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處,明卉便想起中秋節那日,霍侯爺讓人送來的那柄寶劍。
莫非,霍侯爺那時便懷疑霍譽是他唯一的兒子了?
明卉忍著笑,聽霍譽繼續說下去。
霍譽委屈,小媳婦那副忍俊不已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霍侯爺那番話擲地有聲,室內有剎那的寂靜,偏偏孫程好死不死,一把扯過霍誓,然后指著自己的臉,對霍侯爺說道:“你睜開眼看一看,外甥肖舅,他是不是隨了我?我是他親舅,千真萬確,比珍珠還要真!”
這番話一出口,霍誓就知道事情要糟。
果然,霍侯爺拍案而起,怒目圓瞪,這一刻,還真有幾分先祖之風。
他看著孫程呵呵冷笑:“沒錯,他長得隨了你,隨了你們老孫家的人,我倒是要問一句,我們霍家是欠了你們姓孫的,還是掘過你家祖墳,要替你們老孫家養孩子?老二是你外甥還是你侄子,你不清楚就去問問你家長輩,對了,說不定他是你便宜弟弟,你們不是舅甥,是兄弟!”
姜還是老的辣,不就是撕破臉皮嗎?論起混不吝,霍侯爺活到四十歲,還沒認過輸。
孫程畢竟還年輕,臉皮還沒有修練到金槍不入的地步,他又羞又惱,正要反駁,霍侯爺卻不給他機會:“你們孫家也是要皮要臉的,若是正二八經的子孫,一準兒不會抱給別人養,那樣太容易露餡,我要不為啥說他是你便宜弟弟呢,就是這個道理,不是正經嫡出,說不定連庶出都不是,庶子也是要上族譜的!
割完就扔,霍侯爺就是這樣冷血無情的男子啊!
就是外面養的,上不了族譜的玩藝,才會抱出去養。”
就連霍誓也如遭雷擊,整個人怔在那里。
霍姍姍萬萬沒有想到,太后會讓霍譽去辦這件事。
霍譽剛剛進來時就留意到了,外面有個十一二歲的小廝,鬼鬼祟祟,看到霍譽時嚇得躲到廊柱后面,初時霍譽以為他是霍誓或者霍警的人,可這兩人現在明明都在屋里,沒有必要派個小廝在外面偷聽,那小廝年齡不大,在后宅跑腿也不是不行。
霍譽想到了定襄縣主,這里鬧得不可開交,二老夫人一狀告進宮里,他都被太后指派過來了,孫程也亮刀子了,霍誓不知如何應對,霍警嚇得只會哭,而這件事的關鍵人物,定襄縣主,卻遲遲沒有露面。
顯然,霍誓低估了霍侯爺的脾氣,霍侯爺把剛剛孫程拍在他面前的那把刀拿了起來,朝著霍警走了過去。
難怪成親這么多年,霍侯爺也沒把她放在眼里。
父親正在氣頭上,但愿小妹不會火不澆油。
為何會是霍譽?
霍姍姍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外祖母進宮后,她便在承恩公府等消息,好不容易等到外祖母回來,卻聽說太后指派了霍譽去長平侯府。
好吧,這話一說,霍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聲,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霍譽輕蔑一笑,果然,就聽霍侯爺繼續叫囂:“孫程,你看你姐,她敢出來和我對質嗎?她若是心里沒有鬼,為何會藏起來不露面?”
霍誓叫了兩名粗壯婆子,堵了霍姍姍的嘴,送去后宅,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霍姍姍回到府里,沒有去后宅,直接來了待客的小廳,在門口就聽到霍侯爺的聲音,霍姍姍怒火中燒,她指著霍譽尖聲喊道:“他才是野種,他才是!他憑什么站在這里,他不配,不配!來人,把這個野種轟出去,快來人,都死了嗎?把這個野種轟出去!”
就連霍譽也看不下去了,你自己是個什么玩藝,心里沒數嗎?
你在外面的那些風流韻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現在卻還能大義凜然質疑起自己兒女來了。
下一刀,眾人都以為霍侯爺會給自己一刀,可是霍侯爺永遠是這樣的出人意料。
這件事若是換成馮氏,一準兒提著菜刀沖過來了,若是換成明卉,不,霍侯爺這會兒已經變成啞巴,不會說話了。
出了這樣的事,她的親娘、她的兄弟,她的兒女,都在據理力爭,而她,卻像與她無關一樣,只是派個小廝來打聽消息。
霍譽瞇起眼睛,嘴角挑起一抹笑容,他饒有興味地看著霍姍姍撒潑,下一刻,霍誓已經沖過去,顧不上避嫌,用手捂住了霍姍姍的嘴:“你瘋了嗎?他是咱們的大哥!”
霍警正在哭,看到霍侯爺舉著刀走過來,他嚇得連連后退,霍誓想要沖過去阻攔,可是已經晚了,霍侯爺如同老鷹抓小雞一樣,把霍警拎了過來,刀在霍警手上一抹,鮮血便流了出來。
霍姍姍掙扎著,還要繼續謾罵,可是嘴巴被捂住,她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唔唔聲。
霍侯爺看看兩人的反應,撇撇嘴:“孫家干的好事,都是野種!”
他把尚在流血的霍警扔到一旁,一個箭步沖過去,一把拽住了孫程的胳膊,孫程還沒有反應過來,手上便挨了一刀,那一刀太快,他甚至沒有感覺到疼,就被霍侯爺一把推開。
霍誓那張曬黑的臉脹得通紅,看上去像是一塊燒紅的焦炭,孫程卻已經擼袖子,要撲上去和霍侯爺拼命了,霍侯爺卻如一只公雞,斗志昂揚。
霍警嚇得哭都哭不出來,木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鮮血一滴滴落入早就準備好的水碗中。
門外忽然響起一個少女尖利的喊聲:“不,我們才不是野種!”
就連程氏,說不定也會拉著表哥的衣袖哭個黃河滔滔,一邊賣慘一邊撒嬌。
那個在外面打聽消息的小廝,十有八、九就是定襄縣主的人。
你以為霍侯爺這個時候要說點什么嗎?
你錯了!
下一刻,霍侯爺已經把呆若木雞的霍誓拽了過來,嚓!又是一刀!
那只裝了半碗清水的大碗里,又滴進了第三個人的鮮血。
這一切來得太快太快,霍譽甚至認為,做為勛貴子弟從小打下的武功底子,全都被霍侯爺用在了這一刻。
碗如果會說話,它一定會說,放過我吧,我已經承受了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