮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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