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謠的攙扶下,祁潛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他的臉色蒼白極了,四肢似乎也不是很聽使喚。
“感覺怎麼樣?”溫簡言關(guān)心道。
“想知道?”祁潛晃晃腦袋,聲音十分虛弱,“等你被做成骰子再放進骰盅裡晃上個十來把就知道了?!?
溫簡言:“……還是算了,謝謝?!?
祁潛看向溫簡言,眨眨眼,視線逐漸聚焦。
他皺皺眉,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我之前聽到的聲音是你的?”
溫簡言搖搖頭。
“是我是我!”一旁的瑪琪跳了起來,急切地舉著手。
“謝天謝地,”祁潛似乎鬆了口氣,“我還說你又變成一個小姑娘了呢。”
溫簡言:“……”
你們闇火成員能不能別老之前那個副本的事情??!
“所以,剛纔究竟怎麼回事?”
安辛的問題像連珠炮一樣砸了過去:“隊長,你怎麼會變成骰子?如果你是的話,那其他的骰子豈不是……”
“停停。”
祁潛被他吵得頭疼,“安靜點,你們的問題我會挨個回答?!?
“首先,關(guān)於我是怎麼變成骰子的。”
祁潛擡起手,展示給其他人看。
在他死人般失去血色,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整齊地排列著數(shù)個紅色的孔洞,像是沒有流血的圓形傷口。
“覺得眼熟嗎?”
祁潛收回手,繼續(xù)說:“一個骰子有21個點,一旦在賭桌上輸?shù)舻拇螖?shù)超過這個數(shù)字的一半,就會徹底變成桌上的賭具——也就是那些黑色的骰子?!?
他看向安辛,說:“所以,回答你剛剛的問題……沒錯,是的,其他骰子也都是人?!?
在祁潛的述說過程中,其他人其實已經(jīng)基本猜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即便如此,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之時,衆(zhòng)人還是不由得心下一沉,背後直發(fā)毛。
要知道,這一層裡的每一張賭桌上都在進行著賭局,既然所有的骰子也都是由人變得……那整層樓裡究竟有多少死人呢?
沒人清楚。
“除了輸夠11把之外,如果一個人在賭桌上輸?shù)袅松砩系娜糠e分,並且不選擇向賭場借貸,也同樣會變成受人操控的骰子。”
“事實上,這也正是荷官作弊的手段,”祁潛摸了摸自己手背上如骰子般凹陷下去的紅色圓點,陷入了沉思,“所有變成骰子的人都是他的倀鬼,都受他的支配。”
他擡頭掃了衆(zhòng)人一眼:
“——這意味著骰子投擲出來的點數(shù)是受操控的?!?
【誠信至上】直播間:
“好傢伙……這怪不得贏不了?。 ?
“純純的作弊!”
安辛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那你爲什麼不受操控?”
祁潛深吸一口氣:“在最後一把all之前,我將自己賬戶內(nèi)一半的積分凍結(jié),在半小時後自動解凍。”
他點了點自己的手背:“而且我輸?shù)舻馁€局只有十局。”
童謠一怔,下意識地扭頭向著溫簡言看去。
事實上,溫簡言之前也曾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問過她這個問題……關(guān)於祁潛一共輸了多少局。
難道他在當時就已經(jīng)注意到這一點了嗎?
“所以,這就是你的計劃,”溫簡言道,“你主動讓自己變成骰子,再利用天賦給童謠傳遞信息,讓身爲靈媒的她繼續(xù)賭局,進而獲勝?!?
“對?!逼顫擖c頭。
“荷官一局只能操控一次骰子,同樣的,也只要一枚骰子就能改變單雙,只要操控的時間比他更靠後就行?!?
這是一個只有祁潛能使用的破局之法,其他人都不行。
只要童謠手中的紙人還在,祁潛就能夠保證在自己“死亡”之後直播間不被關(guān)閉,所以才能夠等到積分自動解凍,讓自己擺脫“受控”的條件,成爲一枚有獨立思維的骰子。
就算方案失敗了也沒關(guān)係……
畢竟只要等待冷卻時長結(jié)束,他就還能復(fù)活。
童謠忍不住問:“你爲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因爲當時我也才意識到這件事沒多久,而我輸?shù)舻拇螖?shù)已經(jīng)很接近半數(shù)了,”祁潛嘆了口氣,“而且我也擔心如果停止賭局的話,荷官那邊會起疑,萬一他知道我弄明白了他的手法,之後突然改變策略就得不償失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確實失誤了,我沒料到……”
溫簡言笑笑,接話道,“你沒料到,自己雖然變成了人骰,但系統(tǒng)並沒有將你判定爲‘死亡’,所以天賦無法被激活,消息傳遞不出去,即便童謠身爲靈媒,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也無法給你傳遞任何指示。”
【誠信至上】直播間:
“啊……其實祁潛之前已經(jīng)把路鋪的很完整了,雖然他在變成骰子之後無法向外傳遞信息,但只要身爲靈媒的童謠得到了必要的信息,他就能成功,只是沒想到中間出現(xiàn)了誤判,信息鏈中斷了?!?
“好傢伙,我算是明白爲什麼主播和荷官的賭局最後能贏了!他這分明是猜到了之前祁潛試圖傳遞出來但卻失敗的信息,然後接上了祁潛沒有完成的佈局,讓瑪琪成爲了那個傳遞信息的中間人!”
“……”祁潛忍不住多看了溫簡言兩眼:“這麼久不見,你還是這麼敏銳。”
事實上,溫簡言已經(jīng)把全部真相說的八九不離十了。
“謬讚謬讚。”溫簡言眨眨眼。
即便曾經(jīng)在【昌盛大廈】副本之中已經(jīng)見識過溫簡言頭腦的可怕,祁潛還是忍不住開口發(fā)問:“你是怎麼意識到我的意圖的?”
祁潛之所以能夠得出結(jié)論、並且做出應(yīng)對,除了派出其他闇火成員進行試探性的賭局之外,還進行了漫長而仔細的觀察,以及一些必要道具的幫助。
而溫簡言似乎並沒有這些條件。
但他卻仍舊得出了類似的結(jié)論,並且精準地猜測到了他的意圖,最後甚至接上了其中的信息斷層。
溫簡言聳聳肩:“首先,骰子上的印記和手上印記的相像之處太多,實在是讓人沒辦法不多想?!?
“其次,你的好隊友給了我足夠的線索。”
祁潛入局的數(shù)字別有深意,他並不是僅憑好惡將籌碼all的類型。
“當然了,”溫簡言頓了頓,繼續(xù)說,“更重要的是……這些標記沒辦法減少?!?
“標記無法減少”。
這是一個十分可怕的兇兆。
這意味著化成賭具的過程是不可逆的,只要輸一局,標記就都會增加一個——之後無論贏多少局,標記的數(shù)量都不會減少。
除非再也不上賭桌……可在這個副本之中,這是幾乎不可能的。
某種程度上,這裡的每一個規(guī)則幾乎都在將他們拖向賭局。
“所以,這就意味著,只是單純‘玩下去’並不是什麼好的破局之法?!?
這是溫簡言的老習(xí)慣了。
他向來擅長於從規(guī)則定製者的方向思考問題,且把控人心的手段向來精準——正因爲他了解夢魘,也瞭解祁潛在這種情況下可能做出的舉動,所以才能從蛛絲馬跡之中推理出事情的全貌。
溫簡言看向祁潛,表情一變,語氣忽然嚴肅起來:“好了,我們現(xiàn)在也該談?wù)铝恕!?
見他神情凝重,祁潛也不由得直起身,皺眉問:
“什麼?”
“還錢?!睖睾喲陨斐鲆浑b手。
祁潛:“……”
在場的所有人:“……”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nèi)的觀衆(zhòng):“……”
“行,真不愧是你?!?
溫簡言保持著手掌平伸的姿勢,一臉嚴肅:“爲了找到規(guī)律、把你救出來,我可是和那位荷官玩了不少局。”
雖然他在最後幾把裡將比分稍微扳回來了點,但最後總體算下來,他還是虧的。
“首先我在賭局裡輸?shù)袅舜蠹s三千五百萬的籌碼,這個報銷一下不過分吧?其次,身爲前十,我現(xiàn)在的傭金也漲了,不過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我可以給你打個折……”
溫簡言語速很快,聽得所有人都有些發(fā)懵。
最後,他得出結(jié)論:“你轉(zhuǎn)我七千萬就可以了,不過分吧?”
祁潛:“嗯。”
這個數(shù)字雖然不小,但對於他們這些懂行的人來說,確實並不過分。
畢竟,骰子的標記點數(shù)是無法被消除的,而溫簡言爲了摸清荷官出千的方式,手上的標記已經(jīng)增加到了八個——距離徹底變成人骰的點數(shù)還差最後三局了。
這也就意味著,在接下來的賭局裡,他已經(jīng)幾乎無法下場。
但是,還沒等溫簡言露出笑容,就只聽對方用同樣冷靜剋制的語氣說道:“但我拿不出來?!?
“……”
溫簡言臉上的笑容一僵:“什麼?”
“我拿不出來?!?
祁潛如實說道。
他這倒也確實沒說謊。
他手下帶著的闇火成員不少,除了童謠安辛這幾位資深成員,其他人的資金都不那麼寬裕,爲了避免開局欠債的糟糕局面,第一晚的房費基本上由祁潛墊付。
更何況,他之前爲了成爲人骰,將自己的一半資金輸了出去——按照計劃,這些資金本該由童謠代爲賺回——但後來發(fā)生的事所有人也都知道了。
溫簡言:“……你不會告訴我,在我爲了救你花了那麼大功夫之後,現(xiàn)在就連本金都收不回來吧?”
面前的青年仍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可看上去卻莫名顯得十分可怕。
即便在場的所有人都歷經(jīng)各種風(fēng)險死局,但在看到他這個表情的時候,都仍然不由得背後一涼。
“……”
注視著面前的溫簡言,祁潛似乎正在進行著十分激烈的心理鬥爭。終於,他緩緩?fù)鲁鲆豢跉?,似乎下定了決心:
“好吧?!?
溫簡言眨眨眼:“你準備付錢了?”
祁潛:“不……”
眼看溫簡言瞇起雙眼,他加快語速說:“但我可以給你價值更高的報酬?!?
溫簡言:“怎麼說?”
只見祁潛伸手到口袋裡,摸出了一張漆黑的紙片,看質(zhì)地和拍賣會的邀請函有那麼幾分相像。
溫簡言目光一頓:“這是什麼?”
祁潛沒有直接回答溫簡言的問題,而是自顧自開口道:“你猜的沒錯,手背上的印記的確是不可能消散的——只要在這一層就不行?!?
什麼?溫簡言一怔。
“但是,如果你進入了負三層,標記就會被重置?!逼顫撜f。
他將紙片遞給溫簡言:
“這是前往負三層的通行證?!?
溫簡言沒接,他看向祁潛,皺眉道:“你是怎麼弄到的?”
祁潛看了眼溫簡言,似乎有些驚訝。
“跟我來。”
說著,他轉(zhuǎn)過身,向著兌換籌碼的櫃檯走去。
溫簡言幾人緊跟其後。
祁潛向著安辛點點頭。
安辛走上前,將幾枚籌碼丟在了桌上。
“籌碼兌換。”
“您希望將籌碼兌換爲積分、還是其他物品呢?”侍者問。
安辛:“後者?!?
侍者在血紅色的櫃檯邊俯身,翻找半晌後直起身,將一張薄薄的紙遞了過來。
溫簡言走上前,望向那張紙。
紙上只寫著一行文字。
【一千萬積分:兌換前往負三層單人通行證】
身後的陳默不由吃了一驚:“可我們之前沒……”
“因爲你們沒有上賭桌,”安辛從桌上拿起自己剛剛丟過去的兩枚籌碼,晃了晃,“這是贏來的籌碼——用積分兌換的籌碼是不管用的,只有將從賭桌上贏來的那些籌碼拿來櫃檯進行兌換,纔會得到這一信息?!?
怪不得。
在身爲隊長的溫簡言的強制約束之下,他的隊友迄今爲止都並未上過賭桌,自然也就沒有贏得過任何籌碼,也無從觸發(fā)這樣的信息了。
安辛扭頭看向櫃檯後的侍者,露出一個風(fēng)度翩翩的微笑:
“謝謝,下次再說吧。”
他將籌碼裝回口袋裡,轉(zhuǎn)身回到了隊伍中?!皝K且,能用來兌換通行證的籌碼,也必須是從賭桌上贏到的?!逼顫撗a充道。
如果直接可以用他們賬戶內(nèi)的積分進行兌換的話,他們也沒必要在這一層逗留這麼久——畢竟,一千萬雖然不少,但對資深主播而言,也不是完全拿不出來。
溫簡言想了想,道:“所以,只要在負二層贏夠了一千萬,就能從櫃檯處兌換負三層的通行證,只要前往負三層,在負二層輸?shù)舻馁€局所帶來的記號也就一筆勾銷了?”
“對?!?
祁潛點頭。
站在一旁的常飛羽挑挑眉,臉上笑容陽光爽朗:“可即便這樣,一張通行證的價值也只有一千萬,不是嗎?”
照樣不夠本金。
祁潛看向溫簡言:“你打開看?!?
溫簡言低頭打開了那張通行證。
漆黑的底色,凹陷下去的金色陰文,的確和那張拍賣會邀請函十分類似,但是,其中的內(nèi)容卻截然不同。
【負三層通行證】
【團體】。
“團體……?”溫簡言露出驚訝的表情,擡頭看向祁潛。
“沒錯。”祁潛道,“它能讓你全隊的人一齊進入負三層。”
這下,連童謠幾人都露出了吃驚的神色:“隊長你什麼時候有了這個?”
祁潛:“當我變成人骰的時候?!?
他扭頭向著櫃檯後掃了一眼,道:“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獲得通行證有兩種方法——其一,是贏得一千萬賭資在櫃檯處兌換,其二,是戳穿荷官的千術(shù)?!?
“不過,這個要求十分嚴苛——僅僅只是口述並不作數(shù),必須要拿出切實的證據(jù)?!?
溫簡言饒有興致地挑挑眉:“怎麼說?”
“直播錄像。”
祁潛道。
“雖然我變成了人骰,但我的直播間並未關(guān)閉,直播鏡頭直接從骰盅內(nèi)部捕捉到了荷官的出千手段,所以系統(tǒng)判定我揭穿成功,這個通行證就是獎勵——只可惜,這種獎勵只能領(lǐng)取一次?!?
“原來如此……怪不得?!睖睾喲匀粲兴?。
之前在賭桌上,No.8之所以會同意那個交易,正是因爲他以爲溫簡言掌握了自己出千的證據(jù),並且畏懼可能隨之而來的懲罰。
祁潛:“這應(yīng)該足夠了吧?”
他盯著溫簡言手中的通行證,露出肉痛的表情。
溫簡言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當然!”
三千五百萬換一張團體通行證,算下來還是他賺了。
還是大賺特賺。
祁潛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們負三層見了?!?
童謠跟上了他。
而安辛則一步三回頭,半是期待半是不捨的視線落在溫簡言的身上,令人身上直冒雞皮疙瘩。
祁潛涼涼看了安辛一眼:
“怎麼,你嫌自家隊長被薅的還不夠嗎?”
溫簡言:“……喂!”
“我又沒有說錯?!逼顫摽戳丝礈睾喲允盅e的團體通行證,似乎仍然有些心痛,“便宜你小子了——再會?!?
說畢,他強行拽著依依不捨的安辛,大跨步離開了。
溫簡言目送著幾人離開。
雖然沒有了團體通行證,但他卻不擔心祁潛的安危。
畢竟,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對方出千的方式,接下來祁潛只要重複之前的步驟,就能和童謠裡應(yīng)外合,將進入負三層需要的賭資全都賺回來。
唯一的風(fēng)險就是別變成骰子之後暈的太厲害……
他可能得吞幾顆暈車藥才行。
“走吧,”溫簡言笑瞇瞇地揮揮手,“去負三層?!?
在溫簡言的帶領(lǐng)之下,一行人再次走入了電梯,而這一次,電梯內(nèi)的侍應(yīng)生在他們報出目的地的時候,並沒有像之前一樣拒絕他們的邀請,而是十分自然地按下了那個老舊生鏽的按鈕。
伴隨著金屬鉸鏈摩擦的聲音,腳下的電梯再一次啓動了。
它緩緩向下沉去。
只聽一聲悶響,電梯緩緩?fù)O隆?
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溫簡言手裡的黑色通行證忽然毫無預(yù)兆地自燃起來,他吃了一驚,下意識地鬆開手,那薄薄的黑色紙張在落地之前就已經(jīng)燃成了灰燼。
緊接著,他的手背上傳來一陣難忍的劇烈疼痛。
溫簡言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背——那血紅色的、好像傷口般的圓形標記正在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抹除,露出原本白皙的皮膚。
“負三層到了,請您小心腳下?!笔陶叩?。
溫簡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將自己仍在隱隱作痛的手掌垂下,走出了電梯。
出現(xiàn)在眼前的,仍然是熟悉的賭場大廳,和之前兩層幾乎是一比一復(fù)刻出來的——不過,和上面兩層的人聲鼎沸比起來,這一層顯得十分冷清。
人站在電梯門口,只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血紅色的櫃檯後,是面色蒼白的侍者,對著衆(zhòng)人露出了模式化的微笑。
不過……
溫簡言微微皺了皺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裡的空氣似乎要比之前兩層要冰冷的多,空中似乎還浮動著幾分怪異的血腥氣。
溫簡言往前邁了一步,忽然,一陣詭異的涼意自腳下襲來,霎時間,整層樓似乎都暗了下來,頭頂原本十分刺眼的光亮開始被黑暗吞噬。
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似的,溫簡言緩緩扭頭,向著櫃檯般的角落看去。
櫃檯的角落被黑暗覆蓋,但就在那片黑暗之中,卻似乎影影綽綽能看到一道影子。
很像人。
但絕不是人。
溫簡言忍不住一個激靈。
地面上,浮現(xiàn)出了腐爛淤溼的漆黑腳印。
一個、一個、一個。
明明什麼都看不到,但溫簡言就是感覺自己好像被浸進了冰水裡,刺骨的涼意順著脊背往上竄。
身後,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聲驚叫:
“別往前!”
下一秒,似乎有人死死地拽著溫簡言的胳膊,將他往後一扯。
溫簡言失去平衡,向後倒去。
他躺在地上,花了足足二十秒才緩過神來。
“怎麼了?”聞雅皺起眉頭,凝視著面前的負三層賭場——一切都和剛剛比起來沒什麼兩樣,頭頂燈火通明,地面上沒有腳印,所有的景象看起來都十分正常。
“我、我也不知道?!?
瑪琪劇烈地喘著氣,粉色的頭髮微微有些凌亂,眼睛有些驚慌地轉(zhuǎn)動著。
她仍然緊緊攥著溫簡言的手臂。
“但、但……前面有危險?!?
“作爲一個靈媒,她的能力不算差?!?
不遠處,一道人影從賭場內(nèi)緩緩走了出來——蒼白端正的面孔,溫文有禮的微笑,以及十分考究的著裝。
正是神諭公會的副會長,在總分榜上排行第九。
紳士擡起手,碰了碰帽檐,笑著看向溫簡言幾人:“下午好?!?
“但是別擔心,無論這裡剛纔有什麼,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構(gòu)成威脅了?!?
在紳士的身後不遠處,緊跟著幾道身影,溫簡言認出,這幾位都曾在陳澄的慶功宴上出現(xiàn)過,應(yīng)該都是神諭的骨幹成員。
他們渾身溼淋淋的,臉色蒼白,看上去似乎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惡戰(zhàn)。
紳士注視著仍然停留在電梯門口的溫簡言,晃了晃手中折起來的黑色卡片,微笑說著:
“介意讓一下嗎?我們要下樓了?!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