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逃,不僅幾位真人找不到她了,就連原本可以知道她行蹤的離浩也找不到她了。
“師父,我們爲什麼不能光明正大地離開?”阿依對於師父趁著夜黑風高之時偷偷摸摸離開的行爲很是不解。
姒子咳嗽了兩聲,微微有些失面子,她跑路的時候,確實有種灰溜溜的的感覺,可是她有什麼辦法。
“小孩子別問那麼多問題。”
“可是……我都沒跟叮噹哥哥告別。”阿依有些遺憾地說。
姒子白了徒弟小朋友一眼,繼續操控著仙劍往南飛,幾日之後,空氣漸漸變得溼熱起來,待穿過一片茂密的林海,幾人遠遠看見一座高塔直入雲霄,一股孤傲之感直透肺腑,因爲崇聖塔方圓十丈一片荒蕪,唯有一輪朝陽頂在塔尖,好像被塔頂一劍刺破。
“那邊是崇聖塔吧。”靈越有感而發地嘆了口氣。
姒子挑挑眉,道:“按怪志上所言,應該沒錯。”
她話剛落地,西邊就有一對人馬一邊朝拜一邊行進,正是往崇聖塔的方向而去,這些人走一步磕三個頭,極爲虔誠,這一路走來,不少人額頭上都出了血,卻沒有一個人分心。
“這些人在幹嘛?我們是不是碰上什麼日子了?”姒子不解地嘟噥著。
“我去問問。”靈潼主動地說。
靈越立馬阻止,道:“別,這個時候還是莫要打擾地好,我們先退去一邊。”
姒子贊同地將阿依也拉著往後退了不少,總之就是不讓那些人看到她們。
那些人一路磕到崇聖塔前,很自覺地在塔外圍成了一圈,然後架起了一個高高的綠色火鼎,對著火鼎拜了三拜之後,一個披著綠斗篷的人傴僂著身子從塔內走了出來。
姒子等人正好在那人的後側方,所以看不到斗篷下的容貌,但依照身形和走路的姿態來看。應是個上了年紀的人。
那人手中拿著一個小火把,衆人起身之後,穿斗篷之人便將火把扔進了火鼎之中。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從火鼎裡傳出,然後又被火鼎裡瞬間燃起的大火給湮滅。
“鼎中有小孩!”
阿依對同齡人的聲音特別敏感,一下子就驚叫出聲。
她這一聲驚叫,也瞬間引來了崇聖塔前衆人的目光,她們也趁機看清了那個帶斗篷的人的相貌。
那是一個形容枯槁到極致的老嫗,乾巴巴的臉上顴骨和眼窩都分外清晰,就好像一個包著皮的骷髏,讓人看過第一眼後就再也不想看第二眼。
“他們的目光……好像不太友善。”那些人的目光已經移了回去。但靈潼在那些目光裡捕捉到的感受卻十分強烈。
“何止不友善。那分明就是警告。”姒子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玩味。
剛纔那老嫗的眼神與她有了片刻地相撞,她毫不掩飾地在警告她別多管閒事!
“師父,那隻鼎裡面真的有個孩子。”阿依也不依不饒地說著,那意思。顯然是不忍心,但她不敢明著說讓師父去救人,因爲她不敢給師父惹麻煩。
姒子倒也想救人,畢竟這是積功德的事,但剛纔那一陣對視耗去了時間,她沒有果斷地出手就已經失去了救人的時機,火鼎中的孩子呼救聲由強變弱再到消失,也僅僅就片刻的時間,現在那孩子恐怕已經嚥氣了。
“阿依。師父知道你的意思,但這世上的事,不是你想就能去做的。”姒子在教育著阿依,卻更像是爲自己的袖手旁觀找藉口。
阿依緊咬了一下脣,但還是點了點頭。因爲她也知道師父說的這句話沒錯。
姒子心裡倒沒有覺得多難受,靈家兄妹亦如是,畢竟她們都不是悲天憫人之人,冷靜地看完那些人舉辦完儀式之後,那老嫗又回到了塔內,其餘人則原路返回,只留下崇聖塔前一隻火鼎不斷燃著熊熊大火。
靈越和姒子互覷一眼,一行人便開始慢慢地往前挪,等到了塔前,阿依第一時間就湊到火鼎前面,在距離還有十步之遙的時候,火鼎似乎知道有人接近,猛地蹦出一條火龍,阿依躲避不及,直接被大火點燃了衣衫,嚇得“嗵”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姒子迅速凝冰,滅火將阿依帶了過來,然後她的目光也集中在了那隻鼎上。
她們一路走到崇聖塔前,完全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崇聖塔周圍,也沒有佈置任何陣法阻止人的靠近,一切都顯得平凡,讓人如入無人之境,偏偏這一隻火鼎,裡裡外外都透著一股子蹊蹺。
“你們都退後。”
姒子將阿依交給靈家兄妹,自己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往火鼎靠近,她刻意將自己的氣息收斂到了極致,但一旦進入十步距離之內,火鼎的火就會猛烈地爆發出來,好在她身法敏捷,躲得很及時。一次試探無法靠近,姒子釋放出全身的威壓再次往前走,出乎意料地,火鼎察覺到有人靠近時火光爆裂了一次,但或許是感受到姒子身上的威壓,火頭又瞬間變小,姒子察覺到這點,放心大膽地直接走到了火鼎邊緣,以靈智探入,果然,火鼎內的孩子已經燒得連灰燼都沒剩下。
姒子對著阿依搖了搖頭,阿依的神情也迅速黯淡下去,其實阿依早就猜到是這個結果,只是心中的善念讓她存了一絲僥倖。
“我們先離開這個鬼地方,找個落腳之處吧。”
那個老嫗還在塔內,所以姒子並不打算現在就進塔,況且她還打算在這裡呆上幾日,總要先找個地方落腳,她和靈家兄妹可以無所謂,但阿依的身子骨無法跟著她們風餐露宿。
整個崇聖塔方圓十里,姒子沒找到任何村落或者人家,這片地方就像一個荒蕪到寸草不生的荒野,直到十里開外,她們穿過一片密林,纔在一片溼熱的林後找到了幾個零散的村落。
村落裡的人倒是樸實,也不會排斥她們外來的人,但聽聞姒子等人要借宿之後,村民的態度立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連連推脫不說,還讓姒子等人趕緊離開,目光尤其盯著阿依,充滿了善意的警告。
姒子有些不明白,但想到那個火鼎中的孩子,又似乎明白了什麼,這就帶著人離開了村子,不再多問。
“我看那些村民倒是有意不收留咱們,姒子妹妹,你可看出了點蹊蹺?”靈越和姒子一樣在村外停步,望著裡面繼續勞作的村民道。
“蹊蹺肯定有,但我現在還沒弄明白。”姒子皺眉道。
“十有八九和那些叩拜的人和老嫗有關,你發現沒,那些叩拜者的衣飾都很有特色,和村民穿的雖然相似但透著不一樣的詭異,不如我們從他們下手,去查查。”靈越回想起那些虔誠的叩拜者,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姒子點點頭,將阿依和狗蛋全部收入虛天境,這個地方實在太詭異,她不能讓阿依和狗蛋跟著一起冒險,所以將他們藏起來是最安全的。
三人分頭去附近其他的地方打探了一下,但村民聽到姒子他們描述的衣服樣式後,眼神裡就紛紛露出一股恐懼,那眼神,分明就是知道那些人是什麼人,卻執著地稱“不知道”,當問到那個老嫗之時,村民更是直接閉戶,像躲瘟疫一般。
如此一來,姒子等人更確定那些人來路不凡,至少在這一帶算是一股極有力量的勢力。沒有村民的相告,姒子他們只好依靠自己的力量分頭御劍去尋,在夜晚將至之時,靈潼率先發現了一個詭異的林子,三人這就立刻動身前去。
那的確是一片很大的林子,佔了將近方圓五里之地,林中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空地,而但凡空地,都會有少數的人羣聚集,那些人無一例外的都身著長衣和斗篷,模樣時時刻刻都帶著恭敬和虔誠。
姒子他們因爲擔心被發現而沒敢靠的太近,在隱蔽了半個時辰之後,她們跟著那羣人到了集會的草地,草地一顆參天大樹下,就坐著穿黑衣斗篷的老嫗。
老嫗出了崇聖塔,那麼現在就是進入崇聖塔的最佳時機,但姒子也很好奇這些人聚在此處到底要幹什麼,所以還是忍不住留下來先看看。
那些人全部安靜得出奇,在此聚集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任何人發出任何聲音,他們全部在老嫗的手勢下熟練而安靜地盤腿坐著,像是在修煉,又像單純地打坐。
許久之後,姒子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讓靈家兄妹現在這兒盯著,她自己則準備先去一趟崇聖塔,誰曾想,她纔剛移動,腳下就發出一陣聲響,她下意識地看向老嫗,果然,老嫗已經睜開眼睛看向了這邊。
姒子在隱蔽的時候刻意地使用了隱身法術,但老嫗望來的目光直接而準確,姒子感覺她正和老嫗那渾濁的眼睛四目相對,而且對方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可是,她分明感覺老嫗的修爲不如她,老嫗又是如何做到準確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