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少爺一臉懵懂,嚇著?他?
“俺才不會被嚇著,俺看殺豬都不害怕,咋的,來到京城就被嚇著了?俺才不信。”
唐大少爺小聲嘟噥,眼睛不住地瞟向何賽賽,那小白臉當他膽子小也就罷了,可不能讓美銀也這么想。
唐大少爺?shù)男⊙凵瘢坏偭撕钨愘悾沧屇菐讉€書生心情舒暢,他們就喜歡遇到這樣的鄉(xiāng)巴佬,這個唐大,一看就是土財主出身,對了,他剛才嘟噥什么,殺豬?哈,說不定他家就是屠戶!
這人是頭回來京城,誰也不認識,所以也不用顧忌他。
這幾個書生再看向唐大少爺時,就像在看一頭傻驢子。
“雖說聶大公子如今不是儀賓了,可卻有了楚蘭那么一個可心的人,真是讓人羨慕啊。”何賽賽悠悠嘆息。
做他們這一行的,若說對楚蘭是真的羨慕,那倒也不是,或者,說是嫉妒倒是更為貼切。
藍衫書生笑著打趣:“賽賽,你會羨慕楚蘭?他可不如你自在,聽說聶夫人要把楚蘭當場打死,聶大公子以身護他,他才逃過一劫。只是這一次逃過了,聶大公子總不會一直和他在一起吧,總會有落單的時候,到那時,誰又知道會如何呢。”
何賽賽故作驚訝,一雙描畫得美侖美奐的大眼睛瞪得溜圓:“真的,還有這事?”
“是啊,不僅如此,聶夫人還找到聶大公子給楚蘭置辦的外宅,燒了楚蘭的戲服,把頭面也砸了,其中就有那套穆桂英的。”藍衫書生說道。
還沒走到月洞門,便遇到迎面走來的霍譽。
馮氏放下針線,站起身整了整衣裙,楊婆子虛扶著她走了出去。
霍譽伸手摸了摸明卉的假臉,還好,觸及之處是他熟悉的溫暖,還好,這次用的不是人皮面具。
書生們哈哈大笑:“那就再來一段,就唱你最拿手的夜會。”
“再玩一會兒,這里多好玩啊,就一會兒。”
何賽賽倒抽一口涼氣,他也是戲子出身,自是知道戲服和頭面那就是戲子的命!
“把穆桂英的都給毀去了?楚蘭最擅長的就是穆桂英。”何賽賽痛心地說道。
朵朵用銅盆端了溫水進來,明卉坐在鏡前,一邊卸妝,一邊說道:“我去寒葭潭了。”
霍譽的心情莫明平穩(wěn)起來,無論家里的那個女人是什么人,又是抱著何種目的,他全都不在乎,因為他還有明卉,她給了他一個家,一個溫暖的家。
霍譽一直沒有回來,馮氏不放心,坐在燈下,一邊做著針線,一邊聽著前面的動靜。
這時,小丫頭跑了進來:“太太,太太,大爺回來了。”
出了寒葭潭,唐大少爺用手抹抹臉,把那一臉的呆傻之氣全都抹去。
眾人這時明白了,原來這位南爺是能管著唐大少爺?shù)摹?
霍譽皺起眉頭,聲音里有些不悅:“他們算哪門子的鴛鴦,我們才是。”
“可不是嘛,論起刀馬旦,在這寒葭潭,楚蘭至少能排進前三甲。”這次說話的是另外一名書生,其他人也連連稱是,看來這個叫楚蘭的,的確是個戲好之人。
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又讓這份溫柔變得真實起來。
“寶莊郡主前任儀賓,那位聶大公子,他現(xiàn)在的相好名叫楚蘭,是刀馬旦,最拿手的就是穆桂英,你說巧不巧,那個楚蘭君也是刀馬旦,他也擅長穆桂英。對了,聶夫人很生氣,打上門去,又是燒又是砸,把楚蘭的頭面戲服都給毀了,還差一點把楚蘭給活活打死,是聶大公子以身相護,楚蘭才保住了性命,唉,聶大公子和楚蘭,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氣氛剎時有些壓抑,做為此間主人的何賽賽,馬上打破了沉悶,撒嬌道:“奴家又想唱戲了怎么辦?”
霍譽
“我去的是何賽賽的私寓,聽到了一件事。”明卉假裝沒有感覺到霍譽那瞬間冷下來的情緒,去也去過了,你能咋地?
落日的余暉透過窗欞照進來,讓屋內(nèi)的一切都變得溫柔起來。
她慢條斯理地卸妝,鏡中的她,漸漸露出了本來面目,那張毫無瑕疵的純凈素顏。
霍譽覺得他已經(jīng)不能面對鴛鴦了,那可不行,他和明卉的床里床外,都是繡的鴛鴦。
霍譽彎下腰,把唇印上她的面頰,這么多天,他總算又看到這張夢縈魂繞的臉了。
明卉瞟他一眼,幼稚。
霍譽在商家胡同待到很晚,臨走時,明卉把一些酒水潑在他身上,霍譽把一口酒在嘴里含了一會兒吐到痰盂里,帶了一身的酒氣回到老書院街的家里。
這時,跟隨唐大少爺一起來的那位南爺,在唐大少爺耳畔說了幾句,唐大少爺撅著嘴,一臉不高興。
“唱私奔,唱私奔!”
“我不能總在家里,她們會起疑的。”
唐大少爺不懂啥是夜會,但是私奔他是知道的,他咧著嘴,跟著大家起哄,何賽賽沒有回到亭子里,就在溪邊,半推半就唱了一段私奔,書生們大聲叫好,唐大少爺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不住地拍著巴掌。
“你怎么出來了?”明卉笑著問道。
楚蘭啊,巧了,唐大少爺看過一場穆柯寨,那演穆桂英的戲子名叫楚蘭君,是那個戲班的臺柱子,而那個戲班里,還有一個名氣很大的武生,名叫靈靈兒。
“卉兒,我想你了。”
最終,胳膊拗不過大腿,唐大少爺依依不舍地走了,臨走時,留下了三十兩的酒水錢。
回到商家胡同,沒想到霍譽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
霍譽的身形依然頎長挺拔,但若是細看,便能看出他的腳步虛浮,只是強撐著沒有搖晃。
相隔幾步,馮氏便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她半是關切半是埋怨:“這是喝酒了?唉,你啊,不知道愛惜身體。”
霍譽微笑:“無妨,就是多喝了幾杯,娘您去歇著吧,別讓酒氣熏著您。”
“你是娘的親生骨肉,娘還會嫌棄你不成?明氏不在家,你身邊總要有人照顧。”
楊婆子素來有眼色,這會兒已經(jīng)讓丫鬟去準備解酒湯了,馮氏說道:“還是我去吧,你們扶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