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鐵軍像被電了似的,猛一縮手:“怎么不干凈?你咋看出來的?”
楊樹林微微搖頭沒有答話,他自然不能告訴林鐵軍,鬼眼之下這盒子散發(fā)著縷縷黑氣吧。
剛才看地面散發(fā)出黑氣,他還以為是人皮鬼殘留在此的,現(xiàn)在才知道是這木匣在作怪。
“家里有紅布嗎?扯一塊來。”
林鐵軍答應一聲回屋找紅布去了,楊樹林則瞇著眼留意著四周,現(xiàn)在還不能肯定這木匣跟他剛才看到的那個鬼影有沒有關(guān)系,自然要防著鬼影在暗中偷襲。
沒多大工夫,林鐵軍撰著塊紅布出來,張錦芳也被折騰醒了,也跟了出來,一臉驚慌的想湊過來看看,楊樹林趕忙阻住了她:“嬸子你快回屋里去,這邊你幫不上忙。”
張錦芳嚇得急忙停腳:“出啥事兒了?我看看咋還不行?”
“天冷,嬸子別凍著了,還是回去吧。”
張錦芳不甘心的探頭往坑里瞅了幾眼,自然,也沒瞅清楚什么,只好遲疑著回了屋。
楊樹林這才接過林鐵軍手里的紅布鋪在坑底,然后小心翼翼的拿黃泉刀把盒子扒拉到了紅布上,飛快的裹緊,這才將它提了出來。
眼看林鐵軍憂心忡忡的模樣,他笑了笑:“二叔要是不放心,跟我過來看看也行。”
林鐵軍連連點頭,二人轉(zhuǎn)身回了楊樹林屋里。
他們一進屋,就見劉希東已經(jīng)在炕上坐了起來,顯然外邊的動靜早就吵醒了他。
見進來的是楊樹林二人,劉希東放下心來,拿出煙袋一邊往里塞煙絲一邊問:“出什么事了,你拎的是啥?”
“姥爺給看看吧,我剛才聽著點動靜,就出屋去追,可惜什么也沒追到,卻循著陰氣在隔壁房檐下邊挖出來這東西。”
說著,他將布包放在炕沿上,解開紅布,露出了里邊的木匣。
劉希東看了一眼,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殘骨匣?這是從他家房檐下挖的?”
楊樹林點了點頭:“啥叫殘骨匣?”
“就是小號的棺材,過去不興火葬,當然也沒有骨灰盒這一說。只有那些橫死他鄉(xiāng),尸首無法運回的人,才會把首級或者手腳剁下來運回家鄉(xiāng),拿這東西盛了下葬。”
楊樹林有些好奇:“一具尸體而已,怎么還能運不回來?”
“那時候山里不通車,人要是死在外邊,想把整個尸體翻山越嶺的運回來那得多少錢?而且運起來動則幾個月,沒等到家就爛光了,你以為像現(xiàn)在呢,火車汽車幾天就到家了。”
頓了頓,劉希東又嘆了口氣道:“稍稍富裕點的人家,殘肢到家之后也會做個正常的棺材裝著入土,只有連棺材都做不起的,才會選這種匣子,你們別看它做得好像挺精致的,可比薄板棺材都要便宜得多!”
楊樹林和林鐵軍都有些色變,這東西聽著就兇的很。
所謂窮兇極惡,這里的窮字可不光是窮盡的
意思,也是指赤貧之人。
人越窮,死后的陰魂也往往越兇煞惡毒。倒不是說窮人天生就惡毒,而是因為窮人多半生前遭了不少罪,死后自然不甘心就這么死了,對陽世物欲的貪戀會讓陰魂變得惡毒。
還有一些惡鬼,則是因為死在了窮字上!
凍餓而死、暴尸荒野的就不說了,就說有人收斂埋葬的尸骨吧,窮人家的也更兇戾幾分。
有錢人家能花錢做好棺材,再選塊風水上佳的墓地,然后風光大葬,出殯有孝子相送,入土有金玉陪葬,一切都依足規(guī)矩做得妥妥帖帖,這樣的墳里,自然很少出惡鬼。
而像這種用殘骨匣裝殮的窮人尸骨,本身尸體都不完整,自然怨氣極大,入土后又連個棺材都沒得睡,可能隨便撿個亂墳崗子就埋了,置身這種窮山惡水之中,本來能入土為安的都可能詐尸而起,就更別說那些原本就怨氣不散的了。
楊樹林明白了劉希東的意思:“姥爺是說,這匣子是件大兇之物吧?那要不要拿出去?”
劉希東沉著臉微微搖頭:“不用,它沒那么容易出來!”
隨即劉希東看向林鐵軍:“你確定這東西不是早就埋在你家院里的?”
林鐵軍連連擺手:“不可能,我家的房子和楊家的一樣都是房改的時候蓋的,當時挖地基,把這附近的土都翻遍了,有這么大個東西怎么可能沒挖出來?再說了,這東西埋在屋檐下邊不到一尺的地方,要是以前埋的,肯定早就爛沒了。”
劉希東沒應聲,目光落在殘骨匣上沉吟起來。
楊樹林知道他在推敲這東西的來歷,耐著性子不敢打擾,可林鐵軍卻有些心急了:“怎么著半仙,你到是說句話啊,現(xiàn)在咱該咋整?”
劉希東瞪了他一眼:“慌什么,虧你還是當過連副的人!”
林鐵軍郁悶至極:“關(guān)鍵是這玩意兒咱真是不懂啊,你要說活人,來個十個八個的咱也不在乎,可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可就只能靠你老人家啦。”
“樹林兒,你去后院西南角看看,要是我沒猜錯,哪里應該也能挖出個殘骨匣來。”
楊樹林心里一驚,趕忙帶著林鐵軍出了屋,直奔后院。
林家后院不大,前后不足十步,西南角堆著一堆苞米桿子,是準備冬天引爐子用的,手電晃過去,里邊果然在散逸著黑氣,只是因為被成堆的苞米桿子擋住,不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楊樹林三把兩把將苞米桿子扯到了一旁,見松軟的黑土地上黑氣裊裊,心知肯定沒錯了,忙對林鐵軍一點頭:“二叔別急,慢點挖。”
林鐵軍豈能不急,但手上還算穩(wěn)當,幾鐵鍬下去,很快就挖出了一個一尺多長的匣子,只不過這個要比剛才那只小上一圈,而且通體都是由石頭雕的,花紋都被泥土掩去,看不清雕的是些什么圖案。
楊樹林心里發(fā)沉,如此兇物出現(xiàn)在前院后園里,顯然是有人精心布下的局,可到底
是針對誰下的局,又是什么時候動的手?
當下他依法施為,將這匣子也裹在紅布中拿到了劉希東的面前。
劉希東一臉烏云,沉吟半晌不語。
楊樹林忍不住問道:“這到底是什么局?要是沖著我來的,怎么會埋在林家?”
“這是四鬼掣魂鎮(zhèn),取東南西北四方惡鬼埋于特定的方位,令局中形成一個陰世鬼域,但凡踏入鬼域之人,都會被惡鬼兇念所攝,心智大失,任由布局者操控。最絕的是,鬼域中發(fā)生的事情,即便陰司之人也無法察覺。”
“此人打的怕是跟薛光左一樣的主意,先制住林家三口,再引你家人上鉤。因為埋四鬼的日子要選在黃歷大兇之日才能起效,且每次只能埋兩個,中間至少有幾天的空當,如果在此期間被明眼人察覺,這鎮(zhèn)很容易就被破了,所以才不敢直接下在你家。”
劉希東說完這些,又沉默下來,一雙老眼精光閃動。
他雖然沒把事情完全說開,但楊樹林也已經(jīng)意識到事情有多麻煩了。
重要的是,這個布局者,是人!
看來又是一個窺伺食陰靈的妖人下的手,而且此人的道行絕對不會太低,否則劉希東說話的時候,也不會是這副面沉似水的神情了。
難怪他和劉希東在外邊布下的玄門絲毫沒有起到效果,這些手段防得了惡鬼,卻防不了道行高深的妖人,看來這次,真是有些棘手了。
“懂四鬼掣魂鎮(zhèn)的人不多,據(jù)我所知只有那么兩個,一個是鎮(zhèn)西的扎紙匠老趙,但他年前已經(jīng)死了,他的后人干的不是這行,應該可以排除在外。還有一個就是林業(yè)醫(yī)院對面開花圈店的甄寡婦,明知你是我劉家傳人,還敢上門叫號的,怕是也只有她了!”
“甄寡婦?竟是個女的?”
“別小看女人。這婆娘長得水靈,小嘴能說會道,先后招過七個漢子入贅她甄家,可沒有一個能跟她過上一年的,不是莫名失蹤就是重病而死,因此道上人給她起了個外號叫七煞仙姑,她雖然年歲不大,可道行比我只高不低,如果她想插手,還真是麻煩!”
林鐵軍一聽此人有名有姓有地址,頓時冷笑起來:“是活人就好辦,敢打我家人的主意,我看這娘們是特么活擰歪了!”
劉希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我告訴你林連副,別忘了你已經(jīng)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你不要命,難道還想扯上你老婆孩子嗎?”
林鐵軍渾不在意,神色中透著幾分猙獰,只是冷笑而不答。
劉希東不得不正色叮囑:“一條道有一條道上的規(guī)矩,她既然用的是陰陽道的手段,就等于是跟我老頭子叫號了,除非我死了,要不輪不到你插手!”
林鐵軍看了看一本正經(jīng)的劉希東,沉默片刻應道:“你劉半仙愿意跟她斗法我不管,但別傷著我家人,甭管是樹林兒還是我閨女,再有誰出點什么事,就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