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林再也忍不住了,什么委曲求全,什么虛與委蛇全都拋到了腦后,只想破口大罵!
可惜就連這么個小小的愿望,此時都已經(jīng)太過奢侈,盡管他用盡力氣,嗓子里卻只發(fā)出一陣嘶啞的嘎嘎聲,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而姑獲鳥卻是眉開眼笑,一臉的“慈祥”。
“乖,真聽話,吃飽了就好好睡一會兒吧,媽媽就在這兒守著你,安心睡吧。”
說著,她把楊樹林放在床上,用她那尖銳的爪子一下下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口中還哼起了一種悲涼的小調(diào),楊樹林雖然肚子里翻江倒海,可聽到這小調(diào),困意竟然不知不覺的襲來。
這一次,他連咬舌頭都做不到了,困意漸濃,終究閉眼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睡了多久,他隱隱聽到耳中有一個遙遠的聲音在喊什么,距離太遠聽不清楚,但能分辨出,聲音里透著焦急,還伴著女人的抽泣聲。
他影影綽綽的覺得不對勁兒,便努力去分辨那聲音,好在聲音似乎漸漸響了起來。
“師兄,你不能睡!醒醒,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小薇啊!”
雖然處在昏睡之中,但這個聲音還是讓他心里一震!
“小薇?小薇你在哪兒?”
白小薇抽泣頓止,取而代之的一陣驚喜:“師兄你別著急,我就在你邊上!”
楊樹林聽得真切,可就是睜不開眼睛,感覺像是做了噩夢被魘住了一樣,明明心智是清醒的,但不管怎樣也沒法從夢中醒來。
卻聽白小薇飛快的說道:“你聽我說,你現(xiàn)在的處境很危險,那個邪祟就是姑獲鳥,她給你吃的不是什么好東西,你要是再吃兩次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那是什么東西,你又在哪兒!”
“什么東西你不要管了,這是在你的夢里,我被姑獲鳥的陰氣困在鬼牙里,能聽到看到,但就是出不來,幸好你睡著了,我能托夢給你,可說不準什么時候你就會醒了!”
楊樹林聞言不但沒有驚慌,心里反而有塊石頭落了地,白小薇沒事就好。
但白小薇卻顯得很是焦急:“她來了!師兄你靜心聽我說,別打斷我,現(xiàn)在你能不能脫險全靠你自己了,待會兒你醒來之后應該就能說話,她肯定還會喂那東西給你,到時候你就跟她說口渴,要喝冰水!”
楊樹林聽到此處,心中不禁驚疑,喝冰水有什么用?他要冰水,她就會給么?
白小薇似乎能感覺到他的心思,急促的道:“你就別管有什么用了,三兩句解釋不清,只要你跟她要,她一定會給你,你記著,水不一定要喝光,但一定要偷偷藏塊冰在舌頭下面,千萬別讓她發(fā)現(xiàn)了,明白了嗎?”
楊樹林正想回答的時候,突然覺得身體一陣搖晃,白小薇的聲音漸漸消失。
緊接著他睜開了眼,終于從夢魘之中掙脫出來。
可稍稍定了定神,他就駭然看到,他被姑獲鳥扶著坐在床上,她手里果然端著一碗東西,正笑盈盈的看著他:“乖,醒了?是不是餓了?你看,媽媽已經(jīng)給你準備好了。”
楊樹林心中凜然,回想起剛才夢到的一切,朦朦朧朧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但此時他也只能抱
著一線希望,試試看了。
“好渴,我想喝水!”
他的聲音還有些含混不清,但姑獲鳥聽了,卻面露喜色:“好,好,媽媽這就給你倒水!”
楊樹林暗喜,趕緊道:“我快要燒起來了,我要冰水!”
姑獲鳥動作頓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乖啊,媽媽去給你弄冰水來。”
她將楊樹林放下,還仔細給他掖了掖被子,扭身而去。
這一次楊樹林雖然沒看到她是怎么出去的,但勉強扭過頭的時候,卻清楚的看到,姑獲鳥那寬大的袍子一角,消失在正對著床的碗柜里,好像那碗柜只是幻燈機放出的虛影一樣。
她一走,楊樹林大喜,白小薇的辦法果然有效!
雖然不知道姑獲鳥怎么會如此寵溺他,但她不在,現(xiàn)在絕對是他逃生的最佳時機。
楊樹林眼珠亂轉(zhuǎn),想看看屋里有沒有什么能讓他借力的東西,不料卻一眼瞥見了自己的肚子,這一瞥讓他大驚失色。
通紅的錦被下,他的肚子竟然鼓脹起來,溜圓溜圓的,雖然他并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可肚子卻絕對像極了懷胎十月的孕婦,眼瞅都離臨盆不遠了!
他頓時明白了白小薇所說的話,想來是姑獲鳥給他吃的東西有古怪,才讓他肚子脹大成這個德行,照此情況下去,都不用多,只要再吃上一次兩次,他非得肚子爆裂而死不可!
況且誰知道肚子里究竟是什么東西,沒準真是個鬼嬰也說不準!
正在他心驚不已的當口,屋里一陣陰風拂過,床邊的蠟燭晃動起來,姑獲鳥的身形從碗柜中脫出,手里果然拿著一個長頸瓶,緩緩朝他走了過來。
“不乖,怎么沒有睡覺?”
楊樹林強笑:“渴的很,睡不著。”
姑獲鳥聞言好似有些心疼一樣,連忙將他扶了起來,把長頸瓶湊在他唇邊:“快喝吧,媽媽從山頂給你取來的冰水,涼著呢。”
楊樹林再不遲疑,狠狠灌了一大口,雖說冰水咽下去涼得他從嘴巴到肚子一陣抽痛,可為了活命,他還是強咬著牙不露出半點苦色,反而裝出一副暢快淋漓的模樣,咕嘟嘟一通猛灌,將滿滿一瓶攙著冰碴的水全都灌了下去。
姑獲鳥一臉愛憐的看著他,那表情就像看著自己生病的孩子一樣,沒有半點裝模作樣的感覺:“現(xiàn)在不渴了吧?乖,再睡一會兒吧,媽媽就在這兒陪著你。”
楊樹林舌下含著冰塊,正在發(fā)愁她要是再灌東西給他,他怎么才能不把冰塊咽下去呢,聽了這話頓時如釋重負,立馬閉上了眼睛。
姑獲鳥像之前一樣,一下下拍著他的肩膀,楊樹林只覺困意襲來,像是又要睡去。
可舌下的一絲清涼,卻讓他始終沒有陷入沉睡。
半夢半醒間,只覺姑獲鳥停住了手,幽幽的嘆息一聲,緊接著站了起來。
她一停手,楊樹林頓時困意全無,但他當然不敢露出半點痕跡,閉著眼一動也不敢動。
緊接著,他就聽到腳步聲漸遠,最終屋里徹底寂靜下來,他微微瞇著眼掃了一眼周圍,姑獲鳥果然不見了蹤影!
他不由得大喜,緊忙在心里招呼白小薇,想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
可接連召喚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他這才恍然記起,白小薇被困在了鬼牙里根本無法回答他。
如此一來,他有些傻眼,白小薇只告訴他含一塊冰,看來是想讓他避過姑獲鳥的催眠,可現(xiàn)在又該怎么做?他身體還是不能動彈,指頭到是能活動一點,但連褲兜都碰不到,又能有什么用?
估計姑獲鳥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回來之后肯定會再給他灌那種東西,到時候他自然不可能再用口渴來搪塞,也就是說,眼下是他最后的機會!
思來想去,他也想不出辦法,急得額頭見汗,不斷咬舌頭讓自己振作一點。
他這個人越是被逼的急了,腦子轉(zhuǎn)的就越快,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舌尖越是刺痛,他的手指就越靈活幾分,莫非刺痛能緩解身體的麻痹?
可他再狠咬了兩口,直到口中血腥味傳來,手也只能輕輕挪動,還是無法徹底復原。
他記得放眼四顧,突然瞥見床邊的木頭上有一塊缺口,缺口上木刺橫生!
他心里頓時一動,刺激一下其他地方,不知有沒有效果,能不能恢復活動能力,就全看這一搏了!
趁著此時手指的活動范圍大了點,他試著把手挪向木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將指尖搭到了上邊,使勁兒按了下去。
木刺戳進指尖,劇烈的刺痛襲來,只覺手上的筋都在抽搐。
但讓他驚喜的是,手臂果然能動了,盡管酸軟無力,卻也總好過僵在那里。
他立馬依樣畫葫蘆,把手刺得鮮血淋漓,隨著陣陣刺痛,半邊身子都恢復了活動能力。
此時他已經(jīng)耽擱了不少時間,估計用不了多久姑獲鳥就會回來了,他顧不上半身癱軟,吃力的扭著身子從兜里摸出了鬼牙。
晶瑩如玉的鬼牙此時卻顯得有些灰暗,像是被鹽酸泡過一樣,沒有半點光澤。
他叫了白小薇兩聲沒有反應,不由得緊皺眉頭,一時不知怎么才能把她召喚出來。
憑他此時的狀態(tài),就算恢復了活動能力,想對付姑獲鳥也不容易,若有白小薇幫手,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
正發(fā)愁的時候,指血不小心粘到了鬼牙上,沾血的部分竟然泛起了青光。
他心里一動,莫非自己的血能喚醒白小薇。
他這會兒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血,趕緊把鬼牙往傷口處蹭去。
鮮血涂在鬼牙上,鬼牙果然綻放出淡淡的清輝,很快就恢復了原本的潤澤顏色,緊接著涌起一股鬼火,床邊的空氣扭曲,白小薇的身形驟然閃現(xiàn)出來。
只不過此時的白小薇,兩頰上淚痕猶在,見到楊樹林竟喜極而泣,緊緊抓住楊樹林的手:“你怎么樣,疼不疼?哪里難受?”
楊樹林如愿把她放了出來,心氣一松,只感覺渾身都疼,要不是她抓著他的手,可能連手都抬不起來了,但他還是強笑:“沒事,哭什么,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白小薇抹去臉蛋上的淚痕,緊接著俏臉上就浮起一層煞氣,身上鬼火獵獵升騰:“哼,敢對我?guī)熜窒率郑乙砣胧藢拥鬲z永世不得超生!”
楊樹林竟看得一呆,他自打認識白小薇,就沒見她露出過這種兇煞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