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子再次回到洛陽之后,才知道洛陽城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玉幽真人那日帶著眾修士去捉拿饕餮,卻在最后關頭功虧一簣,玉幽真人和古月真人同時被突然出現的魔尊打成重傷,離浩等人雖然沒受太重的傷,但也未能成功制服饕餮,反而讓饕餮引發了一場妖獸和魔獸的集體暴動。
司邪的出現,對于洛陽仙盟的人來說絕對是個驚喜,兩位真人受傷,新一輩中修為最高的白墨也一倒不起,洛陽仙盟沒有降服饕餮和一眾妖獸、魔獸的實力,于是所有人都將希望集中到了司邪身上。
“六師兄,你幫不幫他們?”姒子也很好奇一向不愛管閑事的師兄會不會出手,于是私下里問了問。
“這個嘛……”司邪好像也有些為難,“打倒是打得過,不過對我有什么好處?”
姒子點點頭,然后又搖搖頭:“可是你不出手,就沒有人能出手了,萬一獸亂禍及洛陽城的百姓怎么辦?”
司邪呵呵一笑,道:“你以為小尊尊是那種草菅人命的家伙嗎?”
“難道不是嗎?他可是大魔頭!”姒子有些氣憤,也有些驚訝,一直以來她對魔尊都心存畏懼,可是認定了他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這你就不知道了,小尊尊只喜歡殺和他作對的修士,從來不輕易傷害普通百姓。”司邪說得云淡風輕,好像對魔尊很是了解,“你不覺得。傷害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是件特別丟臉的事情嗎?”
“好像是,”姒子贊同地點點頭,修士都有仙道界的規矩約束著,是不會輕易以自己的修為欺壓百姓,更何況恃強凌弱的確是件丟臉的事情,“師兄,那你的意思是饕餮不會傷害洛陽城的百姓?”
司邪點頭。
姒子還欲說話的時候。若水莊外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一會兒之后,葉青青和爾鸞已經到了若水莊,司邪對這兩個人煩得很,一溜煙地就沒了影。剩下姒子一個人應付。
葉青青毫不客氣地推開院門,進門就對著姒子嚷道:“聽說你手中有霜葉龍舌?”
“誰說的?”姒子不咸不淡地抬頭,看來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葉青青冷哼一聲,道:“我們去過云浮世家的商行,他們說現在只有你手里有成熟的霜葉龍舌,你就別裝了。趕緊將東西交出來,白公子還等著這東西治傷。”
“要救他你們自己救啊,跑我這里打劫。你真以為我好欺負么,烈火我們走!”姒子掠上烈火的背,完全不理葉青青那個跋扈的家伙,立馬朝著晁家的大院飛去。
她倒要看看白墨那個家伙是真病還是假病。
晁家的修士大多被指派去抵御獸亂。所以府內除了幾個照顧傷員的女侍,就再也沒什么人在,姒子剛一走進白墨住的院子,就聽見一陣虛弱的咳嗽聲,姒子行走的腳步頓了一頓,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這聲音聽起來好像真的傷得不輕。
但是,魔尊是何許人也。連六師兄都覺得他是個可敬的對手,怎么會輕易傷成這樣?
而且,他的傷好像是自己打的吧……
“咳咳——”兩聲長而虛弱的咳嗽聲再次傳出,姒子加快腳步,將房門打開一條縫。
白墨此時就端坐在臥榻之上,雙手捏成指訣擱放在膝頭,姒子腦子里又涌上一層疑惑:魔尊是修魔者,可是這具身體里流淌的分明就是靈真元,難道他也是仙魔雙修者?
“誰?”姒子還沒琢磨出頭緒,白墨薄唇微啟低喝一聲,隨即睜開了眼睛。
雖然知道魔族只有運用紫瞳才能讀人的眼睛,但她還是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心里也突突直跳,她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膽量了,明知眼前的人是魔尊,她還鼓著膽子肚子前來,或者潛意識里她知道魔尊不會殺她,所以才有恃無恐。
“聽說、聽說你傷得很重,我來看看能不能幫幫你。”姒子不自然地咳嗽一聲,說話時險些咬到舌頭。
白墨唇色蒼白,但微微一笑間仍舊絕代風華,那種好看不同于司邪的俊逸絕倫,而是帶著讓人不可抗拒的優雅與溫柔。
“你能來看我,看來是不生我氣了。”
“什么?”姒子腦子慢了半拍。
“上次沒幫你救小黑,我以為你會一直生我的氣。”白墨收功下床,腳步不自覺地顫了一下,姒子下意識地跑過去扶了他一把,扶完之后她就后悔了。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你幫過我不少忙,我本就不該生你的氣,我還要謝謝你呢。”姒子初時只是漫不經心地應付,說到最后一句時,不免透出一些真心。
她的確該謝白墨,若不是經過小黑那件事,她也不會意識到自己的弱小,不會慢慢學著獨立。
白墨在一張木椅上坐下,再次咳嗽了幾聲,姒子小心翼翼觀察著他的臉色和眼色,根本照不出一絲裝病的跡象,心里的疑惑就更加深了。
“你是怎么受傷的?”
白墨的目光透出微微異樣,道:“被紅蓮所傷。”
姒子下意識地挑眉,這話不用猜,十成十的假話。
“陪我到外面走走吧。”白墨坐了一會兒,覺得氣血愈發不暢快,捂著心口站了起來,姒子察言觀色,最后將目光落到了他的心口上。
姒子答應一聲,扶著白墨走到了院子里,夏天的太陽已經開始毒了,不過修士本身能用靈力抵御嚴寒酷熱,倒不覺得這天氣烈,反而有艷陽明媚的感覺。
白墨聞著院子里淡淡的凡花香,忽然開口道:“前幾天夜里,我做了一個夢。”
姒子知道他會繼續往下說,安靜地沒有插話。
“很奇怪,我夢見一個叫冰兒的女子倒在了我懷里……”
姒子扶著白墨的手忽然一頓:他夢見的和他看到的一樣么?如果他也能夢到,那六師兄呢?
白墨感受到姒子的異樣,并沒有點破,眼中也匯聚出點點疑惑:“我看不清那個女子和另外一個人的長相,但一覺醒來,我的傷勢就加重了,尤其是心口處,好似被撕裂了一般。”
姒子的手再次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道:“你真的沒看清他們的長相嗎?”
白墨肯定地點點頭,他試過,甚至動用過魔真元去追溯這夢境的真偽,但除了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他什么也沒記清楚。
“那你夢到的另外一個人,他在干什么?”姒子再次試探著問。
“他……好像是個男人,手里好像握著什么東西,看不太清楚。”白墨眼底的疑惑越來越濃,雙手也不自覺地握緊了。
姒子緊抿著唇,用余光瞥向白墨,白墨的神情不像作假,顯然,他不知道那個冰兒生得什么模樣,也不知道另外一個人究竟是誰,她倒是希望白墨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夢里那兩個人的模樣。
“你知道嗎,這是我的第一個夢。”
“第一個夢,你以前睡覺不做夢?”
“我不睡覺,只修煉,”白墨一笑,蒼白的臉上沾滿了陽光,“你修煉的時候會做夢嗎?”
“……”姒子,“不會。”
“所以我覺得很是奇怪。”
姒子想到那日在縹緲幻境里發生的事情,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她也是在入定之后莫名地陷入了一個個場景里,就好像親眼看到的一般,于是道:“不過也說不準,你是怎么夢到的?”
“四天前的一個深夜,我正在入定調息,忽然就入了夢。”
四天前的深夜!
那不是她和離汐遭到晁家、紅蓮追殺的那晚嗎?
姒子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腕,這靈之櫻是作為魔尊的白墨送給她的,那晚卻意外地驚擾了司邪,而魔尊又在那晚夢到了她曾經看見的場景。
這一切也太巧合了吧?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
“不知道,不知不覺地就想對你說。”
“那——”
“白公子,你的傷還沒好怎么就起床了?”葉青青的出現打斷了姒子的話,白墨的眉頭也微微皺了一下,緊接著葉青青的矛頭又指向了姒子,“找你要霜葉龍舌你不給,現在又跑來這里假好心,你究竟什么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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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子懶得與她陷入無意義的爭辯,更何況是為了一個根本就不可能屬于任何一個人的男人,她從儲物戒指里拿出一株藥草,親手交給了白墨。雖然她希望魔尊最好一直病著,但當她真的看到他蒼白的臉頰時,心里又莫名地夾雜著一絲酸楚,一剎那的不忍心,就讓她將草藥拱手相送了。
“這雖然不是霜葉龍舌,但也是緩解心疾的圣藥,我改日再來看你。”話落,姒子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出了晁家之后,她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氣,轉而眼神一瞟,在身后的某個角落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還真是陰魂不散吶。”姒子嘀咕一聲,慢慢地轉入一條小巷,而那個身影,在發現姒子的意圖之后,慢慢消失在人群里,姒子躍上屋頂,看著她慢慢走回晁家大院,嘴角勾起了一絲莫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