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林心里一驚,轉頭向鐵門看去,莫非是醫院的人發現了他們動作?
但聽對方語氣,又不像是醫院的人。
果然,鐵門被人一腳踢開,重鎖根本攔不住來人!
昏暗的走廊中,走出一個身材消瘦,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
停尸間的冷光映照下,這人臉色蒼白如紙,顴骨高聳,尖下巴薄嘴唇,雙眼沒有瞳孔,乍一看跟厲鬼一個模樣,只是少了幾分戾氣,多了一些兇煞。
他背著手,走起路來有沙沙之聲,讓楊樹林心驚的是,他腳步似慢實快,看似一步步走來,可腳底卻根本沒沾地,身上的陰氣濃得如同化不開的黑霧,陰冷得令人窒息。
這種氣息,楊樹林曾經見識過兩次,一次是薛雨煙還魂的時候,在那冥冥中探出的鬼爪上感受到過,另一次就是陰司通判現身之時。但那些都是鬼,而眼前這人雖然陰氣極重,但以他的鬼眼看去,分明就是個活人!
“陰差?”楊樹林瞇著眼問道。
男人的冷笑聽起來像是夜梟的尖叫:“還算有點眼力!”
他目光掃向仍跪在地上的閻小云,又冷笑了兩聲,才徐徐朝他們走來:“年紀輕輕學什么不好,偏要學人走陰陽,不知道犯了包庇游魂的律例,是要損陽壽的嗎?”
楊樹林心里發沉,這家伙應該就是專門在醫院拘魂的陰差,閻小云和那些嬰靈多次躲過他的搜捕,肯定已經惹惱了他,看樣子這次他是勢在必得了。
如果任由他將閻小云和嬰靈帶走,它們肯定要被打入地獄受刑,它們活著的時候已經遭了太多罪,若是死后還要下地獄,未免太凄慘了點。
“你誤會了,她們不肯去投胎是事出有因。”
“笑話,什么理由能大過生死輪回?”
陰差根本不理會他說了什么,身形一閃便已出現在他們面前不足三尺的地方,也終于露出了原本背在身后的手。
他手中拿的是一串漆黑的鎖鏈,看上去就像監獄重刑犯用的腳鐐,不同的是,這鎖鏈陰氣森森,晃動間,活像一條骨鱗黑蟒,不停在他手中游走,沙沙作響!
楊樹林知道,如果鎖鏈套在閻小云頭上,那她就沒得跑了,趕忙伸手攔住了陰差。
還沒等他說話,閻小云就站了起來,凄然道:“讓我跟他走吧。”
楊樹林感覺得到,閻小云是心如死灰,已經不在意自己的未來會怎樣了,又怕連累了他,才甘愿去陰司受刑,可他要是這樣讓閻小云走了,于心何忍?
他微微一笑:“不急,話說清楚再走不遲。”
陰差見狀面露陰笑,手中鎖鏈朝向了他:“自不量力,陰司的事你也想管?”
楊樹林仍舊一副不溫不火的模樣,笑了笑從兜里摸出了一件東西:“這東西你認識么?”
陰差瞟了一眼他手里的東西,神情頓時就是一變,接過來展開一看,神情越發不自然起來,立馬原樣收好,遞還給楊樹林:“你是林通判的人?”
楊樹林還是第一次知道那陰司通判姓林,但這
并不影響他扯虎皮,收起靈臺柬從容笑道:“不錯。就是林通判讓我來辦這件事的。”
陰差一時有些驚愕,但很快就不滿的嘀咕:“林大人怎么連這種小事都管,行,既然是他老人家的意思,那這些怨魂就交給你了,不過,它們的帳不會算到我頭上吧?”
楊樹林聽劉希東說過,每個陰差的都有他們的地盤,就跟片警一樣,他們地盤上的魂魄都是有數的,如果缺得太多,他們就會有大麻煩。想來陰差指的就是這個。
“那是當然,老兄怎么稱呼,我回頭跟林大人打個招呼。”
陰差見他態度如此平和,又跟林通判關系極近,似乎也有意結交:“我姓周,周軒,醫院正對門的壽衣鋪子就是我開的,你跟通判大人就說醫院的小周就行了。哦,對了,小老弟要是有時間,不妨白天到店里找我,哥請你喝酒。”
“有機會一定去拜訪周大哥,待會兒我就讓她和幾個嬰靈自行去陰司報道,她們耽誤這幾天都是因為我的緣故,還請大哥關照一下,別為難她們,讓她們重入輪回。”
周軒見楊樹林肯把游魂放歸,免去了他的憂慮,看楊樹林越發順眼了幾分:“老弟都這么痛快了,我還能說啥,你放心,這點責任哥還擔待得起!”
楊樹林笑著一拱手,周軒抱拳回禮,轉身就消失在門外,臨走還揮手把門給關上了。
楊樹林這才長長的松了口氣,幸好這段時間跟劉希東聊了些陰司的事情,不然什么都不懂,怕是兩句話之間就已經露餡了。
轉頭再看閻小云,卻發現不止是她,連謝盈都已經呆住了,愣愣的看著他,也不說話。
楊樹林尷尬的笑了:“怎么,我臉上有花兒么?”
“你竟然是陰差?”閻小云一臉失神的問道。
楊樹林不置可否的笑道:“你不用管這個,周軒哪兒我打好了招呼,你這就帶它們去吧。”
閻小云又要拜謝,卻被楊樹林攔住了:“但愿你下輩子能投個好胎,別再受這種罪了!”
閻小云還想說點什么,卻聽門外傳來腳步聲,腳步聲很雜,看來有不少人,還有佟嬴嬌的聲音:“就是這兒,樹林兒他們應該還在里邊……”
閻小云見狀沒再多說什么,感激的看了楊樹林一眼,隨即一晃身,從吳思的身體里飄了出來,向著停尸間里邊的墻壁走了過去,她的身后,還跟著那群嬰靈,一群怨魂走入墻壁消失在楊樹林的眼前。
閻小云一走,吳思直挺挺的向后摔去,謝盈見狀伸手要扶,卻被楊樹林攔住了。
楊樹林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仰天摔在水泥地上,才輕哼了一聲,轉身不屑再看。
恰好一群警察沖進門來,打頭的正是佟贏嬌和姜源。
“小老弟你怎么樣,沒事吧?”姜源沖上來抓著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一臉關切。
佟嬴嬌也急忙沖上前扶住了他:“怎么樣,有人來過嗎?”
楊樹林看得出他們是真有點急了,心里感動,先是平靜的對佟嬴嬌笑了笑,然后對姜源道:“姜隊來得
這么快,我怎么會有事,就是穿得少了有點冷,可不想在這兒多呆了。”
姜源長出一口氣:“那就好,來兩個人,給小老弟拿件大衣披上送他回病房,不用回來報道,就在他病房外面守著,務必要保護好重要人證的安全!”
楊樹林也不推辭,只是回頭瞅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吳思,轉頭對姜源道:“這些人就拜托姜隊了,無論如何,別漏了任何一個,這種畜生天理難容。”
姜源的神情也陰沉下來:“放心,此案局里已經知道,定會一查到底!”
隨即他又壓低了聲音決然道:“我保證,凡是參與進來的,最輕也是個死緩!”
楊樹林滿意的笑了:“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姜隊有事隨時可以找我。”
在謝盈和佟贏嬌的攙扶下,楊樹林回了病房,兩名配槍的刑警寸步不離的守在門口,這讓謝盈和佟贏嬌都安心了不少,楊樹林剛躺下,謝盈就追問起陰差的事來,上次林通判雖然附身在她身上,可她卻對此毫無記憶,這會兒既驚異又好奇。
楊樹林隨口應付了兩句,沒心思跟她說這些。
雖然吳思已經被捕,又有確鑿鐵證,審出結果是遲早的事,但這案子牽連太廣,恐怕就算是姜源也無法一查到底,到時候還是會有畜生逍遙法外,說不準還會威脅到他。
但想想也沒什么可擔心的,光腳不怕穿鞋的,他一個窮學生,甚至沒什么可以失去的,他怕什么?要是他們真敢找上他,就比比誰更狠好了!
倒是那個周軒讓他長了見識,活人陰差他還是第一次見,如果能在不被拆穿的情況下跟此人勾搭上,肯定能了解到不少陰司的事情。
他身邊綁著白小薇,難免要跟陰司打交道,俗話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他不求百戰百勝,至少也得自保無虞吧。
不過就算要跟周軒勾搭一下,那也是從哈市回來之后的事情了,后天就是期末考試,考完試也就該去哈市了。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瞥向謝盈,眼神里既有曖昧又滿是遺憾。
遺憾的是,今晚錯過了一次生米煮成熟飯的好機會,曖昧的是,機會,有的是!
謝盈被他盯得發毛,摸了摸自己臉蛋,看了看身上,不理他的目光,轉頭問佟贏嬌:“佟姐,我身上有臟東西么?他怎么那個眼神兒瞅我?”
佟贏嬌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謝盈不懂他眼神中的意思,她可是看得明白,心里雖然有些泛酸,但更多的則是覺得好笑,她這個弟弟似乎沒啥大志向,一門心思都撲到了女人身上,估計在又打什么歪主意吧?
不過他實在太沒經驗了,總是一副猴急猴急的德行,要不要找個機會,幫他練習練習呢?
“甭理他,他是讓那女鬼勾了魂兒去,犯了癡呆病了,這都半夜了,妹子你是去隔壁休息呢,還是陪姐在這屋守著他?”
謝盈瞅了楊樹林一眼,低聲吶吶道:“我怕。”
佟贏嬌笑了:“那行,你左我右,今晚就在他床上擠一擠吧,樹林兒,你看這事兒咋樣?”
(本章完)